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留,能扯出很多事来,就好比如,陈肖忍去上学,一大早,这早自习上一半孟大洪就激动地将他叫去了办公室。
“陈同学,事情的经过和大概我也了解了,那能回皖城肯定是最好的,但你选择留在这,至于为什么,老师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更不会去,干涉啊,劝阻啊。”
陈肖忍听着,在心里很满意点了点头。
孟大洪看了陈肖忍一眼,“孩子,青春是你们的,未来也是你们的,不管多大的事老师都会替着你们扛着,你们只需要勇敢地向前拼,向前冲就是了。”
他拿起保温杯,扭开盖子,轻抿了一口,“不过呢,除了这个学,一定得好好上。”他说,“我们这边的教材肯定比不上那边的好,不过你要是有需要,老师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这句话,陈肖忍感到很满意,所以他特配合地点了点头。
中午那些个时间段,只要一打铃,陈肖忍就只想往家里钻,这大冬天的,瞌睡多,他待在这破城里已经渐渐学会写凑合二字了,干脆在楼底小卖部买了桶泡面回去方便。
但也是不巧,他这回去刚冲上泡面,就和李烊言撞上了。
他拎了口袋菜,目光就傻傻地放在陈肖忍面前的那桶泡面上。
两眼对上,陈肖忍的动作还停留在上一秒的狼吞虎咽上,愣两秒回过神,他将含嘴里的那根面条吸拉进了嘴里。
也对,他陈肖忍,哪次花钱不是大手大脚?现在居然会沦落到坐这吃泡面?还他妈是为一男人?
但也不巧,今个儿他真是图个方便,钱还兜得有底,不至于那么惨。
“你就...”李烊言说话都有些僵硬了,他将菜从口袋里拿出来,“吃这东西啊?”
陈肖忍将头埋进泡面桶里,喝了口汤,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对的,没错,不行啊?你有事儿吗?
李烊言带着挑出来的菜走进了厨房里,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陈哥。”他将表取了放去一旁,又从袋子里摸出一颗土豆走去垃圾桶旁开始削皮,“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就认个错,你爸谈一女朋友又不是后妈,他能每天见着,又不是你能每天见着。”
陈肖忍掀起眼皮盯他一眼,心里莫名一股火气,“他妈的又管你什么事了?”
李烊言没恼,那破样儿像是喜欢听陈肖忍骂他一顿般,挑起嘴角乐了几声,“不是。”他垂着眼,专注着削土豆,“我不是爱管,就是看你现在这样儿觉得难受。”
陈肖忍也乐了,听乐的,“我坐这泡面你难受你妹。”他搅了一叉子面送嘴里,口齿不清,“又不是你坐这惨兮兮的。”
李烊言透过大敞的门瞅了陈肖忍一眼,“我为你难受啊。”
“可别。”陈肖忍嚼着嘴里的面条没抬头,“我不需要,我丝毫没觉着自己难受,这东西挺久没吃了,还挺香。”
“得。”李烊言移开眼,将削好皮的土豆放去菜板上开始切丝,他静了半分钟,再开口突然变了个称呼,“陈老师,你这课还教吗?”
陈肖忍嚼东西的腮帮子停了下,目光随厨房里的李烊言看了过去,“事儿?”
“我都这么说了还能有什么事?”李烊言探了个脑袋去看陈肖忍,“开学前逆个袭呗,你还乐意吗?”
陈肖忍对上眼足足静了几秒,“逆袭?”他树懒似的将面条噎进了口喉,“你那宝贝也在学校里呢?”要不然他真想不出来李烊言这个问题学生能为了什么而努力。
李烊言不知道陈肖忍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所以他没答,收回脑袋继续切丝儿,“这样吧,你给我补习,这每天三餐我给你管了。”
陈肖忍收回眼,盯着面前的泡面重重吸了口气,他沉默了几秒,“行。”
不就追个妹子吗?好歹自己第一个心动的男人,他陈肖忍就想着帮一把吧。
吃完东西,陈肖忍回卧室整理了一下书本,这上学还一个开学考呢,他总不可能连自己学生的总体情况都不知道吧。
晚自习上完,陈肖忍就抱着一沓练习册朝李烊言的卧室走去,课课齐全。
他朝床上的李烊言看了眼,“羊儿。”向桌上的练习册甩甩脑袋,“来。”
李烊言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两秒去瞅陈肖忍,两秒后,又收回,“你脖子不好?”
“你他妈...”陈肖忍一听差点儿吐血,走了过去,直接将李烊言的手机抽了过来,“上课了懒羊儿。”
李烊言的手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动作几秒,他和陈肖忍大眼瞪小眼几秒才有了个动静。
陈肖忍薅了薅头发,李烊言慢条斯理地下了床,朝课桌前走去,“真有你的。”
陈肖忍认可地点点头,“那肯定啊,这没有我就没以后那个聪明的你了。”
李烊言乐了一声,“你咋那么自信呢?”
“这不叫自信。”陈肖忍走过去,一屁股不客气地坐去床沿上,“这叫实力。”他拿了一本垒顶上的练习册丢给李烊言,“老样子,一二页,不会乱填。”他说着,拍拍一沓练习册,“这几本,都写了。”
李烊言扫了一眼,傻了,去看陈肖忍,“我c?”
“你c他妈什么c?”陈肖忍朝桌上的练习册扬扬下巴,“做吧,做完我看看你这每科都什么水平。”
李烊言翻开面前的练习册看了看,“陈老师,这没必要吧?”
