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桐柏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被人关小黑屋的一天。
还他妈是个男的!男的!!他恐同都要犯了!
——不过还好,值得庆幸的点是他精神状态看着挺好,自己还有一些法——阿不,禁术傍身,可以稍微挣扎反抗一下。
于是他冷静地动了动手指,打算扣点血出来时,才发现宴衡这货居然连他的五个手指头都绑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
门突然开了,宴衡走了进来。盛桐柏只能放下装睡的打算,冷漠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宴衡倒很平静,“救你。”
“你现在是在害我。”
“我再这么放任你疯下去才是害你。”
这什么破天。
盛桐柏跟他聊不下去了,“你想干什么?”
“带你去人间。你不是说了吗?想去人间看看。”
“我现在没兴趣了。”盛桐柏刻薄地说:“我觉得小妖王那里不错,至少他们对待俘虏的方式还很自由,不会像这样五花大绑。”
他奶奶的,螃蟹都没这绑的花。
“不舒服?”
盛桐柏讥讽着:“舒服,舒服的我快舒服死了。”
宴衡皱眉。
他实在反感这个字眼,甚至快要听到应激了,转身就要离开。
盛桐柏巴不得他赶紧滚,这样才好继续想办法自救。嘶,绑的忒紧。
可没走几步,宴衡又折身回来了,一言不发地给他解着绳子,从右手到十指,仔细地没有落下一个。
意料之喜啊!
盛桐柏跳起来,刚要给自己掐个瞬移诀时,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没错,就是动不了了。
他还能为自己所用的地方好像只剩下了头,像个高位截瘫一样开始感觉不到其他部位的存在了。盛桐柏瞪大眼,想问他做了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用担心,一个小小的定身法术而已。”
他扶着盛桐柏,将他放回床上。像是在玩弄一个仿生人偶一样,那些被他触碰到的地方都恢复了人体本来的柔软。
他将盛桐柏调整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为他盖好被子,说:“出关许可做好了,程进榕这会儿正在准备剩下的小东西。不用着急,这些废不了多久时间的。”
“很快,我便能带你去人间了。你也不用担忧其他的,无论是这幅身体还是楚华秋,我都会为你处理好的。”
“不会出一点岔子的。”
【玩脱了!!!】识海里,011发出尖锐爆鸣,【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盛桐柏!!】
【冷静冷静。】盛桐柏淡定的好像那什么吃瓜群众,【事已至此——】
【闭嘴!】011打断他,冷笑一声,【你看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能有——】
盛桐柏也尖叫起来,【我没瞎吧?!他给我拿了裙子??他故意的吧!!!】
宴衡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抵抗,放轻声音解释道:“只是为了伪装而已。现在关卡查的严,不盖头换面一番的话,我们很难出去。”
盛桐柏瞪着他。
放屁!鬼话!!宴衡有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吗?仙门百家摞起来都打不过他,也就挥挥手就处理的事儿,哪儿能这么麻烦!!
不就是故意的吗?!
他努努嘴,用眼神示意着自己有话要说。宴衡倒也很大方,拇指指腹在他唇上抹了下,像擦口脂一样,“好了。”
盛桐柏倒没有牙尖嘴利地讥讽辱骂他了,一双眼里像是有火,“可以。”
宴衡有些意外。
“但我要你跟我一起穿,不然想都别想。”
自损八百伤敌一千这种招式只要不自己觉得亏,那就是百用百爽。比如盛桐柏,此刻就开心地在他身边绕着转圈,裙角翩跹着,宛若一只飞舞的蝴蝶。
唯一可惜的就是宴衡的脸色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臭,甚至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这身衣裳穿到他身上确实诡异好笑,盛桐柏也就不在乎那点可惜了。
【...你这是何必呢?】011看着屏幕里同样不协调的盛桐柏,觉得他俩这身装扮还是去演喜剧比较和谐。又想宴衡这是何必呢,本来可以直接走的,非要这么多此一举。这不,还得布下障眼法出来,免得让人看出不对劲。
也真是不够嫌麻烦的。
......
人间比他想的还要热闹,建筑物也华美漂亮。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日落傍晚,街道上都是小贩和灯笼,盛桐柏兴致上来了,兔子一样上蹦下跳着。他看了这个要,那个也想要。于是街还没出,东西就先堆满了宴衡的两条胳膊。
“宴衡,他们说这里是飞流郡,是人间的主城,皇帝就在这里呢。”
盛桐柏真是一点也不记仇,哪怕身边这个人在上午时还关着他,转头,就又能心无芥蒂地和宴衡贴在一起说话了。
“嗯。”宴衡替他抹掉嘴边的糖葫芦渣,“想去看看吗?”
