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于添带着垃圾下楼,关上门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会,他的手指有些抖,狠狠咬着牙强迫自己转身。

他只知道姚固的触碰障碍多少有些不太好的由来,知道许进的身份后,他以为姚固是小时候被打怕了。

根本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姚固为什么下意识攻击要触碰他的男人,他是想反抗他的父亲。

而他为什么视女人为洪水猛兽……

于添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还能有这么肮脏的事。

对一个孩子……

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带着滔天怒火,把这件事告诉了高岭恕,并且强调了一遍姚固的心理阴影,多半来源于当年对他做那些事的女人。

高岭恕坐在车里,听他义愤填膺的形容,低声否认。

“不是。”

“啊?”

于添骂了一半,正满肚子火,听到高岭恕否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人看起来有些傻。

“不是因为这个,没有女人碰他。”

高岭恕推开车门,留给于添满脑门问号,他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知道的比于添多很多,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那些,姚固的过往,并不是于添所想象的那样。

姚固怕女人,从来不是哪个女人买了他,对他做那些于添自以为的事。

他甚至怕的根本就不是女人。

那是连高岭恕都很难抵抗的恐惧,是他无能为力无法反抗时的噩梦。

姚固的父亲是个赌鬼,他把六岁的姚固抵押给了赌场老板。

高岭恕,和大他一岁的哥哥正挤在一个矮小冰冷的狗笼子里,透着漆黑油布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哥哥伤痕累累,低声在他耳边说:“小恕,如果哥哥有钱,就把你买走,把他也买走,我们一起过好日子去。”

高岭恕近乎痴迷的看着那小块缝隙露出的一小方天地。

平时油布会把笼子罩的严严实实,只有偶尔一次,遮盖的人粗心大意的随手一盖,没有再确认一遍就急着喝酒。

高岭恕被关的越久,精神状态就越不对劲,他变得呆滞,不言不语,连食物都要哥哥掰碎了喂他,才会下意识咽下。

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完全的黑暗,油布完全遮挡住时,他会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叫,哪怕因此招致看管的毒打。

赎金没有到位,他们就得一直留在这里,他们没有时间概念,只有他的哥哥在提醒他,他们又被挪了地方。

不知道哪一天起,扯开油布一角给他们送饭的,从魁梧男人变成了一个不及他两高的小孩。

姚固当时才六岁,矮小枯瘦,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还小,他力气小扯不开厚实沉重的油布,只费力揭开一角。

小小的身子钻进来,大半身子在油布里,全是青紫痕迹的细小胳膊,把两个硬邦邦的馒头从外面送进来。

两颗黑玻璃珠似的眼珠子印出伤痕累累的兄弟两,稚嫩的声音很小。

“听话,会少挨打。”

听话在这里不会成为免打金牌,只不过是让他们挨的少一点罢了。

“谢谢,小恕,说谢谢。”

高岭恕被年长的哥哥搂在怀里,慢慢抬起头,许久没有喝过水的嗓子干的冒烟,轻轻咬字。

“谢谢。”

一只大手从身后扯住牢笼外小孩的头发,粗暴的将他从油布底下拖拽了出去,摔在了油布缝隙外。

油布的阻隔了两个世界。

只听到拳打脚踢的叫骂声。

“送个饭这么慢,叫你偷懒。”

“我新买的烤鸭是不是你偷吃的!”

小孩一声不吭,没有解释,没有祈求。

高岭恕紧紧抓着手里的馒头,变形的馒头里露出两片油汪汪的烤鸭。

他的哥哥借着那点微光看见,快手将肉片塞进了他的嘴里,脏兮兮的袖子擦掉他唇上的那点油光,去扯那层油布。

“啊啊啊啊啊”

男孩歇斯底里的惨叫刺痛了高岭恕的耳膜。

“叮咚。”

