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伤的太重,金主这几天都没叫他,姚固在家躺了五天尸,每天就冷眼旁观那两人来来回回的忙。
许进是真的感激他,也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姚固又不能对她冷嘲热讽,出言赶人,憋了一肚子火,看到于添也没好气。
“你这是怎么了,别这样看我,我害怕。”于添一进门就看姚固眼神不对味,跟看砧板上的肉一样,好像在考虑从哪开始下刀子。
“想你了。”姚固微笑着开了口,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冰箱:“青菜百叶,酿豆腐,糖醋排骨,蛋花汤。”
于添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听到他说后半句,才缓过神,拍拍胸脯:“嗨,想吃我做的饭,早说,吓我一跳。”
许进走之前给他蒸了米饭,知道他手不方便,临走帮他收了垃圾。
姚固不可能逮着谁都发火,回到沙发上开了影碟机看碟,中途于添出来过一回,看他居然在看公演视频,不禁往他那看了眼,确实如姚固说的那样,没反应,他更纳闷了。
“你不是说你没感觉吗,看这,会让你觉得兴奋?”
也是姚固对这件事表现的太平淡,导致于添觉得奇奇怪怪之余,也好像不觉得尴尬了。
姚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看到他居然满脸求知欲,忍不住问他:“我是干什么的?”
“啊?”于添没反应过来。
“在这行混,总要做做功课。”看他是真的没转过弯,姚固也敛了嘲讽。
他以为他是平白做的台柱子吗?
于添发誓,他在姚固脸上看到了对他智商的怜悯!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智商绝对没问题!”于添愤愤不平的往前站了一步。
“哦。”姚固冷淡的回复,大爷一样躺在了沙发上,他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姿势都不带变的。
于添知道他懒,用力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又任劳任怨的回到厨房里给他做饭。
他这几天下班后都会过来一趟,照顾这个残疾人士,也看出来点他木桩子本性,如果他不叫他吃饭,他能躺一整天,早上来什么样晚上来还是什么样。
“大佬叫你晚上过去,我先把车钱转你。”打鸡蛋的时候于添接到大老板电话,他从厨房探头出去。
“嗯。”
今天这位祖宗看起来格外冷淡,寡言,没他逗着连话都不多一句,他逗着也是能省就省,于添怕他心情不好,又跟大老板闹腾起来。
“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状态不佳,都听不到你怼我。”于添拉开厨房门,蹲在他身边,犹豫了下,扯了张餐巾纸盖在他脑门,用手背探温度。
自从知道姚固有病,他总是会避开触碰。
姚固睁开眼看他,拎着他的衣袖把他的手拿开,冷嘲道:“有病?”
“呸,我就多余关心你!”于添甩了甩手,也没感觉到烫,应该就是心情不好,他再度开口时又有些犹犹豫豫的:“那个,你没感觉的话,你两怎么弄?”
他这话算的上委婉了,原话应该是你天阉起不来,怎么上的床。
“他能起就行。”姚固坐起来,看向于添的眼神很有些一言难尽:“你总不会以为他花那么多钱找人上他吧。”
“不,嗨呀不是!”于添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连忙摆手很快小声道:“我听说,没快感的话,下面那个会很遭罪。”
姚固看他的眼神变了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但他只开口问了一句:“你一个月多少钱?”
“啊?”话题变的太快,于添反应不过来。
“他一个月给我十万,频率也就一个月五回,每回两次,时间差不多五个多小时,算起来我一个月上岗四舍五入三十个小时。”
姚固拍了拍他的肩,又抛出致命一击:“你一个月工作多长时间?”
