第51章 第 51 章 偷摸的吻

“陈哥,你待在这里开心吗?”两人默契地静了两分钟,李烊言突然问。

“开心啊。”陈肖忍脑袋有点儿迷糊,他四肢五官被冷风嗖嗖得很清醒,“特别开心,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这样,多好。”陈肖忍说完顿了几秒,侧头去看身旁的李烊言,“你开心吗?做什么事都一副看淡世间,和尚样儿,顺其自然,总是和和气气。”

李烊言笑了声,很突然,被口水呛着低头咳了几声,“不是和尚,也不是看淡世间,更没有和和气气顺其自然一说,我有脾气,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发什么时候不该发,而且这世间我即使再花个几百年修行也看不透。”他盯着前方,很平静地说,“只是看得事多了,懒得去管,懒得去争。”

他说,“那要说不管事吧,我也不是彻彻底底地不掺烟火气,帮别人出头,我是还人情,但谈论的方式,得心平气和地去说,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肖忍听得头晕脑胀,用肘撞了下李烊言的胸口,“你乐我呢?”

他捂住胸口做作地嘶了声,“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我可不敢随意地去定义别人。”

“我觉得你说话还是得拿个木鱼敲着才舒服。”陈肖忍说。

李烊言低头笑了一下,没几秒,又侧过头去看陈肖忍,“不过呢,在这待着有后悔的时候吗?哪怕一丝?”

陈肖忍不太清楚答案,后悔?说现实点儿,肯定后悔过那么...几秒?

但当他看见李烊言后,一切都值了,当他看见老师会为了他上心到这种地步,他值了,当他好好打量这座破城时,他值了,当他和李烊言经历了这么多事,看雪,道新年,扶持,努力,向前看,学会靠自己双手挣钱,学会砍价,学会做事,学会谅解,他觉得值了,而这种值法,让他什么都可以忽略了,更不要说那短暂的,停留的,几秒的,后悔。

“我现在很开心,还管这些干嘛?”沉默两秒,陈肖忍答。

“陈哥,”李烊言移开眼,“这块地确实很小,走来走去那么几条街,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陈肖忍看他一眼,直接打断了他嘴里的后句,“羊儿,人的一生不就是这样吗?打娘胎里出生,然后在这人间走一遭,最后入土为安,落叶归根。”他吸了口气说,“兜兜转转总会走回去的,我什么都不抱怨,我觉得人一生的这个走法,只是时间长短不一样,只是看得不一样而已。”

李烊言笑了声,他摇摇头,“我是说,要努力,向前看,更向前看,追随光,跟着光,拥有光,我们总能走出去的。”

羊儿同学的这个我们呢,陈肖忍很激动,他笑了,迟迟停不下来。

李烊言跟着傻乐,去看陈肖忍,“笑什么?”

陈肖忍没转头看过去,他朝前方扬了扬下巴,眸中带着几丝光点,“开心。”

“不过啊...”几秒,陈肖忍又扭过头去看李烊言,“羊儿,说句实话,我不觉得绕来绕去乏味,而且人的一生也不会一直绕来绕去,人都是在朝前走。”

他顿了顿,“但按你那句话来说,我们现在就好比在这泥坑里待着,但我们每走一步都留下了泥泞,他代表我们曾来过这里,而走过这段路留下的脚印,不会完全对称,所以呢,没有人会傻到朝后退。”

李烊言对上眼,“陈哥,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条路走得好了,会有人沿着那条泥泞路一步一步地前进。”

“会。”陈肖忍说,“肯定会...”

他移开眼,“这就是当下的生活,一个优秀的人会被无数人效仿,放现在很正常也很现实,就像我,我十几年来都过着这样的生活。”陈肖忍抿了口啤酒说,“但我现在不想这样了,我即使困在这泥泞里,也不会再原路返回。”

“其实吧,我发现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能用眼睛去看,得用心感受,然后跟着自己的心走,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自己而活,每个人都不是应该被大众所定义的,大众定义出来的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特点,成为了他,然后呢?”

