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添没眼看，捂着眼睛痛苦念叨:“别说这是我教你的。”
他好歹也是有高级厨师证的，怎么可能教出这样的土豆丝。
“挺好吃的。”姚固心大的装了盘，但他没往餐桌上端，心态很是乐观:“馒头配土豆丝，晚上有菜了。”
然后一秒都没有犹豫，换了一口锅，再一次热锅倒油，开始炒调味过的鸡丁。
“好了熟了熟了。”于添制止了他继续翻炒的动作。
姚固停下铲子，关火，仔细观察颜色外形，真的没有焦，才端上餐桌。
“真的不能点外卖吗，我可以装盘的。”
一共只买了四个菜，已经报废了一个，餐桌上只剩下三个菜，姚固想着怎么着也不能这么敷衍，又去拿了两个鸡蛋，敲了一个蛋汤。
“不能！”于添不想再被大老板警告。
“其实，昨天有一点剩菜……”
“不行！”于添想也不想打断了他的死亡发言。
“你想什么呢，给老总吃剩菜！”
“严格来说也不算剩菜，那是他昨天没动的，他没吃完的我已经吃掉了。”
“那也不行！”于添崩溃的严词拒绝了他。
“行吧，我自己吃。”姚固本来也是打算中午热热吃的，谁知道在外面折腾了一天。
他想了想:“好像确实不能这么对金主。”
“你知道就好！”于添迫不及待的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姚固反骨仔，他对着老总又从来不反抗，还尽心尽力的，比大部分职场人态度端正敬业多了。
说姚固真多顺从，倒也不尽然，面服心不服的，老总的话从来也只听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花钱买。
姚固的态度就够奇怪了，老总的态度更奇怪，把住惯了的房子白送了不说，还留下来同居，明知道姚固不会做饭，还花钱买他做的这些玩意。
“我仔细想了想，炒菜也不是很难。”
姚固背着身热馒头，说了这么一句。
于添正要换鞋走了，听他这样说，赞同的点头:“家常菜其实很简单，你现在也就是拿不准火候，拿不准调味，多做做就能上手了。”
“谢谢于大厨指导。”
“不客气，只要你别再乱说话。”
于添探头往书房看了一眼，才小声念叨:“老总这个人最多有那么点阴晴不定，但他也算个好人，估计等这口气顺了，也就能放了你。”
姚固听他这么说，也赞同的点头:“确实，高总出手很大方。”
“人美心善。”
关门时，于添听他意味不明的念了这么一句。
日子还是这么着过，姚固的做饭的手艺是越来越稳定了，偶尔失误一次也是盐没化开。
他和高岭恕同桌不同菜，就这么凑合了一个多月，姚固右手拆石膏，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没什么力气。
医生让他清淡饮食，注意休息和适量运动，逐步恢复右手，不可以操之过急。
姚固想了想，当天给自己炖了大骨汤作为奖励。
等他意识到许进离职，和许枝卖了房，两人一起不知所踪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
姚固其实并不算真心关注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两个除了拥有同一个父亲，人生轨迹天差地别。
但他看着许进天真烂漫的抬头对他露出绚丽笑容，叫他姚先生的时候，他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毫无防备的打开房门……
他不想让许进走他的老路。
他想阻止那些伤害到来。
就像曾经的自己祈求别人保护。
现在，有这个能力的是他。
姚固追查到许进的学校，看她和同学道别后挽着来接她的许枝胳膊，有说有笑的回家。
有人让她们搬家，让许进继续念书。
“高岭恕。”
高岭恕听到有人叫他的时候，刚睡了午觉准备换衣服，睡袍落在腰间，他抬眼看过去，便被来人掐着脖子抵在床头。
“午安，我的金主。”姚固戴着手套，以一种掐脖子的狠劲完全相反的温柔语调询问:“临睡前还有什么吩咐吗？”
“哼。”高岭恕哼笑着敲了敲一边的大屏幕。
“姚固，松手。”
姚固听到熟悉的声音，略微偏过头去看，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笑容更加灿烂。
“您还活着呢？您的对手不太行呀，真是人生憾事，时隔多年还能见到您，由衷的希望下一次见到您是在照片上。”