于添:……
别说了,他现在只想找块豆腐撞一撞。
“下次找怼直接说,别的不好说,这点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姚固说话总是不带太多情绪,真毒起来反而脸上会带着笑,看起来非常有礼貌,又一副为你好的样子,搞得好像不是在怼人,是在安抚闹别扭的小孩。
“是,下次我再嘴贱,就让我第二天早上闹钟坏掉,扣个全勤长长记性。”
于添信誓旦旦的发了一个毒誓,最后在脑门一拍,算是立了誓。
他回去做最后一个汤,正路过大门,门铃响了,他寻思姚固能有什么熟人,一开门又是那姑娘。
许进在家做了菜,想着姚固伤了手不方便,特意用饭盒装了送过来,她家离这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送过来菜还是烫的。
“你好,我是来给姚先生送饭的。”她看开门的人是那个刷卡付钱的人,又是一阵鞠躬感谢。
姚固扯开于添,他沉着脸,看起来心情极差,也是头一回动作粗鲁,居高临下看着这小矮子,冷冷道:“我是gay,你来的再勤劳也改变不了我天生取向。”
于添没敢吱声,他头一回听姚固用这种语气说话,也是第一次见他发火。
“啊我不是……”许进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她连连摇头,马尾辫在脑后甩的像个花蝴蝶。
“你钱多?还是命长?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往成年男人家里跑是多危险的一件事?如果我花钱买表是想睡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跟我说话?还是说你想白送给我睡?”
“不不是”许进没想到他把话说的这么重,眼泪忍在眼眶里,哽咽着解释:“我是看你手受伤了,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姚固站在门口,神色冰冷,说话更不留情:“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滚!”
许进几乎是哭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埋头就跑。
姚固站在原地沉默一会,轻轻关上门,走到阳台看许进跑进拐角。
“你怎么这么凶啊,不对,你怎么知道她二十岁?”于添忍不住为那姑娘打抱不平,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很烦。”姚固走到餐桌上,敲了敲桌子,没有解释的意思:“吃饭。”
“小进啊,你跟妈说,到底是怎么了?”
许枝拍拍伏在案上哭了半夜的女孩儿,她不知道女儿晚饭出去一趟发生了什么,回来哭的昏天黑地的,她心疼,又不得章法劝慰。
“是不是新单位的同事欺负你了?是妈没用,生了这种病拖累你休学打工。”
“不是。”许进抽噎着摇头,她哭了太久,眼睛肿的厉害,眼泪汪汪的抬头:“是,是我太笨了。”
“我明明,是、是看姚先生受、受伤,不方便,想……”她努力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但她之前哭的厉害,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打嗝。
“姚?姚先生?”许枝脸色骤变,她下意识的打量女儿的周身,翻看她身上有没有伤,急切的询问:“小进,你没受伤吧?你别吓妈。”
“我没、没事,我就、就想报报答他,我没有、不检点,我好笨,不不会说话。”
“妈,我让他生气了,他觉得我不不自爱。”
“我真的,没有,他是,好人。”
“是我,太笨了”
许进拼命摇头证明自己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孩,纠正姚先生是出于好心才对她发火。
“妈知道,我们小进不是坏孩子,我们小进是懂事的好孩子。”
许枝张开僵硬的怀抱将哭的昏天黑地的女儿搂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肯定是那位……先生误会了,所以才对小进发火的,明天妈替小进解释清楚就好了。”
“嗯!”许进连连点头,抓着母亲的衣摆不放。
姚固对此一无所知,他以为许进知难而退再也不会出现他面前,去找金主的路上表现的十分放松。
其实也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钱从来不是好挣的,否则他也不会变成这惨样。
十万块可能也将将够个医疗费。
这几天,姚固在脑子里盘点了以前得罪过的人,结果因为数量过多,脑子不够用,放弃了。
好赖是目前为止,高岭恕整他归整他,没真往死了整他,日子还算能过。
高岭恕开始的时候从来不做准备,姚固头回开始的时候,一半是没想到,一半是懒,真遭了罪也算认了他狠,学着自己做了事前准备。
他能忍受高岭恕直接上的痛苦,但他不能忍受他上手碰自己,以及自己的脊背贴上胸膛。
头两回还好,大家都算是闭着眼睛胡来,姚固没有快乐可言,只需要全程装死,硬熬着时间过去就成。
高岭恕也勉强凑合着,但他其实不算多喜欢男人,每次都让姚固背过身去,生怕看了他就没了那难得涌现的感觉。
如果说姚固是极端抗拒女人的触碰,高岭恕就是极端抗拒迎合讨好他的人。
姚固每次在狗面前表现出高高在上,又对周边一切不屑一顾的时候,就是高岭恕难得的有了感觉的时候,而保持这一感觉的重要要素之一,便是姚固每次趴着跟死鱼一样随他弄,还对他毫无感觉。
这大约也是为什么高岭恕那群小情人死扒拉着他不放的重要原因,谁不爱一个起不来不玩道具折腾人,还出手大方的金主爸爸呢!
