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奇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倚着的门框，站直了身子，迟疑问道:“你的房子？”
“这不是……”
他似乎想到什么，很快熄了声，过了一会才小声叨了一句。
“牛啊。”
姚固没理他神神叨叨的，他端着锅往水池里倒了一大半开水出去，在冰盒里铲了冰放锅里，打开直饮水冲。
等了会，估摸着鸡蛋没那么烫了，伸手从冰水里捞出来剥壳。
“真没我的份？我刚下飞机还什么都没吃呢，对重伤人士好点。”
萧奇看他一点没犹豫剥了一半直接上牙咬一口，是真一点没打算给他吃的样，只好主动退而求其次。
“要不你告我吃的在哪，我自己煮也行。”
姚固只当他不存在，吃完一个蛋又开始剥另一个。
萧奇不是抢不了个鸡蛋，他知道姚固那点毛病，真抢了不仅要打起来，他那刚吃下去的蛋也得吐了。
他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给人找不痛快的。
“哎呀，别那么记仇，看在我把你从斗兽场捞出来的份上，给口吃的。”
姚固想了想，把冰水混杂着蛋壳的锅递给他。
“煮两份面，我也没吃。”
说着从一边拿了一捆挂面出来，去冰箱翻了番茄鸡蛋和几片青菜叶子给他。
萧奇有点傻眼，他抱着锅看他，一脸莫名奇妙的伸手指着他。
“你不是刚吃了两鸡蛋？蛋壳还在锅里呢！”
姚固头也没回。
“我刚睡醒，那算早饭。”
“你是猪吗？”
萧奇骂了一句，开始认命的刷锅煮面，他是真饿了，高岭恕个小气鬼接了机，连个馆子都舍不得带他下。
“过来吃。”
挂面煮的快，萧奇还一个碗里窝了一个荷包蛋。
姚固拎着垫子走过来。
“你现在这么娇气，椅子硬点都不愿坐？”
萧奇很是纳闷不解。
“高总需求比较大，连着上了两天班，白天晚上的，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应付他的需求，屁股疼，坐不了。”
“咳咳咳咳咳”
萧奇这辈子也没见过有人能把这种事，用这么坦荡的语气，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还说的如此详细，面面俱到。
直接呛了口面，痛苦的转过身子咳个不停。
偏偏姚固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鬼话。
“高总可能有这方面的瘾，以前是我误会了，我一直以为他跟我一样是天阉。”
他还惋惜的做了个总结。
“可惜高总活不是很好。”
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救似的又加了一句:“不过比起头一回进步很大。”
可能是觉得不够，迟疑着又补了一句:“活不用太好，够持久就行。”
萧奇看他的眼神很有些一言难尽，他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担心知道太多，被高岭恕灭口。
“你现在看着比之前开朗了很多。”
没被怼，萧奇也开始说两句人话，挑了一筷子面，他打量着面前的人。
“状态也比以前放松，人看着也壮实了些，我一开始找上你的时候，还以为随便刮个风都能把你刮跑了。”
“嗯。”
姚固没有否认，只淡淡回道:“不用挨打挨饿讨生活，肯定是不一样的。”
过去的经历面前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姚固也没藏着掖着，跟于添面前的只含糊两句不同，他倒是多说了两句。
“现在的日子安逸舒适，我不用像以前那样，想尽办法从斗兽场上活下来。”
他吃完面，起身，把碗放在水池里。
“我并不会感激你让我脱离那样的生活。”
萧奇耸肩:“你当然不会感激我，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攒钱，最多再赢十场斗兽局，你就能给自己赎身，真赎了身，全身而退对你而言根本不算难事。”
“可惜，我来了，我打乱了你的计划，还害得你现在只能东躲西藏。”
姚固居高临下的看他，目光算不上友善，他听到萧奇这样类似于掏心窝子的道歉，没有半分感动。
有的只是警惕。
“你想让我做什么？”
萧奇摸了摸鼻子，对这种直白的问题有些尴尬。
“你知道的，我认识的人里能像你这样拿的出手的不多，你身手好，人聪明会察言观色，对那些规则也熟，重点是……”
