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迷茫

刚开门,陈肖忍就和才回来的李烊言撞上了面,两眼对上了几秒,陈肖忍率先移开了眼,低头蹬掉鞋子换上拖鞋,一言不发着。

李烊言看了眼低气压的陈肖忍,拎起菜朝客厅走去。

陈肖忍径直朝卧室走去,他关上门,脱下外套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盯着天花板,窗帘紧拉,昏暗一片,周围很安静,烦躁,压抑,无尽的烦躁和压抑沉得他喘不过气来。

陈肖忍不知道自己盯着天花板呆了多久,或许是他没经历过,所以内心太脆弱,连陈肖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无助,被抛弃,被背叛,突然让他迷失自我,找不着方向。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朝学校走去。

这座城市的晚上,如果在窗台边看,一片死寂,因为暗沉一片,不带一丝光亮,也没有很多车水马龙,有的只是这座小破城的破人。

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几分钟,教室里依旧很吵闹,十一月份的天黑得快,陈肖忍一下午都在神游,这个时间点干脆抄着空手出了校门。

陈肖忍沿着学校旁的那条桥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个游魂。

这块儿地方很小,很乱,但在桥边,只剩安静和呼啸上脸的冷风,陈肖忍清醒几丝,却也只是在桥边踱步,停留,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有方向目标的人,但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也不知道该干嘛。

他不想回家,不想躺在床上像个傻逼一样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动不动,他想在脑里装点儿事心里装点儿事,然后去奔赴,去做这些事,他是因为迷茫而难过,因为迷茫而急躁。

陈肖忍不知道自己这一天里都干了些什么,好像就打电话,接电话,吵一架,然后就在这里傻站着了,至于站了多久,他也不得而知,只是站着,因为看不见目的地,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朝哪儿走。

他将手搭在桥栏上,盯着一片交错的楼房发着呆。

...

“嘛呢?”一阵的寂静,被一道声音打破,李烊言顺其自然地攀上了陈肖忍的肩,“你在这又冥思苦想呢?”

陈肖忍愣了下,侧头看去,李烊言对上眼笑了下,他开朗道,“这次是要感叹这破城的破,还是这破城的城啊?”

陈肖忍就盯着他,迟迟未回过神来,李烊言被盯得心慌,他不自在地移开眼,出口的白雾气在黑夜里明显,“我脸上有花儿啊?”

陈肖忍的鼻子被冻得通红,他吸了口气,也移开了眼,去看前方,“收摊了?”

李烊言重重地吸了口气,带动着陈肖忍也动了动,“显而易见。”

陈肖忍没再说话,他盯着远方静了半会,也没有人来打破这片沉默。

“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大概半分钟,陈肖忍眺着黑压压一片开了口,声音平静,在夜里浮不起半点儿浪花。

“走过来的。”李烊言很平静地说。

陈肖忍淡着脸去看他,他此刻没那心情开玩笑,抿直着唇没说话。

李烊言侧头对上眼,和陈肖忍对看着,大概三秒,他笑了出来,搁在陈肖忍肩上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背,“能怎么过?躺着过,坐着过,一眨眼就过了。”

陈肖忍板着张脸转回了脑袋。

“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了?”李烊言盯着陈肖忍问。

“没事。”陈肖忍吐出口闷气,“就无聊问问。”

李烊言注视着陈肖忍静了几秒,几秒后,他转回脑袋随陈肖忍的视线探去,“人的这一生得经历很多事,他变幻莫测,我们也料不到,所以这种时候,往往来得很突然,我们不需要干什么,也什么都不用做,更没有什么技巧而言。”

李烊言说,“就顺其自然,人为了活命会带着本能的求生意识,憋出很多自己从前没干着的事情,而我们只需要,在顺其自然中发挥开掘那项技能就好。”他注视着远方眨眨眼,从鼻间轻扑出一丝热气,“没有谁的生活会一帆风顺,生活就是这样,处处磨难了的过,磨难越多,经历得也就越多,到头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生存下来了,而且在这些跟头里变得更容易生存了。”

陈肖忍重重吸了口气去看李烊言,他转头对上眼,眸里有光,很平静地告诉陈肖忍,“陈哥,我说这一番话的意义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多难多伤心的事,都会好的,人就是这样,和畜生不同,我们有思想,也能有行动,我们栽一个跟头,是不小心,于是带着这个不小心而小心,人的本性会带着我们在困境里反弹,因为我们在困难里慢慢摸索到了规律,因为我们在里面慢慢适应了,我们一点点来,一点点尝,我们也能发掘更好,只要有颗乐观的心态,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陈肖忍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这种气氛很诡异,连带陈肖忍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咳...”几秒,陈肖忍摸了摸鼻头,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你怎么突然找这来了?”

怎么突然找这来了?疯了吧,这破城这么小,人收摊回家到处乱走走你问人怎么突然找这来了?!陈肖忍你脑瘫吧?!

话刚出,陈肖忍就在心里咆哮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脑袋嘴巴心脏出了什么毛病,就是莫名其妙整出这么一句来,那意思就整得好像是李烊言故意来找他般。

烦躁。

“回家时遇见孟大洪了。”李烊言还真就答了,他直盯着陈肖忍,顿了几秒,很平静地问他,“你逃课了?”

陈肖忍被盯得不自在,他撇过头,“昂...”

李烊言拢了拢陈肖忍的肩朝怀里带了带,“心情不好啊?”

陈肖忍心燥扒开,“没...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耳朵憋红了一阵,别别扭扭,像个娘们似的,“别动手动脚。”

李烊言听着乐了声,重新搂上陈肖忍,“我还真就碰了。”

“你都回家了。”陈肖忍没接李烊言的下文,侧头眄了他一眼,没停留两秒,又移开,“跑这来干嘛?”

