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得了保证,高岭恕又变回以前那种冷冷淡淡的样子,也没有再强迫姚固适应他。
至于房子手表,他连提都没兴趣提。
姚固蔫蔫的跟着他出门,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他的病:“我这其实是纯生理反应,控制不住,您应该是误会了,真不是我想跑。”
“嗯。”
高总有个好处,即便他不想说话,也不会冷着人不回话,基本上作为金主无可挑剔,有求必应。
姚固还想说什么,但他没办法解释他的病,略过原因更不能让高岭恕相信他。
高岭恕点下电梯,眸子一扫,就知道他在编鬼话:“你说让我另请高明。”
姚固冷不防被自己的话堵了嘴,一秒没犹豫的否认:“没有的事。”
“你说这活接不了。”
你是把我的话背下来了吗?
他态度端正,诚恳至极:“接的了,经过您给做的思想工作,我个人觉得这活还是能接的。”
姚固深觉自己实在扛不住再来一遍洗脑流程,很是懂事的再度保证。
“您看您出手大方,人美心善,这样的金主在外面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他在电梯里找了个距离最远的角落,手臂贴着冰冷的墙面,思索片刻,尽量挑着不踩雷的点表达出自己的诉求。
“但是您不觉得这周,实在有些,过于频繁了吗?当然我不是说你不行,您太行了,是我不行我受不了,您看我现在还在腿软。”
他透着电梯反光看高岭恕的表情还算正常,数着最近几天天天被迫上班,是一次比一次难熬。
钱是多了,这日子过得还不如第一个月。
他抿了抿嘴,让自己看起来更卑微一点:“我能申请休息几天吗?”
“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高岭恕眼神很有些难以描述,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挡着电梯让他出来。
“嗯,也可以不日。”
姚固看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改了口。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真的有男人能恢复的这么快吗?
他都不会虚吗?
高岭恕低头看他,两人对视许久,没有说话,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姚固脸色骤变,他现在看到他拿手机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他不等高岭恕把语音放出来,直接抢了他的手机。
开始没话找话。
“您晚上想吃点什么?这个点应该来不及煮饭了,我请您下馆子,劳驾别开语音。”
那段语音他听了一晚上,都快听吐了。
不用想都知道高岭恕接下来肯定会让他回去练‘技术’,姚固很有些不服。
他怎么就听这一句。
他明明后面还夸了两句!
合着夸的两句他是一个字都没听。
早知道他还夸个鬼。
姚固嘴上认怂认的快,但他心里不服的很,低着头把翻出的那条语音给删了,才把手机还给他。
那小表情很有些:‘我删了你还能怎么着’的意味。
高岭恕也没在意,把手机重新丢给他,让他给拿着。
姚固趁着车上这点功夫又睡了一会,再醒来发现车绕着华清园打转,他迷糊的看着外面。
“鬼打墙?”
他刚睡醒,声音含糊的很,带着鼻音,闷闷的。
司机听见这动静,才把车开进去,停在大门口。
“下车。”
高岭恕推开车门,看他还在揉眼睛,提醒他。
姚固瞄了眼仪表盘,比之前多了六十几公里路,他迟钝的应了一声,推开车门才想起来:“不吃饭吗?”
司机无语的在后视镜看他,起初是开到了餐厅的,结果停车前,老总制止了他。
让他回家,又不准直接开进去,就让在外围转圈,让等他醒了再开进去。
“家里有。”
高岭恕看他半醒不醒的捂着眼睛,脚步打飘的跟着自己走,知道他还没完全睡醒,放缓了脚步。
“我哥来了。”
“家庭聚餐啊,那就不打扰了,我直接去九楼。”
姚固没睡够,他太累了,昨天晚上到现在也才睡了三个多小时,现在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回去钻被子睡觉,天塌下来都不想管。
他想着又非常不服气的踩着高岭恕投在地上的影子,同样是人,他怎么一点没犯困!
