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不想你有事。”
许进的这句话让姚固开始呼吸困难，他攥着项圈，试着自己呼吸，叠声的哥哥扰乱了他的神智。
于添一把捂住许进的嘴，厉声喝止她:“闭嘴！”
“快……开……”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那栋熟悉的办公楼。
教练用不熟练的普通话问:“我要不要直接送医院？”
“快去医院！”
于添连声问他:“我该怎么做？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姚固皱眉推开他，强烈抵触他的靠近。
许进眼眶里续满泪水，拨打急救电话，急刹车让她不受控制的一头栽倒在前面的椅背上。
教练骂了一句脏话:“怎么开车的！逆向了！”
“咚”
“咚”
“咚”
有人敲击副驾驶的车窗玻璃。
失焦的目光散落在车把手上，无法呼吸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动门把手，最后只无力抓着那附近。
于添扯着教练的胳膊大喊:“别管他快去医院！”
人命更重要！
车窗下降，车门外伸进来一只手，于添心跳加速，喉咙发紧:“别碰他！”
高岭恕全当没听见，他勾着姚固的下巴，冷冷看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喘。
“真狼狈。”
姚固反抓住他的手，在冷嘲声里奇异的抓住了一点先前反复窒息时的感觉，慢慢沉下心屏住呼吸，逐渐掌握自主呼吸。
他平静下来，车里的三个人还心有余悸的看着他，许进连话都不敢再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慌乱泪水。
她从未见过姚固发病，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能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即便没有人警告她，她也下意识远离副驾驶座。
“还，还要去医院吗？”
教练看看这再看看那，不确定的问。
“开门。”
姚固的声音很轻，也是唯一一个回应他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车后座的许进，生怕她再来一个‘哥哥’。
“哦哦。”
教练帮他开了门。
“要不，还是去一下医院吧？”
于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甩了大老板，心里很有些后怕，又实在不放心姚固，弱弱的开口。
姚固呲笑一声，在高岭恕帮助下下车，遥遥向里面伸出一根手指。
“谢谢关心，但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上床是要不举的。”
你这样还上床，上殡仪馆还差不多吧。
于添在心里吐槽，听他声音飘忽，看他连站都站不稳，戴着手套的手倒是紧紧抓着大老板的手。
这条路没什么人，高岭恕开车逆向堵车，招来了巡逻的交警，他把姚固放进车里，在他嘴里塞了一块薄荷糖，掏出驾驶证给交警。
扣分罚款时，交警往车里看了眼，看车里的人脸色惨白，冷汗淋漓，明显不对劲。
“怎么回事？”
高岭恕低头看过去，于添已经很自觉的跑过来，代替他的大老板解释。
“是这样，我”于添正要说朋友，突然顿住，含糊过称呼:“就是他啊，路上突然犯病，我们想把他送医院，但是我们那个车是教练车，不能上高架，正好他也在这，就请他来接。”
“交警同志对不起啊，我们太着急了，一下子慌了，肯定没下回。”
“再着急不能逆行，出事了怎么办，这样你们跟在我后面，我给你们开路，送你们去医院。”
交警训斥了一句，看车里人的状况确实不好，怕耽误治疗，抬手让他们上车，自己骑上摩托打开警笛，准备开路。
“谢谢谢谢。”
于添连连感谢，转身的时候擦了擦汗，请大老板上车:“老总，您要不要……”
高岭恕只看了他一眼，将驾驶证丢在副驾，绕到另一侧上车，坐在后座。
于添这才遥遥向教练打了个招呼，坐上驾驶位，跟着交警一路去了医院。
刚到医院，姚固就扒着垃圾桶吐的苦胆都要出来了。
“赶紧带他去看看。”
交警看他这样，叫他动作快点，别耽误了。
千恩万谢的送走交警，于添长出一口气把人放下来，自己去停车。
已经来了医院，高岭恕很干脆的让姚固做了个全套检查，等检查完，姚固已经恢复正常，回头找高岭恕的路上还买了一包薯片。