盛桐柏瞪圆眼,小声说:“这也行?”
“你想就可以。”
“那我们逛完再去吧!”他笑得更灿烂了,期待地搓着手:“我还没去过皇宫呢,也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会和故宫差不多吗?宴衡,我真的好好奇啊!!”
宴衡不由跟着一起笑了,点头,安静地倾听着他那些东南西北的话。偶尔,他也会应和两声,明示对方自己确实有在听,而且还非常认真。
他以为盛桐柏会继续讲下去,一直到整条街走完。但是并没有,盛桐柏忽然停下话音,用非常明亮而真挚地眼神望向他。
宴衡喉结微动,“怎么了?”
“宴衡,你真好。”他无比认真地说着,“真的。我很喜欢和你一起出来玩,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走遍这人间。”
宴衡听不见其他声音了,只有心跳声响彻在耳边,震得他血液逆流,浑身滚烫。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同我表述心意?不不,我乃此世中佑庇天下,泽被万物的至高神灵,岂能随便与人苟合——
“可以吗?”
宴衡在他清澈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冷。
但偏就有人不顾死活地贴上来。
“嗯。”他轻飘飘地说:“可以。”
不怪我。
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011嘶了声,【不对啊......】
【不对?哪里不对?】盛桐柏一副状况外地模样:【你不应该高兴吗?哥们直接拿下天地一剑,以后谁来追杀都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怎么到你这儿就变味了?】
【你没有觉得他这句‘可以’很不对劲吗?】
【哪不对劲??】
【就是、就是主观上的感觉不对劲啊。】011追问:【你真的没有吗?】
盛桐柏沉默了,问:【请问他这种时候不说可以还能说什么?】
【我愿意?】他还顺带开了玩笑。
011醍醐灌顶!
对了,就是这句!明明是可以,却说出了婚礼现场时我愿意的那种庄重感。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事情,兴奋的宛若解开了一道困惑自己已久的数学题一样,【盛桐柏!我跟你说——】
“宴衡,我累了,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成吗?”
宴衡没有犹豫地点头,找了个空位蹲下,“上来吧。”
“谢谢!!”他开心地说:“你真好!”
011长久地沉默下来。
【嗯?你刚才说什么?】盛桐柏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小雀跃。
011冷漠道:【哦,没什么。】
妈的,毁灭吧。
通缉令发出后的第二个月,小妖王撤掉了自己派出去的杀手,如一条失去了杀心的毒蛇,摇着尾巴蛰伏回了草丛里。盛桐柏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偶尔累了就呼呼大睡一整天。如此过了一个月,肚子都明显胖了圈。
打工人011发出嫉妒的声音:【五斤,盛桐柏,你整整胖了五斤。】
盛桐柏也感到非常羞愧,因为他把云粼的四块腹肌给吃没了!肚子肉现在软乎乎的,掐起来跟棉花糖似得,没了一点威猛。
这可不行啊,他过不了多久就要把身体还给人家的啊,这这这......
盛桐柏看着满桌佳肴,悲痛地摇了摇头。
宴衡皱眉:“不喜欢?我差人做些别的过来。”
“不,不是厨子的原因。”盛桐柏长吸口气,一脸痛苦。
“那是怎么了?不舒服?”宴衡认真起来,“昨个那碗藕粉团子凉着胃了?还是吃的太多积食了?难不成...是朔金花发作了?”
他说着,严肃地拉起了盛桐柏的手,要用神力探查镇压。盛桐柏摇摇头,“不是朔金花啦。”
“那是怎么回事?”他握着没松。
盛桐柏长叹口气,脸一下垮了,悲伤的样子让宴衡连心都提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收紧了些。
“我胖了——!”
宴衡:?
盛桐柏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晃着他的肩膀悲伤道:“我胖了整整五斤!宴衡,五斤!”
“......”还以为怎么了呢。宴衡松了口气,摁住他的手,“胖就胖了,能有什么?”
“你不懂!这是——”这是云粼的身体啊!盛桐柏憋着,又不能把话说出来,最终只能说:“我要减肥!”
宴衡皱眉了:“你又不胖,减什么?吃就是了。”
他说着,推了盘盛桐柏最喜欢的白斩鸡过去。
盛桐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看着那盘肉直冒金光。
宴衡勾勾唇角,还要说:“打早去陈师傅哪儿买的。你知道的,他每月只出摊四次,每次还只卖一百只,这回要是错过了,可就只能等下个月了。”
盛桐柏忍不住了,抄起袖子豪道:“那就先吃了再说!”