陈肖忍摇摇头,低眼盯着黑乎乎的啤酒洞发呆,“我在想,即使不去盲目追求,我努力发掘自己的那份特点,然后再努把力,到最后,用这份努力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这样,就有趣多了。”

“陈哥,这样就更累了。”李烊言说。

陈肖忍轻笑了一声,“羊儿,这样累着好,活的充实,有趣,有事,有方向,我心里就踏实了。”

李烊言从嗓里哼哼出一丝笑气,屈起手指轻敲了下陈肖忍手中的啤酒罐子,“敬现在。”

陈肖忍看他一眼,“敬,你的呢?”

他扬了扬眉梢,扭过头朝黑乎乎的餐厅示意一眼,“早喝完了。”

陈肖忍随视线摸去,他虚了虚眼,“怎么厨房灯也关了?”他拿肩撞了撞李烊言,“好黑,开个灯去。”

“放心,只是这么一会儿,以后的以后,再以后,那人生都是敞亮的。”李烊言立马说。

陈肖忍乐了,去瞅李烊言,“你他妈说什么呢?我叫你开个灯去。”

李烊言没动,“看来你还没听懂。”他说,“我的意思是,浪费电。”

“你就抠吧。”陈肖忍笑着转回头去,“可劲了的抠,最招老年人喜欢了。”

李烊言没说话,转头去看陈肖忍,他笑着对上眼,夜黑,但不是黑得太彻底,有月色攀着阳台洒进,也有丝丝凉风拂进,入骨到让人浑身一颤的程度,但酒精又让人脑晕,就是这么一种清醒又混乱的状态下,两只眼硬是安静着对看了起来。

终于,在这窒息,不自在,让人害羞的,对视下,陈肖忍移开了眼,他觉得他再看下去,可能得亲人嘴上去。

打停这种情绪后,陈肖忍在黑夜里轻蹙了下眉,他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连带手心的寒冷一股劲地朝身上蹿,但炙热的视线又从脸颊上烧红下去,冰热相冲,堵在心里,一动不敢动,那样的话,得炸,一瞬全都会虚无。

李烊言盯着陈肖忍,喉结在暗色里上下滚动了两下,一会,他移开眼,撑着手想要挪挪坐得酸麻的屁股,手却好巧不巧地按在了陈肖忍的手背上,他一愣,瞬间不动了。

陈肖忍身体也是一僵,他吞了下口水,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寂静里无限放大。

两人默契地静着,陈肖忍没将手挪开,而李烊言也没动,说是懒,倒不如说是依恋这种感觉。

静一阵,李烊言很随意地开了口,“你手...”他去看陈肖忍,“怎么这么冰?”

“坐地板上冷啊。”陈肖忍扯起抹笑容,也很随意地答。

李烊言无言着点点头,他抿直唇,情不自禁地抓起了陈肖忍的手,然后紧紧攥在双手里搓,“这里待惯了,我倒没你这么不抗冻。”

陈肖忍屈腿靠在沙发边,已听不清李烊言在说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一万个震惊加一万个卧槽和被压制下去的激动。

李烊言偏头去看陈肖忍,他没什么反应。

李烊言手上的揉搓停了一秒,又继续,他将脑袋试探性地朝陈肖忍耳旁探了探,“陈哥,冷的话,要不要进去?”他紧张地从鼻息间牵扯出一丝闷气,“我开空调。”

热气喷洒在耳廓,一股浓郁的酒水味,这让陈肖忍更不敢动,有一股冲动,很大的冲动,快占领了脑子。

他没敢说话,也没敢动,正强压着,打压着,心里的那股激动,脸颊上却突然的一阵温热,持续了两秒,这下陈肖忍坐不住了,激动地看去。

李烊言及时闭上眼靠去了陈肖忍的肩头,为自己的情不自禁买单。

陈肖忍足足愣了半分钟,李烊言喝醉?不能吧?这才一瓶,他陈肖忍今天都没醉,装的吧?但也不能排除人真的醉了,毕竟现在人正死沉沉地搁他肩上呢。

他垂眸看李烊言一眼,手还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陈肖忍心里骂了一声,抽出手扶着人朝卧室走去,将李烊言安顿好又将餐桌上的残渣给收拾了,他今晚脑袋也是晕乎乎的,回卧室躺床上一闭眼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心安,因为作息时间,陈肖忍睁眼时天还没彻底亮透,他起床拉开窗帘,打开门洗漱一番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