“劳驾挂心，命长着呢。”那男人知道再见面绝对捞不着好话，悠哉的单手枕着头，说出来的话不比对方好到哪里去:“你看，这不是吃好喝好，倒是你，混的越来越差了。”
那男人俯身凑近镜头，戏谑道:“听说你都穷的卖身了。”
姚固不见恼怒，依旧笑吟吟的，掐着高岭恕的手指没有松开半分，倒也没有收紧。
“是啊，拜您所赐，不过我的金主活还不错，您下次可以试试，总不能单着落地成盒，那多不好。”
“啧。”那男人看他不松手，收了看热闹的心思，也不故意怼着他了:“看你还挺精神的，你总不至于在我面前动手吧。”
“当然不会，我不会想不开挨枪子的，不是吗？”
手指一点点松开，姚固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冷漠的开口:“是你让他找我的。”
“对，最近有点小麻烦，倒是我比较好奇，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
高岭恕坐正了身子，淡淡开口:“送了他两套房。”
姚固眸光一动，默认了，他并不想更多人知道他跟许进的关系，高岭恕愿意替他遮掩，他当然不会反驳。
“我跟我的金主玩了一点小小的情趣。”
“哇哦，好小的情趣。”
那男人故作夸张的叫出声，很快正色道:“最近别露面。”
“恭喜，几年不见您终于学会说一句人话了。”
姚固不冷不热的嘲讽了一句，没有多看高岭恕一眼，退到摄像头范围外，捏了捏指节。
他得让高岭恕清楚，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
高岭恕不在意姚固发火，他安置那对母女的时候就知道姚固会有这反应。
“还有一个人需要你帮忙安置，不过你别再玩这出。”那男人知道姚固没走，因此说的时候还特意指了他的方向。
“我对其他人不感兴趣。”高岭恕不用看都知道他指的什么。
“我倒巴不得你换个感兴趣的人。”那男人看到高岭恕身上的伤，意有所指的开了口:“免得你把自己玩死。”
“我有病。”
高岭恕站起来，正好退出摄像头之外，开始换衣服，他目光平视靠在墙角的姚固，淡然道:“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巧了这不是，我偶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病，如果这件事您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的金主，您现在穿的，将会是您的寿衣。”
姚固抬起手来虚空一指，语调如同春风化雨。
“姚固。”视频那头的男人低声警告。
“知道了，你把资料发过来。”
高岭恕“啪”的拍上笔记本，阻碍了两人隔空对话。
他抬头时脖子上的指痕已经泛青，正如同姚固说的那样，他想让他就此安眠，他并不因此恼怒后怕。
他在享受这个伪装成乖巧小宠物的野狼撕开假衣的过程。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有病，我不能忍受别人染指我的所属物，这其中，包括你的家人。”
姚固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疑惑，他大抵是从未听说过这么奇葩的毛病，很是沉默了一会。
“我？”
这个所属物是我？
自顾自把他划分到“归属”里以后，对他的家人也出现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卖个身还能把家里人也卖了？
“嗯，我不能忍受有人用她们挟制你。”
高岭恕丝毫没有自己有奇怪的病，做了什么奇葩事的自觉，继续以陈述口吻道:“我控制不了对你的占有欲，无法容忍有人以任何方式夺走你。”
……
你病这么重，你家里人知道吗？
姚固理解不了这种病，他想起来高岭恕跟他一样，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有病，并且无法自制，但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呈现方式的病。
他一直以为高岭恕只是对顺从他的人有障碍，最多是有点怕黑外加行为怪异。
“后来我打你你都不生气是因为？”
“我不喜欢所属物出现瑕疵。”
懂了。
之前砸断他的手是下意识反应，结果砸坏了玩具以后后悔了。
“您为了安置玩具，给这个玩具一套房，还给玩具的零部件也买了房，顺带还清债务？”