直到有次高岭恕摆弄姚固的时候,胸膛不小心贴到了他,然后他就被姚固抡下了床。
如果说女人的触碰会让姚固心跳骤停休克,男人的触碰会让他很难收敛自己的攻击欲。
下意识抡飞金主,姚固趴在床边吐的上气不接下气,把高岭恕也弄傻眼了,难得收敛了狗脾气给他递了温水。
自此以后约法三章之一:姚固可以随他弄,但绝对不可以上手,也不可以碰后背。
今天意外结束的早,金主只来了一回,事后姚固挣扎着起来给自己冲了澡,他自觉的很,没有命令的时候,从来都当金主是空气。
“明天下午住到华清园,于添会带你去。”
高岭恕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路过死狗一样伏在床尾沙发上的姚固,用毛绒绒的拖鞋不轻不重踹了脚他的脚踝。
“嗯。”姚固闷声应了,没问为什么,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挣扎一下,直接就是金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
摆烂又没彻底摆烂,还知道回金主一声,要他迎合讨好,梦里可能会有。
用姚固嘴上的话讲,床是要让给金主的,他不抢,用他内心想法就是:莫挨老子。
高岭恕看他木头桩子那样就不爽,站在一边又踹了他一脚:“说话。”
“谢金主送房。”姚固一拨一动的开了口,给了金主想要的反应,也顺势厚脸皮的蹭到个房子。
高岭恕出手大方是真大方,他不在意一套房,当然也不会在意姚固白蹭的行为。
掀了被子躺下,高岭恕睡觉从来不关灯,闭上眼睛就睡。
姚固顺手扯过一条毯子闷在脑袋上,遮挡住灯光,他确实有些心力交瘁,还算好眠。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许进呜呜哭声,他烦得很,侧过身子继续睡,这一夜再也没做过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金主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姚固饿的很,翻了点不费牙口的水果吃,吃完两人分道扬镳。
金主坐专车去公司,姚固打车回住所收拾行李,顺带退租,下午要赶着场子去新家。
他住的老小区巷子窄,一楼的住户还爱往门口堆东西,车子根本进不去,姚固在巷子外下车付了车费,自己往里走。
路过许进家楼下的时候顿了顿,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又低头闷不做声的往租房去。
天已经亮了,老小区老人孩子多,这个点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但热闹是他们的,从来也不是姚固的。
姚固想着自己今天中午多半能蹭到饭,干脆也没停下来买早饭,打算躺在沙发上等于添过来。
姚固艰难的迈着腿上楼梯,老式楼就是这点不好,没有电梯,费腿。
他正要掏钥匙开门,手边下来一个人影,他有些戒备的扫过去一眼,是个枯瘦的女人,掏钥匙的手一顿。
“固仔?”
姚固全当没听见没看见,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对准了就要开门,来人向他伸出双手,他极速往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墙上,钥匙叮铃哐啷掉在地上,被他厉声喝止的声音掩盖。
“别碰我!”
他心脏跳的厉害,仿佛那不是病弱女人的双手,而是地狱鬼爪,浑身僵直,高度戒备她再一次伸手。
两厢对峙良久,许枝蹲下身子帮他捡起钥匙,她看了眼姚固打了厚重石膏的手,轻声问:“是你爸?”
那女人在姚固眼里犹如洪水猛兽,他不敢也不想去接那把钥匙,抗拒的往一边退了一步,这才仿佛退进了安全区,心跳逐渐平缓。
“不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冷冷淡淡的,是明明白白的疏离:“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