他站在高岭恕面前，拆了薯片，假客气的放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询问他:“高总，您要来点儿吗？”
检查报告需要下周工作日才能拿全，今天检查完也就能走了，他买薯片纯粹是馋了。
他吐的厉害，嘴里全是酸苦味。
有很多项目需要空腹，预定了明天早上，他数着项目请示他的老板。
“高总，我能申请今天休假一天吗？您这么厉害，我明天早上肯定起不来。”
高岭恕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姚固试探的再问:“调休也行。”
“好。”
高岭恕最近容许他上班后的早上可以多睡会，睡到中午起来去公司跟他一起吃午餐。
检查耽搁了时间，等他们返程办事处已经下班，于添提醒山庄忘了变更时，姚固正在咬薯片，闻言抬头。
“我也可以不要的。”
很快他感受到一阵寒意，毫无停顿的再度开口:“但是大老板盛情难却，我推脱不掉，要不这周末你带你家里人去放松放松？”
温泉山庄的话，应该很大吧？
“高总要不要来个公司团建？”
姚固巴不得去的人越多越好，这样高岭恕动手还能有人给他收个尸。
高岭恕看他的眼神格外微妙，他没有出言威胁，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好。
周末全公司团建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于添左右看看这两人，在工作总群里发布了这一消息。
【周末两天团建，可带家属，早上八点在公司门口集合。】
高岭恕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在后面加了一句。
【自愿参加。】
群里的收到回复戛然而止，内部私聊群里炸翻了天。
大家都在疯狂艾特于添。
【@于添添哥，老总什么意思？】
【对呀对呀@于添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我总觉得老总语气不对劲啊@于添】
【我想去但我看高总发话就害怕，现在不敢去@于添】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于添欲哭无泪，他总不能说这是高总小情人邀请的，只机械的打字。
【字面意思，团建定的仓促，老总应该是不想打扰大家原本计划。】
群里沉默了很久，直到一个人颤颤巍巍发了一条。
【我是在做梦吗？】
很快有人附和:
【看来不只有我以为我没睡醒】
【是啊是啊，高总居然会担心我们？】
【可怕】
【害怕】
【瑟瑟发抖】
第二天早上，姚固在里面检查，于添等在外面敲定团建人员，发给大老板。
订了三辆大巴车，又预定了许多食材和道具。
温泉山庄本来就是营业性质的，以前是高岭恕买来做投资的项目，现在他收回产权给了姚固，里面的工作人员他还养着，帮他打扫卫生。
组个团建不在话下。
如果姚固想继续营业赚钱，当天就可以恢复营业。
高岭恕出手大方是真大方，也不会管他买来的这头凶兽到底要不要，只按自己心意一股脑的给。
别人家金丝雀有的，他养的凶兽要有，别人家金丝雀没有，他养的凶兽也得有。
姚固出来的时候，想起来萧奇在楼上复查，揣着兜进了外科，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师崇微，抬手跟他打招呼。
“哥哥好。”
高岭恕从来不叫哥，反倒是他叫的挺勤，就是不走心，纯礼貌用语。
师崇微看到他还挺高兴的:“检查完啦？饿了吧，要吃点东西吗？”
说着他取出手边的纸袋子，拿出一块包装好的芒果蛋糕。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还有个桃子的。”
姚固没接，反倒往后退了一步，冷淡而疏离的拒绝了他。
“不用。”
师崇微意识到什么，递过来的手一僵，慢慢收回来，斟酌一下用词，也学着他冷淡的语调。
“随你。”
蛋糕却是放在了一边没有收回去。
他学的不太像，也不够冷淡，姚固听出来他的潜在意思。
“谢谢。”
于添忍不住替他解释:“他刚做了胃镜，吃不了东西。”
师崇微原本以为姚固是不能接受别人的善意，才故意学着他的语调说话，听了这话疑惑的多问了一句。
“还要做胃镜吗？”
“嗯对。”于添点头，“老总让做的，应该是他最近吐了太多次，老总让问问他为什么时不时的胃疼，顺带做一下。”
师崇微皱起眉头，明白这是最近这段时间高岭恕情绪反复，硬逼出来的毛病。
姚固瞄了眼紧闭的大门，觉得师崇微在这，他多半找不了萧奇的麻烦，干脆跟他道别。
“走了。”
师崇微叫住了他。