陈肖忍刚从厕所出来,他朝李烊言看一眼,故作轻松地给他打了个招呼,“羊儿,早。”

李烊言点点头,抬起手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过,他朝厕所去,“下去吃早饭吗?”李烊言打开水龙头,圆着昨晚的谎,“昨晚喝多了,不太舒服。”

陈肖忍行了声,朝卧室走去。

外边的天气依旧寒冷,陈肖忍今天又多套了件衣服,早上这点儿温度他其实不太想出门。

两人收拾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出去时正巧碰上了隔壁楼的张术,不得不说,这人一大清早就是活泼得能掀屋顶的程度。

“烊哥,我妈叫你晚上跟着我们一起吃顿饭。”张术手插兜,看着李烊言就跟着他的步伐向小区外走去,“庆新的一年,那大鱼大肉,我可都没那么好的待遇。”

陈肖忍在一旁听着,多少有些尴尬,他将下巴朝围巾里缩了缩,选择不说话,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算了,你替我谢谢阿姨。”李烊言目视前方,步伐没停,速度也没变,“我自己在家吃点儿就行。”

张术听着不乐意了,眉头皱成了一团,俩大黑眼珠就放李烊言脸上了,跟着他朝前走,“别介啊哥,你每回都没去,你不知道,那大鱼大肉的...”

“不方便。”李烊言用三个字打断了他。

张术瞬间哑口。

“替我谢谢阿姨。”李烊言拍拍他的肩,转了个弯朝不远处的小摊走去。

陈肖忍看张术一眼,他愣原地。

陈肖忍看他这副模样想笑,路过张术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下,“回神儿。”

三个字,张术没再跟过来,陈肖忍朝后看一眼,没两秒,转回头,小跑几步把上了李烊言的肩,“干嘛啊,人好心还不领情啊?”

打趣。

李烊言瞥他一眼,“我一个人过春节。”

陈肖忍点点头,“嗯?”

“邻居有时候会接纳。”李烊言说,“张术妈受过我爸好处。”他顿了顿,“小时候张术差点儿被人拐了,我爸发现不对劲及时给他领回来了。”

陈肖忍意外地挑了下眉,“这行啊,要是没你爸他现在可能就不叫张术了。”

李烊言摇摇头,“不好受。”他目视着前方,手插兜里,“陈哥,这感觉真的不好受。”他说,“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是我爸干的,我有自尊,我也有双手,我可以养活自己,不愿平白无故地接受谁的施舍和可怜。”

陈肖忍突然就没了话,他抿直唇移开眼,心里突然一股犯难受。

“你以前...春节不会还是那一荤一素一碗饭吧?”半会,陈肖忍故作随意出一句。

李烊言拎起睫眄了陈肖忍一眼,“不,三个菜,两荤一素。”

乍一听语气还有点儿自豪,陈肖忍没忍住乐出了声,把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揪了揪他的耳垂,“那你这听着万家灯火,烟花噼里啪啦空中蹿,心中肯定更不好受吧?”

李烊言愣了下,指间轻碰了碰那只手又收回,“你穿这么多还冷啊?”

陈肖忍自然地收回手,“一点儿。”他顿了顿,去看李烊言,“不过,就我和我老子那关系,今年我肯定是回不去的,春节我是待这过定了。”

李烊言从鼻间发出丝笑气,瞟陈肖忍一眼又去看前方。

陈肖忍拍拍他的肩,“我这人吧,对新年很有仪式感,你想想吧,多做几个菜,我出钱,明天除夕,你那店里要没事的话,我们上街转转去。”

听这句话,李烊言没考虑,很利落地行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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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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