高岭恕只冷笑一声,进了电梯,冷眼看着他摁下九楼,在他出电梯前拎着后领子把人拎回来,直接丢着进了十楼门里。
姚固整个人都困麻了,跟着力道往前冲了两步,一头栽进一个陌生男人怀里,那人似乎知道他的病,隔着布料帮他稳住身子。
“小恕,你控制一下脾气。”
姚固听出来了,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好安全距离,礼貌的抬头打招呼:“哥哥好。”
师崇微低头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下:“你长大了,比我想的更可爱。”
可爱?
姚固回想了一下自己脸,从来没人夸过他可爱,于是他很真诚的道谢。
“谢谢夸奖,其实,你要是不觉得我帅,也不用硬夸的,我不介意别人说我丑。”
姚固长得不算丑,也不是可爱挂的长相,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些凶悍,他身上的多少带了点兽类的血腥气,第一眼瞧着挺不好惹的。
但他通常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像打盹的狮子,还喜欢跟人唠嗑聊天,言谈特别有礼貌,以至于大家相处后都觉得他性子挺好,除了爱说两句挤兑人的话,这基本不算事。
师崇微只笑,让开身子。
“洗手吃饭。”
“好的。”
他堪称乖巧的应了。
姚固给自己拍了冷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掀了衣服看身上的淤青,跟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似的。
他不是真不想跑,实在是现在这状态他跑也跑不了,没有万全的准备,他不会随便浪费机会。
机会只会有一次,他上回跑,也是做足了准备,天时地利人和,才让他找到机会跑的。
高岭恕站在门口看他,视线也跟着落在他肋骨处的於伤,出门前上药的时候,看着还没有这么严重。
“高总我能不能申请吃个馒头,回房间睡觉?”
他真的太困了,那两个囫囵觉比不睡还让人犯困,他以前连着熬几个通宵都精神抖擞,还能上台打架。
现在好日子过多了,养出一身懒骨头,睡不够觉就开始犯困,扑了冷水也没用。
“吃饭还是练技术?”
姚固一头栽进冷水里,以实际行动选择了吃饭。
“吃饭吃饭。”
姚固念念叨叨的往外走,碗筷已经准备好了,菜明显是叫人送的,他看萧奇拘谨的坐在位子上,抬手敷衍的打了声招呼。
过去的路上拿了垫子,他懒,能坐绝不站着,能躺也绝不坐着,站在原地看着剩余三副碗筷。
垫子放在空位上,把自己用的碗筷捞过来,这是他目测过,不用多走路也可以拿到的最近一副碗筷。
“你这样看起来好怂啊,他又不是不喜欢你,你怂个鬼。”
高总没到,姚固也没擅自动筷子,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找萧奇聊天。
“你,你说什么?”
萧奇的声音都有些劈叉,他跟姚固互怼是一回事,他还是很相信姚固的脑子的。
“我老板都病了这么多年了,发疯都发了快两个月,他哥从来没说过来,偏偏你受伤来这,第二天他就来了,昨天聊天也基本都在维护你,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姚固说到这里顿了下,有些嫌弃道:“不会吧,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你是傻子吗?”