这话似乎是把李烊言问住了,他静了几秒才别别扭扭道,“你就,当我...担心你吧。”

陈肖忍身体僵了下,他不知道他这犯什么毛病了,这阵子心脏总会莫名其妙地,快速地,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最尤其,是和这二百五在一起时。

而这句话,放兄弟朋友间很平常的一句话,陈肖忍却莫名地,十分地,不自在地,狂跳不止地,心动。

李烊言探头去觑陈肖忍的状态,他垂眸对上眼,微皱了下眉。

李烊言乐了声,咧开嘴露出那一口白牙和迷人的酒窝,“走了,别一个人站这惆怅了,鼻子都冻通红了。”他把着陈肖忍的肩朝马路对面带,“不是最怕冷吗?回家哥给你开空调。”

陈肖忍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被带着向前走,他瞪了眼李烊言,“老子没惆怅。”

李烊言没看他,笑着点点头,“是,是我。”

回家时晚上九点五十分,李烊言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三两下地脱了鞋子,利落地跑进卧室里将空调打开了。

陈肖忍进去时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李烊言还没进来,在厨房里烧热水洗漱,陈肖忍一屁股坐去椅子上,他刚准备摸出手机玩玩,无意间瞥见桌上的一垒书。

他扫了眼,这不正是他送这二百五的生日礼物吗?

咯吱——

与此同时,门正好被推开,陈肖忍看去,他盯着门口的李烊言指了指面前的书本,“你放这就没看过了啊?”

这顺序都没动过,昨天陈肖忍垒最顶的是一本数学书,现在这本数学书依旧堆在这顶上,简直是原封不动照搬了一个位置。

“看不懂。”李烊言手上捧着一杯水,他将纸水杯放去陈肖忍的面前。

陈肖忍有些诧异地扫了眼,不确定地问,“给我的?”

李烊言点点头。

陈肖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谢了。”

李烊言摇摇头,朝床上去。

陈肖忍将水杯放去桌子上,喉结微动,目光随他看去,顺带着屁股下的椅子也跟着转了方向,“你看不懂?”

李烊言整个人扑床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出一个嗯字儿。

陈肖忍盯着他看了几秒,气氛也跟着安静几秒,“要我...”陈肖忍停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就是说了,“我教你吗?”

听到这番话,李烊言愣了下,短暂的瘫软被打断,他翻了个身去看陈肖忍,手肘在床铺上,半挺着身子和他对视着,“你说什么?”李烊言有些不可思议,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话不像陈肖忍能说得出来的,“教...我?”

“我的意思是,想去更大的地方看看吗?”陈肖忍不自在地摸了下后脑勺,他移开眼,“那话怎么说来着...”他顿了顿,垂眼盯着地板道,“逆天改命。”

陈肖忍低眼掰了掰手指,“总之就这么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如果你不需要觉得浪费时间的话就算了,当我从来没说过。”

“我挺难教的。”李烊言说,“你要是怕麻烦就尽早撤回这句话,我就当没听见。”

“你要是怂的话就赶快跑。”陈肖忍抬头去看李烊言,“因为我陈肖忍的字典里边儿就没有难这个字。”

李烊言一下就乐了,直盯着陈肖忍,陈肖忍和他对视着,他在想,要是李烊言是个女的话,那双眼睛肯定特勾人。

“现在吗?”李烊言问。

“我看着像长得玩玩吗?”陈肖忍反问。

李烊言从床上爬过来,他穿上拖鞋,“我没见过玩玩,玩玩长什么样儿?”

陈肖忍笑着草了声,他转回椅子,骂了句傻逼,“你哪科困难点儿?”

“就这么和你说吧。”李烊言停了下,从外面找了根塑料长凳回来,“我除了汉字什么都看不懂。”

“你这...脑子。”陈肖忍有些无语,顺手将顶上的数学书摸了下来,“有点为难人。”

李烊言也没恼,将塑料长凳放去陈肖忍的一旁,坐了下去。

“初中数学还能记得着多少?”陈肖忍去看他,“别和我说全忘了。”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你要问我,或者出个题的话,还能答对半点儿的程度。”李烊言说。

陈肖忍行了声,回了趟自己的卧室,将他老子寄来的那几本练习册也一起丢给了李烊言,他摸出一本数学练习册来,翻开第一页,空白一片,他这是突然庆幸自己还没动这本。

陈肖忍拿指间轻按了按纸页,“第一页第二页,你先做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写上去,别留空的,我一会看看。”

李烊言有些为难地去看陈肖忍,“这课都还没上就来考试了啊陈老师?”

“我总得看看我这学生的能力吧。”陈肖忍坐回椅子上,说,“你都这么久没读书了,到时候返校照样有开学考,你与其在那时候丢人还不如在我这先把人丢了。”

李烊言直盯着他,陈肖忍和他对瞪着,“我不笑你,我专业的。”

李烊言瞪着陈肖忍眯了眯眸,静了几秒后去看陈肖忍丢来的练习册,语气牵强,“我试试吧。”

陈肖忍又摸来一本数学书丢给李烊言,“放心,这是开卷,不限时。”

李烊言乐了一声,朝陈肖忍竖了根大拇指以表认可,“还是你会玩。”

陈肖忍屈起手指敲敲桌,催促着,“快做吧你,哪儿来那么多屁话。”

李烊言只是笑,拉开抽屉摸出根笔来,笑声在几秒后消散,整个屋子里又恢复成了宁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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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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