电梯到了应有的楼层。

高岭恕抬脚出了电梯,打开大门。

姚固一如往常,伏在沙发上躺尸,手边若干袋零食,他在看一部鬼片,在鬼出来的时候十分给面子的叫了一声。

听到开门声,抬手敷衍的跟他晚归的金主打了一声招呼。

高岭恕冲了澡出来,姚固已经关了鬼片,在浴室门口等他。

“出于礼貌,我早上问候了一下那位没死透的老处男。”

早上的时候姚固给萧奇,那位几年前坑了他一把害他至此的家伙,打了个问候电话。

抛开那些挂墙头的恭贺不谈,姚固问了一句他联系高岭恕的具体时间。

萧奇是二十天前联系的高岭恕。

实际上,在那之前,高岭恕就已经找上他,白送了房。

高岭恕在两个月前就找到了他。

会所的公开表演,是高岭恕知道他在才去的。

“嗯。”

高岭恕知道他要说什么,很干脆的承认了。

“我不知道你找我的原因,所以,为了大家好,我给您备了点东西。”

姚固的礼貌一向只浮于表面,他表现出极端礼貌时,多半是他按耐不住攻击欲的时候。

他手上拎着一份文件,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可以送高岭恕进去蹲着的好东西。

“时间仓促,只查到这么一点,差不多能让您捞个二十年起步。”

高岭恕抬手打开那份文件,他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

“我买下了你,你就是我的。”

“玩玩而已,动真格就是您不懂事了。”

姚固出手的同时,高岭恕极快的往后撤了一步,垂眸看他戴了手套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在制止一个不听话闹脾气的小孩。

“我不喜欢你受伤。”

不是打不过,而是打起来的话,姚固身上肯定会有伤痕,更甚至像上次那样,断了骨头。

“不会太疼的,只需要”

姚固反制住他的手,借力扭身过去,单腿绞上高岭恕的脖子,轻声安抚:“您别动。”

高岭恕抓着他的腿把他摔出去,眸光粹了火。

正准备睡觉的于添接到老总电话,心里升起不好的强烈的预感。

“联系家装?哦好好。”

他想不通为什么三更半夜大老板看不爽家里的陈设,连第二天都等不及,这个点联系他,让他找施工队第二天过去重新装修。

老总脑子再有病,于添也只能顺着他。

谁出钱谁老大。

在施工队来之前,于添先到一步,打开门,他不知道老总那句‘收拾一下’是代指的什么,先来看看总是没错的。

打开门的一瞬间,于添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杀人现场,砸的七零八落的家具,地板上梅花点点的血迹,他的心脏差点吓的停止跳动。

“姚……”

老天。

大老板不会让他来给姚固收尸吧?

“嗯?”

玄关转角处传来一声回应。

于添揪起的心脏落回了原地。

“你没事吧?”

实在没法下脚,于添遥遥问了一句。

“没什么大事。”

姚固的声音还算平稳。

什么叫没大事?

于添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

家里都砸成这样了。

还能有什么更小的事?

“你带早饭了吗?”

没等于添回答,姚固又开了口:“门口应该进不来,你丢过来就行,扔准点。”

拐角处出现一只手。

“带了,你躲那干嘛?”

于添丢过去才发现不对,门口是一堆破碎家具,客厅还是有落脚的地方的。

“我跟我的金主”

姚固的声音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玩了一点特别的情趣。”

于添把包子丢过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等等,让我冷静一下。”

客厅里传来一阵轻微咀嚼声。

于添看着面前标准的不能在标准,还自带音效的恐怖片场景,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清理出一条勉强通行的路。

等他看到人,他差点没厥过去。

姚固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坐在毯子上,单手拿着包子面无表情的咬。

他另一只手被银光闪闪的手铐拷在了钢管上,看到他过来还抬手跟他打了声招呼。

“……”

如果于添没记错的话,那根钢管,曾经应该是一个高脚凳,但此刻凳面已不翼而飞。

姚固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他腿边还有一条大毛巾,被他踩脚底下。

他应该这样被拷了有段时间了,手腕压出一道印子,卡在脚踏下的手铐把他限制在了这一块地界。

连站起来都难。

姚固的神情还算正常,他吃完了包子,又抬头。

“我还想吃个水煮蛋。”

“你昨晚干嘛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于添半跪在地上试着把手铐往上扯,抬手抽了他一记。

“你就知道吃!”

