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也太惨了吧。】盛桐柏看得直摇头，【怪不得要用这种办法，不然这无情道可不是谁想能修就能修的。】
【你知道云粼给他铺的是这条路？】011有些意外：【那你还给他看这些？】
【因为这条路注定是走不通的，哪怕我不管，仅凭他对云粼的执念也入不了道。你总不能让我把云粼杀了吧？我对好人可下不去手。】
011不打算和他探讨这些了，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你想怎么做？】
【简单啊，换条路呗。用倒逆之法修魔不就好了？】
011差点跳起来：【什么？！他父母怎么死的你忘了？那个魔修就是故意的，云粼当年也是知道真相才不让他修魔的！你怎么这么搞？？你不是最心软的吗？】
【你不是说了吗？心软成不了大事。】
011噎住。
盛桐柏叹了口气，扶着膝盖缓缓起身。识海境里，楚华秋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犹如一摊被剁烂的猪肉，只有偶尔的起伏代表了他生命的跳动，好似风中残烛。
第一次的，盛桐柏没有吐出来。视线甚至还有些冷，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却明亮有神的双眼，没什么感情地说：【要想完成一些事情，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011沉默下来。
识海境内的影响消散，化作一团白茫茫的虚雾，之后在重新凝聚、展开。
叠峦叠嶂的山脉与密林环拥，偶尔一道鸟鸣响起，回荡在整个山谷。像是找不到焦点一样，整个识海境一直在天空中穿梭，像是风拍摄的纪录片，让山川河海的秀丽大气一览无余。
直到万山中出现一点白色人影。
识海境终于有了焦点，俯冲着向下飞去。那被它当做世界中心的主角也在此刻抬起手，青白的灵力汇聚在他掌中。
他一剑落下。
千风来会，万山顿开。
盛桐柏拍了下宴衡的手臂，“走吧。”
“不看了？”
“后面的差不多都知道。”他说着，突然露出一副很苦恼头疼地模样，故意说：“但是长生镜的效果还要半……呃，一刻钟后才结束，总不能就这么样把他扔在这里吧？”
宴衡明知故问，“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盛桐柏居然还能装下去，认真思考着说：“我觉得应该把他带回去。”
“嗯。”
“嗯？”
宴衡可记仇了，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行吧。
盛桐柏深吸口气，伸手挥散浮在半空的识海境后，费力拉起了楚华秋的胳膊。
这死孩子吃什么长的？？这么重？？
等待他开口寻求自己帮助的宴衡：“？”
行，真行。
他冷眼看着，发誓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去主动帮助盛桐柏。
干脆把他累死算了。
几十秒后，宴衡一脸冷漠的在前面走着，任由盛桐柏在旁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绝不开口。
身后，楚华秋平稳的漂浮着，宛若一个巨大的气球。
【十一，你别说宴衡这人还真怪好的嘞。想想我之前对他做过的那些，现在居然还能心无芥蒂的帮我。】
特别是嘴硬心软这点，和他哥简直一模一样。盛桐柏咂舌，看着宴衡那张冷冰冰的脸蛋，觉得是越来越顺眼了。
【啊是是是，对对对。】011说：【你们俩就是双向奔赴的病情，真是不愧小妖王悬赏出的三千四百两黄金！】
【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了。】
“话说宴衡。”盛桐柏忽然说，“你带我出去玩玩呗？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出去过呢。苍流世之外的样子长什么样？也有五个人高的树，比天还净的海吗？”
宴衡迟疑地摇摇头，“应当是没有的。我太久未离开繁霜秘境了，不太知晓现在人间的模样。”
“那我们正好搭伴了！”他还是那副乐天派的模样，仿佛上了通缉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不过，他也无须担忧。
宴衡静静注视着他与程进榕解释的模样，想：因为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他。
盛桐柏和他一起等到了楚华秋转醒。
比预期中的时间晚了点，但也不碍事。程进榕正在为他们准备出城的身份和特批文件，左右是要耽误点的。
盛桐柏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温热茶水，支着下巴坐在床边，问：“看完整个事情的全貌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华秋阴森地看着他，第一句让人颇为意外：“……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盛桐柏惊讶地说：“还是你觉得识海这东西谁都能进？这是上古神器长生镜，支撑繁霜秘境运转的东西，我打碎了带出来的。”
怕他不信，他掏出备用碎片放置在桌面上，说：“喏，还剩一块，你可以自行检查。”
“……”