“重点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跟你哭，更不需要你往上面打报告写检讨。”
姚固这话说的过于直白且不留余地，基本上就是把萧奇架火上烤。
萧奇被这一直球打的有点懵。
“你倒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
“不难听的委婉说法:我的脸和背景勉强能刷一刷，活着多给一笔钱，死了也不用费心找尸体。”
姚固的眼神格外冷漠。
“毕竟也不可能找到，又不是什么人，没必要白费力气。”
这话说的更难听了。
萧奇深深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同意”
“就直接绑上船。”
姚固连他后面的说辞都不想听，直接打断了他。
“告诉他们你跟我是一伙的，如果你是卧底，我肯定也是，让我不得不保你，不得不为你找不在场证明，不得不主动上你的船，才不会被你设计当做垫脚石处理掉。”
“这一招你很熟了，你选择来这找我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拒绝。”
“你一定要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吗？”
萧奇见他咄咄逼人，也有些恼了。
“倒也不是。”姚固缓和了语气，甚至是笑了下。
“我猜你愿意问我一句，也是因为我的金主不同意吧。”
“你是想先劝服了我，再让高岭恕松口，毕竟你跟他是合作关系，得靠他帮你善后类似我这样的线人，你不会想跟他闹翻的。”
“很遗憾，我的金主无法容忍他的玩具出现瑕疵。”
萧奇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头:“对，这是我没想到的事，我们之前的合作都很愉快，我没想到他会真对你有兴趣，甚至为了你警告我。”
“我自认为我个人承担不起连你都不想承担的后果。”
姚固不想继续聊下去，两人已经谈崩了，再谈下去万一要是动手，砸坏了什么东西，他可掏不出钱重新装修。
“好吧，人选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出乎意料之外的，萧奇主动改了口，他挑着碗里剩下的几根面条。
“那时候，我看中的人选并不是你，你太滑了，根本不可能同意，贸然接触你的话，比起把你变成自己人，更有可能会被你反手卖了。”
这是姚固不知道的事，他看了眼大门紧闭的书房，高岭恕洗过澡后就进了书房办公，没有接待，也没有理会他们两的意思。
食指在手边的监听仪器一弹，提醒萧奇这里有耳朵，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些事高岭恕基本都知道，毕竟是他哥出面点的你，本来事情一结束就要把你藏起来，结果么”
萧奇态度挺坦然的，有些内情姚固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起来也不含糊，语气很有些不忿。
“我就说你太滑了，不合适，他们不听啊，事情一做完你就溜的没影儿，找也找不到，你是没看见那哥俩脸色。”
高岭恕有哥哥？
姚固回想自己查到的资料，上面没有他哥哥的信息，连高岭恕自己都是十几岁的时候，高家找回来的孩子。
说是找回来，多半就是遮掩的说法罢了。
“我差点没让那两摁死。”
姚固仔细看他的脸色，好歹也打了这么久交道，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高岭恕七年前就对我有兴趣？”
所以才会这么精准的找到他？
“那倒不是，对你有兴趣的是他哥，他一开始挺烦你，后面，大概是他哥给的压力，没办法，只能给你投钱，压你赢的钱太多了，结果你临走最后一场打假赛输了。”
萧奇想起来还觉得有趣，笑了下，很是嘚瑟。
“赔了那么多钱，他气都气死了，怎么可能不找你麻烦，他又……”
萧奇想了想适合使用的词汇，指着脑门一戳。
“懂了，他有病。”
姚固很懂的接了这句话。
“这可不是我说的。”
萧奇摊手甩锅的动作像极了渣男。
“因为赔了太多钱，高岭恕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属于他，可是我跑了，他无法接受支付了金钱玩具却没有到手这一事实，如果我当年不跑，他可能玩玩也就丢了。”