【呵呵,就你这个意志力还减肥呢?】011对他非常鄙视。
【你懂什么,这叫礼貌。没听宴衡说吗?这是他赶早去买的,赶早、买的。】
【你想吃就说,还把锅推给别人,要不要脸了。】嫉妒让011面目狰狞。
【略。】
“不过宴衡。”他咽下鸡肉,刚想说什么,宴衡便拿帕子过来为他擦了下嘴,那动作无比自然娴熟,跟照顾自己刚学会用勺吃饭的儿子一样,让盛桐柏一下愣了。
偏偏本人还没感觉有什么,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盛桐柏简直要怀疑自己了。是他太敏感了?还是关系稍微亲密一点的人之间有这种行为很正常?好像之前上网冲浪的时候就有看见过,一个宿舍的大学生会认爹什么的。所以他这是也被宴衡当儿子了?
盛桐柏更疑惑了。
虽然他哥以前也经常给他擦嘴,但那时候他有病,好了之后也就没有过这种亲密行为了。
怎么现在?
盛桐柏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完整无缺,想这么动怎么动,没有一点残废模样。
还是说......宴衡真把他当儿子看了?
盛桐柏沉默起来。
“怎么不吃了?饱了?”宴衡看了看桌上的菜,只有白斩鸡下去了,其他的分毫未动,不由道:“不胖,真不胖。谁说你胖了?眼瞎吧。”
无故被骂的011:......
盛桐柏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
盛桐柏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问:“宴衡啊,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宴衡:“......?”
011激动起来了,来了来了,终于要来了吗?!
他用略微疑惑地视线打量着盛桐柏,沉吟片刻后,不确定地说:“......我错了?”
盛桐柏:“啊?”
011:【???】
宴衡继续道:“昨个不让你吃那碗藕粉团子是因为你晚上已经吃很多了,再吃一碗容易积食,且这些冰镇过的糖水性寒,你吃了保不准要闹肚子,夜里又该不舒服了。”
“啊???”
盛桐柏一脸懵逼地摸着后脑勺。
【他说的啥?我怎么听不懂了?】
【我也听不懂。】
“你想吃可以白天吃,待会我再去给你买。”他有些不自然起来,声音都别扭起来了:“所以...别生气了,行吗?”
盛桐柏差点扣出几十个问号。
“不不,我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不对,我就没生气。我只是在问你而已。”盛桐柏叹了口气,“虽然我是重组家庭,但我一点也不想在多有个爸。”
这回换宴衡和011扣问号了。
盛桐柏还很贴心地解释:“重组家庭就是两个离过婚——额,你们这边应该说是和离?总之就是有过婚姻关系,之后分开的两个人,在找了同样离过婚的人在一起了,就是重组家庭。”
“我叔叔对我挺好的,我也一直拿他当我爸爸看。所以还是希望你......”他顿了顿,委婉地说:“不用对我这么这么好。”
着重强调了这么二字。
宴衡沉默着,心底渐渐升起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说:“你以为我对你这么好,是因为我把你当儿子养了?”
盛桐柏点头。
“......”
“那你那天对我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话?哪段话?”盛桐柏不解地问。看着他这幅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宴衡怎么一副被渣男玩弄了的样子啊?
“就是那天——罢了,原不过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
啥啊??咋就自作多情了???这中间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剧情了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宴衡便扶着桌角起身了。他在笑,却并不是开心的,眼底是一片复杂到不能在复杂的情绪,让盛桐柏抓破脑袋也没看懂那是什么。
他应该让011给他开个金手指的,这样就可以用扇形图的方式来解读出宴衡此时的情绪,以此做出最优解的行为。
可他没有。他只能看着宴衡恍惚地下楼,任他怎么喊也不回头。
【我看你怪会察言观色洞悉人心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方面的呆子。】
【??什么意思??你看懂了?】
【我又不是你,连这么明显的意思都看不懂。】
盛桐柏大惊:【你神了!】
011无语的眼珠子都能翻过去。
【那你快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真不知道,也真没看出来。他不是拿我当儿子的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或者说他跟我哥一样?拿我当亲弟弟?】
【那他人还怪好的嘞。】
【不要这么发好人卡!】011忍无可忍:【他这是喜欢,是喜欢你!懂了吗?】
盛桐柏大惊失色:【我是骗了他,但我对他也还算好吧?从来就没有虐待他啊。他要折腾折磨我我都接受,但是他现在不能还想杀我吧!】
011一张脸都皱起来了:【你这什么脑回路???我是说他喜欢你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他杀你干嘛?!】
盛桐柏一阵恶寒:【是啊,死一块了可不就算永远在一起了。】
【你有病吧?!】011一张脸都气成了菜色。
【我跟你说不通,你不懂。】盛桐柏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左右打量起来。
他只说:【我要回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