姚固没在意,他指着那手铐:“他让我在这待到他回来。”

“老总干嘛去了,今天也不上班。”

姚固眼神有点不对。

“去买东西。”

过了一会补充道。

“家里没有套了。”

于添没明白这玩的又是哪一出,打成这样,然后把人铐在这里出去买套?

“正常男人恢复的这么快吗?”

姚固的语气很是疑惑不解,很快他就看了眼于添,十分诚恳的给他道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刺激你,我忘了你跟我差不多。”

“我跟你差很多!”

于添炸了毛的怒吼。

“嗯对。”

姚固眼里的同情更多了。

一个没有世俗**,一个有但没用过。

差也差不到哪去。

于添死命抓着手铐在卡口撞了两下。

“没这么麻烦。”

姚固看他生气,主动伸手捏住金属脚踏,把卡口那块金属捏扁,手指一抬手铐,轻松抬了上去。

“……”

“你……”

于添看看那块捏扁的金属,再看看他的手指。

“我懒得抬手。”

姚固随口解释一句。

“……”

于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能吃两个水煮蛋吗?”

他再一次提出要求。

“……能。”

于添精神恍惚的去煮蛋。

“主要是他说我保持这样等他回来,他就把楼下那层也给我。”

姚固看他一副受到了致命打击的样子,开始跟他解释他不挣脱的原因。

“你知道的,这里的房价挺贵的。”

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我……懂了。”

为了钱努力至今的打工人于添默默流下理解的眼泪。

昨天的战局是以两人力竭为终,打完以后房子报废了一半,高总坐在他对面,拿着手机给于添打电话。

面对愿意出钱给他装修的金主,姚固权衡以后,选择了躺平。

自由这种东西,他也可以不要的。

金主最多是占有欲强了点。

这个问题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

休整了几个小时以后,高岭恕对他说今天他休息。

姚固起初没听明白,他休息关他什么事,手腕就被拎着拷在高脚凳的踩脚底下。

高老板让他在这等着。

金主喜欢相对粗暴,不黏人,不迎合,但一定不会跑的小家雀。

姚固仔细思索了一下华清园的房价。

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扮演好一个小家雀的。

卖给谁不是卖,高岭恕也不算特难伺候,出价也高。

“水煮蛋要不要吃糖心的?”

于添的声音遥遥传来。

“全熟,生鸡蛋吃起来太恶心了。”

这辈子都不想吃生的了。

“那你要再等会。”

“哦。”

他保持这个姿势等饭吃。

很快的,又响起一阵开门声。

姚固这个角度看不到门口情况,他试着把那块捏扁的金属恢复原样,像在玩一个玩具。

高岭恕是空着手回来的,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

姚固抬头看他,他的坐姿多少有点无赖,没正行的靠在酒吧台边。

“老板回来了。”

“嗯。”

高岭恕好像就在等他打招呼,听到这句才愿意说话。

“老板回来的很巧,早饭很快就好。”

拜倒在金钱势力下之后,姚固又恢复了以前的打工人态度,开始关心起金主的身体来了。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身体才是本钱。”

他看了眼高总空空如也的手,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扬起标准营业性质的笑。

“没有买到也没事,我不介意直接来。”

姚固很清楚,不喜欢男人的高岭恕不可能直接提枪上马。

因此他说的非常客气。

也非常虚伪。

“哦?”

高岭恕的表情格外微妙,视线落在姚固身上,目光如刀子,一片片刮着肉。

“最好是这样。”

姚固抿了下唇,他对危险的预感很准,只当没听见。

“高总还想吃什么,可以顺道一起做。”

“起来。”

高岭恕不轻不重的踢了脚他的腿侧。

“钥匙?”

姚固看他表情不对,很干脆的捏开手铐接口,站了起来。

看起来金主并不太喜欢柔弱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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