听完姚固的总结描述，萧奇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给了他肯定答案。
“差不多吧，不过……”
他略有些迟疑。
姚固知道他在迟疑什么，萧奇似乎不太愿意说高岭恕坏话，可能是担心监听被谁听到。
“不过我的金主病的很重，如果我一开始没有跑，我可能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姚固顺手端走萧奇的面碗，俯身看他，对他笑的十分温柔，像许久未见的老情人。
“你喜欢高岭恕那不知名的哥哥，但是你还没有把人追到手，所以你投鼠忌器，不敢得罪高岭恕。”
“高岭恕的病一定让他的哥哥很头疼，甚至于变得十分敏感，非常忌讳有人提及这件事，而你在乎他，才会几次开口避开了这点。”
“或许是因为我的出现，他占有了他心心念念的玩具以后，开始变的喜怒无常，看起来比从前更不正常了。”
“所以他的哥哥非常，非常的担心，以至于你也不放心，从医院跑出来观察他的情况是否稳定。”
“我猜测，你来这里，是因为知道了高岭恕的哥哥会来探望他亲爱的弟弟。”
陌生男人的哼笑声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
“哼，很聪明，跟以前一样聪明。”
姚固偏头看向声音来源，是餐桌上的花束，他也不管对面看得到看不到，眉眼一弯。
“晚上好，我亲爱的金主哥哥。”
“晚上好。”
那人也含笑跟他打了声招呼，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书房的大门豁然打开，狠狠砸在墙上，砸出一声巨响，惊扰了餐厅里的谈话，高岭恕沉着脸拎开正打算开始唠嗑的姚固。
“闭嘴。”
他声音阴沉的可怕，掐着姚固的胳膊把人摔在沙发上，活像是要生生掐死他。
“喂，我还在这呢？要不你们尊重一下我？当着我面杀人放火的，不应当吧。”
萧奇试着申诉自己的身份立场，让高岭恕顾及一下，别真给人掐死了。
“上床也不行，好歹，你两也回下房间吧，这生冷不忌的，我怕长针眼。”
高岭恕充耳不闻，压着姚固的肩头一字一顿质问:“亲爱的？”
姚固秒懂他这是犯了病，连忙补全了这句话:“亲爱的金主。”
“您听错了，亲爱的是指您，后面的那两……”
姚固话说道一半，很轻的眯了眯眼，这才认真的去看高岭恕的眼睛。
“您不会来真的吧，如此可笑，爱上了您的玩具？”
意识到这点，姚固很难再维持脸上的笑容，他喉头发紧，开始觉得彼此间的距离太近，下意识有些想吐。
“高总不至于喜欢上一个男人。”
姚固开始呼吸困难，他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否认了这点，却难受的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臂，要把人掀翻出去。
他的手使不上力，只偏头开始一声难过一声的喘气。
高岭恕强迫自己松开手，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喂？”
萧奇看他两这样，连忙上前要扶住几乎休克的姚固，没来得及在他摔下沙发前接住他，只虚虚抓住他的衣摆。
“呃”
姚固喘不过气，指甲死死卡住木板边缘的缝隙，视野前一片模糊。
“没碰上啊，怎么反应这么大？”
萧奇怕他真把自己憋死了，试着用杂志给他扇风，一大盆混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泼过来，他身上打湿了一半，低头一看，姚固更惨，整个人都泼透了。
过了一会，冷静下来的人举着手，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高总另请高明，这活我接不了。”
说完就把刚才吃的晚饭全吐了出来，捂着胃一阵一阵的的痉挛。
惨白的脸上这才开始冒出细密冷汗。
毛毯盖上身。
“把他抱进浴室。”
高岭恕的声音很冷，目光格外阴鸷，似乎是想将萧奇的那双手砍下来，但他到底什么也没做，生硬的让开步子。
“姚固，你是我的，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可我唯独不能让你知道我爱你。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