“等等，你要去小恕那的话，等会我们一起去。”
“车里挤不下。”
姚固不能接受别人坐他边上，很干脆的拒绝了他。
“我们是开车来的。”
师崇微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去。
“哇，您是要帮我主持公道吗？”
姚固故作惊讶的发出疑问:“您不觉得现在这样做太虚伪了吗？”
师崇微并不生气，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做这些很假惺惺，虚伪可笑。
“为了提升萧奇的生还率，您点了我，害得我把那些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们得罪了个遍，这辈子都只能过臭水沟老鼠那样见不到光的日子。”
“让您弟弟给我投钱，让他把我当成他的所属玩具，抓在手里玩弄了几个月。”
姚固说的非常不客气，他也不会拐弯抹角。
“现在，在您弟弟快要把玩具折腾坏了的时候，再假装好人的出面主持公道，做这个好人我倒是没意见，但您好歹把尾巴收收。”
“您怕玩具为了自保伤害您亲爱的弟弟，还是怕玩具坏了，您那脆弱的弟弟崩溃自杀，您心里有数。”
“我并不想跟您玩这些过家家，再配合您的表演，对您感恩戴德，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姚固的眼神很冷，语调却学着师崇微的语气，温柔的很。
“很抱歉，我不是唱大戏的，对这出戏不感兴趣，不想参加。”
师崇微叹了口气。
“对不起。”
姚固对他很轻的一笑:“我不会原谅你的。”
“如果要哭的话，记得哭小声点，打扰到别人总是不好的，做人要有礼貌。”
去公司的路上，于添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看他脸色平静，无喜无悲。
“你干嘛老是那样说话啊？”
于添想不明白姚固为什么要推开所有对他好的人。
姚固懒懒的抬了抬眼看他。
“我说了，我有病。”
“对对对，你有病，你是大爷。”
于添看他又开始捂着胃，连忙开口:“你手边有垃圾袋和保温杯，小心点别吐车里。”
“不想吐，做完胃镜老觉得胃里有东西，我睡会，到了叫我。”
姚固干脆躺下来，蜷着身子，扯过抱枕，不止是胃里，就连食管都奇奇怪怪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睡不着，也不想说话，拿着手机也没心思玩，就这么抓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胃。
很快到了公司，进办公室的时候高岭恕不在，于添说是开会去了，姚固懒得再走，没骨头的缩在沙发里。
“我中午给你订粥，你想吃什么粥。”
“白粥。”
姚固的回答没什么力气，过了会补充:“还想吃个咸鸭蛋。”
“嗯好。”
于添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看他蔫的厉害，习惯性拿出电子体温计在他额头“嘀”了一下。
“36.5，没发热啊，你怎么有气无力的。”
“大哥，我没吃早饭，哪来的力气？”
姚固被他蠢得没眼看，闭上眼睛懒得看他，脑门搁在膝盖上，声音有点犯迷糊。
“能吃东西了叫我。”
“哦也是。”
于添这才想起来他还不能进食，看他晕晕乎乎的，脸色白的跟纸似的，心中警铃大作。
“你不会是低血糖吧？”
姚固只觉得他聒噪，根本不想理他，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也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我没糖啊。”
于添跑到茶水间，冲了杯奶粉，加了一份糖，怼了点冷的矿泉水，确定好温度端回去。
“啊不对，也不能喝水。”
端进门他才反应过来，做完胃镜不止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
“对对对，可以问人。”
于添暗骂自己蠢，抓狂的放下杯子，跑去秘书办公室跟同事求助。
抓了一把橘子糖急冲冲往回赶，一进门就看见大老板半跪在沙发上，亲吻半昏迷的人，他急忙刹住车。
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打扰大老板。
高岭恕没等他纠结完就退开，手里的薄荷糖纸随意丢在茶几上，又回去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