他没再说不信的词汇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被通缉了，未来要消失一段时间，可能很长。如果你不趁现在问完的话，之后可就联系不到我了。”
楚华秋才强撑起精神，“……你先前说了…穿越？是何意？”
“就是穿越其他时空来到这里。”
“你的目的是什么？”
“之前就说了呀，让你在五年之内成神，这只是助燃剂，我需要确保你能在这个时间段内完成我给的任务。”
室内静默下来。
连宴衡也被这话惊到了，诧异地看着他。
楚华秋的反应倒很平淡，毕竟在上一辈子的时候，他距离成神也仅是一步之遥而已。只短短吐出两个字：“报酬。”
盛桐柏拿出一块晶紫魔核，“你师尊。”
“成交。”楚华秋没有一丝犹豫的答应下来，甚至都没看那魔核，说：“但我要跟你签契约。”
“可——”
“不行。”
盛桐柏看过去，没注意楚华秋阴冷下来的表情。
宴衡掀起眼皮扫了他眼，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但重新看到盛桐柏身上时，又霎时柔和了许多，说：“那块泥得留下来，给你用。这身体太破了，活不了多久。”
“没有啊。”盛桐柏睁着眼说瞎话：“除了经脉和灵丹问题，其他都很健康的呀。你不是替我把身体拿回来了吗，喏。”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鼻子，再到嘴巴：“好着呢。”
“不是这个。你换具凡人身体，我可以给你上从格谱，和我共享规则赋予的生命。”
盛桐柏愣了下。
【什么意思？】
011忽略着不重要的部分，挑着说：【就是和你绑定共生关系。他的神力、生命、权利和你共享。你灵魂上种植的朔金花毒、欺霜的诅咒、李静宁的债责，他陪你共同承担。】
【嗯？？怎么这么耳熟？？】盛桐柏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变相的登记结婚吗？！】
011很不想承认他蒙对了，硬着嘴说：【谁结婚能透明成这样？！】
【游戏啊，你没玩过吗？？】
011沉默了。
【不行不行不行，这肯定不行，我怎么能占他这么一个大便宜。】
盛桐柏的良心在此时狠狠发作起来，【我都够对不起他了，再这样不祸害人家呢么？？不行不行。】
他深吸口气，用尽量相对温和的语气说：“宴衡啊，这事儿有点太……太贵重了你知道吧，我不能同意。”
盛桐柏坐直，背在身后的手指灵活运动起来。他解释道：“何况我之前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儿，就算你心无芥蒂，宽宏大量，我也实在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愿意。”
不要用这幅郑重的宛如结婚现场的表情说这句话啊……盛桐柏都要恐同了，“但是这个，这个你得让我考虑下……”
“可以。”宴衡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
在盛桐柏刚松了口气时，又说：“一炷香时间内给我回复。”
一炷香……一炷香是……干呐！五分钟啊？？
不过也够了。就是要说些什么转移一下宴衡的注意力，他的脑筋转动起来，说：“那你、你去帮我拿盘糕点吧？我边吃边想？”
“忘记补充了，在你思考的期间，我不会离开。”
盛桐柏咬牙，背后的手指维持着一个难度巨高的动作，说：“那倒杯茶，这总行了吧？”
“你面前就有。”
“凉了。”盛桐柏气也不带喘，“我要喝热的。”
“好。”
宴衡食指微动，一点金色的灵力托起茶壶。几秒后，茶盖向上冒出沸腾的水汽。他淡定地拎着把手，平稳从高空倒出一道水流。
灵气环绕着流入杯中，宴衡推过去：“温的。”
盛桐柏：“……”
“程进榕？！你快来帮我压住他！”盛桐柏雀跃的声音响起。
宴衡皱着眉回头，下一瞬，脊背处赫然打入一阵金光。他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回头。
盛桐柏还坐在那里，但手势已经起好了，皱着眉喊：“回来。”
宴衡动了动手指。
且璘携隽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没有任何犹豫的划开了他的手腕。盛桐柏念动一道口诀，比从前所有召回时的都要复杂晦涩。
“盛桐——”
他最后的表情目眦欲裂，声音中蕴含了滔天愤怒。以至于召回入腕间时，盛桐柏都感觉心慌慌的。
皮肤下的金光流动速度陡然加快，他知道这是宴衡在挣扎的痕迹。盛桐柏默念几声阿弥陀佛，耶稣保佑。飞速地沾着血液画出了契约符文。
“快点，我压不了他多久！”
楚华秋自然也知道情况的险迫，草草在晦涩的契约文件上看了看后，说：“你加了一项？”
“保你命的，不然等他出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嘶——快点，别磨叽了。”
楚华秋不在犹豫，咬破指尖摁了过去。
剑光在室内劈开，霎时，整个寝宫被削为两半。炎热的日光照射进来，宴衡双目通红，身后赫然排开数十道圆形法阵。
“等等——咳咳——宴衡！”
宴衡没有理会这道声音，甚至还觉得不解气，亮出了本体剑。
“我在契约里附加了一条！契约未完成时一方死亡另一方也将同样逝去！他不能死！”
浓郁的黑云压在邺城上，印证似的炸开了道雷花。
宴衡骤然回头，猩红色的双眼锁定在他身上。
盛桐柏喉头一紧，呼吸都跟着停滞下来了。
完蛋，这回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