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吃

再出去,他是被一股香味叫出去的,随眼朝客厅阳台打量去,外边不知何时已黑乎乎了一片,觅不见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今天丰盛,满桌鱼鱼肉肉,两荤两素,除了方燕江在的那段时间里,陈肖忍还是第一次见这壮观场面。

李烊言端了一碗饭出来,看见陈肖忍朝里面甩了甩头,“里边,看看我这饭煮得硬不硬。”

陈肖忍朝厨房里走去,“我看你差不多得了。”

李烊言从拎回来的袋子里拿出两听啤酒来,“你就喝一瓶吧?”他顿了顿,将啤酒放一瓶去对面,又说,“不对,半瓶,就你这酒量,饭没吃几口就倒了。”

陈肖忍从橱台上拿下一个碗开始舀饭,“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他说,“我在那边和朋友喝还能干一瓶。”他舀完了一碗饭,将勺子放回电饭煲里端着碗走了出去,“到你这就不行了?”

陈肖忍将碗放去桌上,他拉开椅子坐去李烊言的对面,“不可能。”

李烊言去看陈肖忍,“那听你这意思,是我们这地儿酒有问题了?”

“不。”陈肖忍在桌上拿了双筷子,“人有问题。”

李烊言无奈笑,“人又是哪有问题了?”

陈肖忍张口就来,“你那张嘴,让我无语让我醉。”

李烊言拍拍手,鼓掌,捧场,“你这整得还挺押韵。”

陈肖忍拉开啤酒拉环,抬起手朝李烊言示意一下,“干?”

他夹了一块娃娃菜送嘴里,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又慢条斯理地拉开啤酒罐环,刚拉开,喷一手的泡沫,李烊言立马站起身来,去看对面的陈肖忍,“你拿着摇了?”

陈肖忍没忍住笑了起来,连带举在空中的啤酒罐子也跟着在颤动,“没有吧,我这怎么没喷?”他说,“概率问题。”

李烊言抽出几张纸擦了擦桌子的水,还好他是摁桌上开的,要不然今晚这吃顿饭不仅是洗的碗,连带衣服裤子得一起洗了。

“羊儿,不...”陈肖忍看着李烊言一番慢条斯理的操作,“老羊儿,快点,麻利的,你陈哥我手都举酸了。”

李烊言看他一眼,用纸将桌沿顺下来的酒水也给擦了,他将湿纸丢进垃圾桶里,才坐回位置,拿起酒瓶敷衍地碰了下陈肖忍手中的酒瓶,“陈小人。”李烊言仰头罐了一口啤酒,“我干了,你随意。”

陈肖忍桌底踹他一脚,“小人?你他妈才小人。”

李烊言噎下嗓中的酒水,“陈肖忍,陈小人。”

陈肖忍只是轻抿了一口酒水,他不想醉那么快,“你还是叫哥吧。”

李烊言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碗里,“那能行?你比我小。”他低头刨了一口饭,“况且啊,你这人也不喜欢称兄道弟的。”

陈肖忍笑几声,“现在这关系。”他顿了顿,去夹菜,“相处的还行。”

李烊言掀起眼皮去看陈肖忍,“真?”

陈肖忍送一块菜叶子去嘴里,对上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是第一次见你脾气这么燥的人。”李烊言说。

“我也是。”陈肖忍嚼着嘴里的菜叶子,“第一次见这么能干的羊儿。”

李烊言在桌底踹了陈肖忍一脚,“又是羊儿,欠呢你?”

陈肖忍从鼻间哼一丝笑气,“主要火羊不好听。”

“羊儿就好听了?”李烊言问。

陈肖忍低下脑袋刨了口饭,“叫你什么就受着吧,总比没有的好对吧?”

李烊言没再纠结,拿起啤酒抿了一口,两人默契地静了半分钟。

陈肖忍拿起啤酒举起手朝李烊言示意了一下,他笑了下,轻碰一下,豪迈地朝嘴里灌了一口。

陈肖忍学着李烊言的样儿仰头灌了一口,眼向下睨,视线却死死地黏在他脸上,移不开,那感觉仿佛眼睛被胶水占上边了,还是那句话,莫名其妙。

“陈哥。”李烊言将啤酒罐放去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我是说如果...”他低着脑袋,静了两秒,去看陈肖忍,“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陈肖忍对上眼愣住了,对,就这么愣住了,很突然的,心情愉快,非常非常他妈的愉快。

他和李烊言对视着,笑,“怎么?舍不得我啊?”

李烊言移开眼,夹了块回锅肉送进嘴里,“没。”他小声嘟囔一句,“我就确定一下。”

陈肖忍疑问地抬了下眉,“确定什么?”

李烊言没回答这问题,再次看向陈肖忍的眼神坚定,“你别来这了。”他说,“这地儿太破太烂,也别惦记这座破城的人,走洒脱点儿。”

听到这番话,陈肖忍心里那股愉快瞬间爆炸,支离破碎,捡都捡不起来,脸上笑意也跟着不自觉地落下了。

陈肖忍抿直了唇,他低下头拿筷子去戳米饭,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说什么傻话呢?就这傻逼地方,就你?”他停了下,音量被心虚拉下半点儿,“还没那本事让我留恋。”

李烊言没应,拿起啤酒罐子朝陈肖忍面前送了送,他抬起头碰了下,心思却不在那上边了。

“这我提前说。”李烊言手举那,碰一下没收回,“在那好好的,路永远是向前走的,所以祝你前程似锦。”

陈肖忍从鼻间嗤笑一声,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敷衍地勾了勾唇,又碰了下李烊言的杯,“得,前程似锦。”他说,“那我祝你骏业日新。”

李烊言收回手仰头干了一大口,“收到了。”

陈肖忍扬着唇角抿了一口,他觉得他这酒力是练上来了,喝半瓶了,还没晕。

“不过你回学校...”陈肖忍去看李烊言,“书还是得读的吧李大老板?”