说完他有些同情的看着傻在原地的萧奇,给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傻子,我以后尽量让着你。”
萧奇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他跟个被砸了大奖的傻子一样傻了吧唧的乐着,嘴角几乎咧到耳后根。
师崇微跟高岭恕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傻乐着,师崇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看他抬手拉开身边的椅子。
“嘻嘻,崇微,坐这,这风水好。”
一顿饭只听到萧奇的傻笑声,和一声声“崇微”。
饭吃到一半,困得眼皮子打架的姚固第三次落了筷子后惊醒,他眨了眨眼,努力保持一分清醒,举起手。
“老总,我吃饱了。”
他抬头跟老板征求意见,两人沉默着对视三秒,很懂事的改了口:“我觉得我还能再吃点。”
姚固的能说会道,到了油盐不进的高岭恕面前,总是干巴苍白,又简短无力。
他抬手给自己盛了碗汤端着喝了一半,然后跟数米似的用筷子戳上面的小油点,在两个临近的小油点中间一戳,小油点融合成一个大油点。
眼皮子再一次落了下来,他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眼角眨出泪花,干脆在自己腿上掐了一记,强迫自己清醒。
下一秒,高岭恕拎着他的胳膊站起来,他死死盯着刚才姚固掐下去的地方,脸色越发凝重。
“高总?”姚固没反应过来,被生拉硬拽着往卧室里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有话好说,高”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把所有的声音关在门内。
师崇微轻皱眉头,手背落下一只手,萧奇只当没听见刚才的动静,安慰他:“你放心,没事的,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光盯着他两了,高岭恕的精神状况起落大,但总体还是好的,姚固这人别的不敢说,就是命大,轻易不会死的。”
师崇微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小恕太过分,姚固不想再忍,直接反手把他杀了。”
“我觉得不会,真要杀早就杀了。”
萧奇迟疑一会,偷偷跟他分享了一个情报:“跟你说个事,我前两天跟高岭恕视频,看到他上手掐高岭恕脖子,就这样掐。”
说着萧奇还比划了下,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继续描述:
“居然还给高岭恕说午安,我从来没见过姚固动手还给人解释机会的,这小子以前下手可狠了。”
萧奇瞄了眼自己的手,不想撒手,好不容易握住的,看师崇微的脸色,看他也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假装自己也没注意。
“要知道当时高岭恕根本没反抗,以姚固的性格,真对自己有威胁的,他早下手了,别看他过的苦,其实惜命的很。”
萧奇说着撇撇嘴:“虽然不知道他两在玩什么,但说白了估摸着也就是另类情趣。”
房间里,玩所谓另类情趣的两人却完全不是他两想的那样。
高岭恕用被子把人捆了摔床上,伸手压着他,冷声质问:“叫我什么?”
“高岭恕!”
姚固看他发疯立刻明白过来,秒回了一句,看他脸色依旧不对,迅速回想了一下餐厅发生的事。
“岭恕?小恕?恕恕?岭岭?”
不到一秒,姚固已经换了四个称呼,他看着高岭恕的脸色,迟疑一秒。
索性彻底不要脸了。
“甜心?宝贝?哥哥?乖乖?”
姚固绞尽脑汁开始想称呼,脑袋往后一磕,试图跟他打商量:“要不您给我个手机,我搜索出来照着念,念到您满意为止。”
高岭恕不说话,手上的力道压重了两分。
姚固开始自暴自弃:“高总,我真的太困了,明天吧,明天随便怎么弄。”
“真的,我保证,明天把我吊起来我都不反抗。”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反不反抗的,最终解释权在他自己,能让他今天先睡觉就成。
“非要今天我也不是不可以,您先让我睡会。”
姚固的声音已经透出懒懒沙声,越来越小。
他睡着了,高岭恕到底没有再折腾他。
师崇微和萧奇收拾完东西,准备去楼上住的时候,听到高岭恕开门出来的动静,他和萧奇对视一眼,萧奇坐在玄关的沙发上,示意他去开导开导。
别真弄出人命来。
高岭恕看人走过来,主动开口:“他困了,我让他先睡。”
师崇微看他脸色冷淡,不像他说的这么轻松,往主卧去确认姚固的状态。
“他睡了。”
高岭恕抓着他的手腕,攥的极紧,眼底翻滚浓墨,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强迫自己松开手。
“你会吵醒他。”
他的解释格外生硬。
“小恕,你的状态很不对。”
高岭恕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失控,他看着师崇微,似乎在他眼里找寻认同。
“他属于我。”
师崇微叹息一声,没有附和他的话,只把他拽到沙发上。
“他明明就属于我。”
高岭恕固执的重复一遍。
“小恕。”
“没有人可以夺走他。”
高岭恕得不到答案,猛的起身要去确认姚固是否还在睡觉,又会不会趁着他出来的时候逃走。
“小恕!”
师崇微死死拉着他的手,厉喝一声,很快放缓了语气:“他睡了,你会吵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