姚固整合了一下信息，再度开口:“甚至为这个玩具和零部件请了专门的保镖？”
姚固不是不知道高岭恕派人跟着他，就是因为在许进那也看到了跟踪者，他才格外生气。
“我说了，我控制不了我的病，谁也不能抢走我的所属物。”
姚固跟他对视几秒，老老实实的道歉:“对不起，我之前只知道你有病，不知道你病的这么重。”
但凡他早那么点知道，他一定会拒绝高岭恕的钱，离他远远的，并且是有多远滚多远。
被这种有病的盯上，以后只怕是很难脱身。
“很抱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跟他是一伙的，那你之前亏的钱？”
“是真的。”
高岭恕一般而言都是有问必答，最多是懒得搭理，从不骗人。
姚固还能说什么，他不懂有钱人的世界，他在见高岭恕之前兜里的钱从来没超过五位数。
对这种动辄损失上亿，还毫不在意的有钱人，姚固只能给他竖个大拇指。
“您真有钱。”
姚固在要不要掐死有病的金主，和他鱼死网破的选项上犹豫了三秒。
再一次默数了遍自己以前得罪过的人。
闭上眼睛。
觉得目前的躺平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好。
连许进都有人出面保护，不需要自己了。
倒也不是姚固真信高岭恕的有病论，他信的是视频里那人。
姚固恨是恨的牙痒，但他清楚，如果真走投无路，那混账玩意是唯一愿意保他的。
尽管他目前的糟心生活也全拜那家伙所赐，高岭恕跟那家伙一头，最起码的不会真弄死他。
也不一定。
只能说，在达到目的前，不会轻易让他死。
“晚上蒸馒头。”高岭恕看他闭着眼睛不愿意面对，想到姚固的性子，指令更精准了些。
“你从和面开始做。”
“不会。”姚固正压着火，没好气的拒绝了对方的无理要求。
“华清园的物业费该交了。”
姚固猛的睁开眼。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端起了职业打工人的高素养。
“您还需要别的吗？”
他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够付个物业费，有钱人的世界姚固根本负担不起。
还是打工靠谱。
“你现包的饺子，青菜馅。”
“好。”
会不会做根本不重要，但凡犹豫一秒都是自己不识好歹。
姚固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压力给到了于大厨。
华清园的厨房里，姚固早早关闭了厨房门，没有飘出去一粒面粉，他低头和面，摁住了语音。
“你说我要是买几个回来，他看着这阵仗，算不算我自己做的？”
“叮咚”
长亮的屏幕上出现了大写加粗的两个字以及三个感叹号。
【不算！！！】
“他不是不吃馒头？”
姚固疑惑的再度发问，于添说过高总不吃馒头，可那天买回来他也拿了一个吃，还是掰开夹着烤鸭吃的。
这喜好跟他也差不了多少。
【……以前确实不吃。】
上班开小差的于助理回消息回的贼快。
【可能想折腾你一下。】
于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折腾我？这不痛不痒的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来点真刀实枪的。”
姚固根本没放在心里，做顿饭能有多难？
他显然忘了头回做饭的纠结和痛苦。
“叮咚”
一条语音消息传来。
姚固哼笑，摁下录音:“上班还敢发语音？看来高总不行啊。”
松手发送，点开那条语音。
高岭恕的冷淡嗓音从于添账号传过来。
“知道了。”
姚固立刻撤回了最新发出去的消息，再长按上一条撤回，好险在三分钟内，还撤的掉。
三分钟后，姚固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他犹豫了一会，揪了几个小剂子，点开消息对话框。
【！！！！！！！！】
【我要疯了！】
【你杀了我吧！】
【你干脆把我和面里一块蒸了！】
【但求死得痛快！】
【求你了！】
【你为什么偏偏长了嘴！】
“于大厨放心，来年我一定给你做个青菜包子祭奠您授业之恩。”
姚固觉得这问题不出在他身上，但凡于添上班不开小差，或者开小差时注意点别被发现，也不能有这出。
【我谢谢你！！！！！】
姚固隔着屏幕都能从文字中感受到他的抓狂，礼貌的回了一句:“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