莫名其妙的,人读不读书跟你有关系吗?你管着宽呢,家住海边的?

陈肖忍抿了抿唇,这话问得真挺操蛋的。

“读。”但李烊言那二货还是答了,“肯定读啊,你都把书给我了,就放那一沓在桌上,那浓浓的心意,我不想读也得读啊。”

“那你要实在看不懂的话,我不介意线上授课。”陈肖忍夹了块肉随意出一句。

李烊言意外地扬了下眉梢,去瞅陈肖忍,“就你这破脾气,我待遇还能这么好啊?”

陈肖忍哽住了,心里也哽住了,哪哪都哽住了,半晌,才带着这一哽僵硬地憋出一句,“我说你这脑子,真听不懂话,我开玩笑都能听不出来?”他说,“我要是回那边,玩手机的时间都没有还能顾上你?每天朝九晚五的,一点儿课余时间都能被我那老子压住,我要真闲下来,直接躺床上睡了。”

李烊言点点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辛苦。”

陈肖忍没再说话,他盯着白米饭拧了拧眉,耳朵却愈发地烫热起来。

“不过我说真的。”陈肖忍又说,“你得好好读书才行啊。”他低头刨了口饭,“不对,我们这个年纪。”他纠正,“我们都得好好读书。”

“我说句实在话,真的。”陈肖忍嚼着嘴里的饭,右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我爸公司,我是亲眼看着的,那面试官不看其他,就看学历,不止公司,就是楼底餐馆,招的员工也得是大专学历。”

李烊言笑了几声,“知道了陈哥。”

“我说真的,羊儿,你这修手机现在能稳赚着,你觉得满足,但以后,娶媳妇,结婚生子,养孩子,买婚房,过日子,你就不觉得这事儿轻松了。”陈肖忍语重心长着。

李烊言还是乐得一脸轻松,“我就不能一个人过吗?非要娶个媳妇生个孩子?”

陈肖忍去看他,“你一大男人,不找媳妇不生孩子你当寡王啊你?”

李烊言对上眼,“谁他妈规定男人一定得结婚生子了?”

陈肖忍乐了,“那你要上天啊?”

李烊言盯着陈肖忍看了几秒,嘴唇张了几下又闭上,最后移开眼,“我不上天。”他轻松道,“我最后下地。”他说,“埋土地里。”

陈肖忍点点头,“得。”

“你呢?”李烊言又去看陈肖忍,“听你这么说,有女朋友啊?”

“屁!”陈肖忍立马答。

李烊言笑了几声,“有喜欢的?”

“没有。”陈肖忍直盯着李烊言,有些心虚地移开眼,“我这十七年里就没有看上过的人。”

“那你挺厉害。”李烊言说。

“你有啊?”陈肖忍顺势问。

“这个问题太深奥,所以一般我选择不去纠结。”李烊言说。

陈肖忍哦哟起哄一声,“听你这意思,你还有啊?”

李烊言盯了陈肖忍一眼,“你猜?”

陈肖忍夹了块肉送嘴里,“这个答案一般不就是有嘛。”

李烊言低垂下眼睫,抿了一口酒水,“有也不可能啊。”

“你这句话给人听出丝惆怅落寞啊。”陈肖忍抬眼去看李烊言,“不试试怎么可能?哪家漂亮妹子啊?”

“算了吧,我就这破城的一无名小卒,他也不喜欢我这种。”李烊言笑说,“而且我也习惯了一个人过,这要是再多一个人,真挺照顾不过来的。”

陈肖忍抿直唇,情绪不高涨,心里闷,闷得难受,他就寻思不清了,他为什么非要问这番话给自己找不痛快。

于是,陈肖忍带着这股不痛快猛灌了一口。

“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挺欠的。”他将酒水噎进口喉道。

李烊言扬了下眉梢,咧开嘴,酒窝浅浅,“我又怎么了?”他碰了下陈肖忍的杯,“我又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陈肖忍仰头灌了一口,没说话。

李烊言也跟着喝了一口,眼睛定定放在陈肖忍嘴上,“你这五官端正,人不错,要是脾气放好点儿,肯定好多小姑娘上赶着来。”

“不用脾气好。”陈肖忍听着恼了,在酒水的挥发下莫名的胜负欲也上来了,“我就在这,这学校里,偷偷看我的都排后门去了。”

李烊言嗤笑一声,声音突然扬了个音量,“陈哥牛逼!”

陈肖忍惊得一激灵,看去,“你妈的吓老子一跳。”

李烊言看着陈肖忍笑得一脸快乐,眉眼弯成月亮状,丹凤眼尾上挑着,嘴角的酒窝仿佛也随之轻轻扬了起来。

陈肖忍淡着副颜色盯着他看了个几秒,一下崩了,乐了,“羊儿,你喝高了吧?”

“没呢,陈哥。”李烊言垂下脑袋静了会儿,低声一句,“其实有挺多掏心窝子的话想和你说。”

“说。”陈肖忍靠去椅背上,脑袋有些迷糊了,很宠溺地一句,“哥听着。”

李烊言舔了下唇,几秒,抬起头来,静静注视着陈肖忍,那双眼深沉,总让人觉得他要说个多正经的事。

所以,陈肖忍不自觉屏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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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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