陈肖忍将李烊言的手机放去桌上,他瘫去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羊儿,没必要我就不给你了。”
李烊言瞅他一眼,踢了踢他的脚,“陈哥,困了就回去睡吧。”
“没困。”陈肖忍手枕去后脑勺下,盯着天花板上的那抹亮光静了几秒,几秒后,他移开眼,眸中已多了几丝不知名形状的黑雾,“开卷。”他向下睨了眼坐课桌前背挺笔直的李烊言,“不急,你前两页全做完,我周末给你改了,到时候才好对症下药。”
李烊言行了一声,从桌柜里套出根笔,他扒开笔帽,低头开始涂涂写写,“那可真是麻烦你了。”
“客气啊羊大厨。”陈肖忍顺口回了句。
要说李烊言这学习基础吧,其实也不算太差,总之是出乎陈肖忍意料的,周末的时候,他抽了个空跑去附近一家书店选了几本练习册和资料。
要说这成绩,那还真就是靠刷题刷出来的。
用了一百多,陈肖忍提着大堆东西出去时,好巧不巧,这空中冒起了雨滴,他说他今天出来时眉心怎么突突跳,这破阴天,早不下晚不下非得挑这个点来掉几滴。
陈肖忍骂了一声,趁这雨还没下大护着满口袋书朝对面的老小区跑去。
这破雨还下挺大,米点儿大的雨滴砸身上一阵鸡皮疙瘩,陈肖忍抗着这冻回家时手脚已僵着了。
于是,他顶着这具僵着的身体回了卧室,脱掉外套,陈肖忍打了个喷嚏,想上李烊言房间蹭个空调吧,碍于这人不在,于是躲自己房间抱臂取暖。
陈肖忍搬着一大沓书放去那张他从没用过的桌上,开始为自己的学生圈划重点。
勾勾画画两三小时,陈肖忍将学校那点儿作业也一起写了,再抬头,他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看了眼,晚上七点过。
陈肖忍脑袋晕沉沉的,倒是没什么胃口,他打开门朝客厅觑了眼,客厅亮着灯。
李烊言也正巧从厨房里出来,注意到探头探脑的陈肖忍朝他招了招手,“饭电饭煲里,自己舀。”
陈肖忍睁了睁沉重的眼皮,手脚依旧冰凉,但他现在不想去吹什么空调也不想吃饭,只想带着这晕沉沉的脑袋和轻飘的步伐睡上一觉。
陈肖忍吸了吸冷出来的鼻涕,转回头将那一沓书抱了起来朝外走去。
陈肖忍将书放去李烊言的手旁,嗓中突然一股不舒服,他侧头朝旁咳了几声,声音又沙哑了几分,“这东西你看看。”
李烊言捧着碗抬头去看陈肖忍,“又来?”
陈肖忍倦怠地抬了下眉,眼皮直打架,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顶上的书本,“重点我都圈起来了,你抽空看看,不会的问我。”
李烊言的眼睛直放在陈肖忍的脸上,“昂...”他应下,陈肖忍和他互瞪着,没过几秒,李烊言拿着筷子的手朝身后扬了扬,“不吃啊?”
陈肖忍撇开眼,看都不没看一下,转身朝卧室走去,“不吃了,没胃口。”
“没胃口?”李烊言有些自我怀疑。
“没,别误会。”陈肖忍推开房门,又咳了一声,“一个月里我总有那么几天没胃口。”
李烊言的目光就黏陈肖忍身上,愣了好几秒才收回。
陈肖忍关上门,关上灯,拉上窗帘,一脑袋栽去了床上,这刚闭上眼没五分钟,门响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地哑出一句,“有事就进来。”
闻言,李烊言推开了门,陈肖忍睁了下眼,眼皮很沉重,放从前,要是屋子里这人不是李烊言,他都懒得说话,更别说睁眼瞟一眼给个面子了。
“干嘛呢你?”陈肖忍坐起身来瞪着李烊言,心中颇有不爽。
李烊言打开灯,走过来将手中的玻璃杯递给陈肖忍,“喝了吧,看你挺难受的。”
陈肖忍不舒服地闭了闭眼,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去瞅李烊言,“这什么?”
“感冒灵。”李烊言答。
陈肖忍愣了下,不得不说,这小羊儿细节还扣挺好,懂事。
想着,他接了下来,“谢了。”
李烊言没说话,目光就放陈肖忍的嘴上,那样儿是得静等着他张嘴喝下去才会走的架势。
陈肖忍这药刚送嘴边又顿住了,他想到什么似的抬眼去看李烊言,“这杯子用过?”
李烊言眉心一跳,他忘掉这茬了,这人有点儿洁癖,最尤其是这方面,拿双筷子都得擦半天,还专程买一袋纸杯子放家里。
“啊...”李烊言突然就吐不出一句话了,最后僵硬出一句,“这杯子我用过。”他说,“你要嫌弃我就...”
但话还没说完,陈肖忍已利落地仰起脑袋将那一杯药干了。
陈肖忍喉结上下动几下,他垂下头,耳朵却不自觉地烫了起来,他抬眸看了李烊言一眼,不客气地将杯子还给了他,再掀起被子重新窝了下去,“羊儿,晚安。”
李烊言接过杯子看了眼,转身朝外去,贴心地关上了灯,“陈哥,晚安。”
陈肖忍这一觉闭上眼就没再睁开过,只要一睁开,就是闹钟响了,他又该去上学了。
陈肖忍按掉闹钟,床上又磨了前后五分钟才爬起来,脑袋还是像昨个儿一样,晕沉,一撩开被子就打了个喷嚏,他操了声,骂骂咧咧地洗了漱才朝学校走去。
一整天,陈肖忍听得迷迷糊糊,和灰蒙蒙的天有的一比,都是灰蒙蒙的,心情灰蒙蒙,脑袋里也灰蒙蒙,眼皮也灰蒙蒙,所以,他这一整天就躺桌上灰蒙蒙了。
终于熬到晚自习回家吧,陈肖忍只有一个念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