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秋揽华13

“……”盛桐柏的表情细微变了下,他仔细打量着宴衡,犹豫片刻后,说:“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是还没缓过来吗?”盛桐柏想想,有些抱歉地说:“不过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如果有需要的话,请你先再忍几天。等到了出发赶往妖界时,我会帮助你的。”

宴衡眉头微皱,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问:“什么……?”

下个瞬间,宴衡反应过来了。他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不需要。”

盛桐柏不明白他的脸色怎么又臭了起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先点点头,说:“好吧。”

宴衡气的不轻,既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也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干脆化作一抹金光,回到了盛桐柏的灵识里不再思量。

【不行,我受不了了。盛桐柏,你对他这么好干什么?你忘了他刚才怎么对你的吗??】

【嗯?怎么了?】

011露出了一个很难形容的表情,好像吃到了什么非人类能做出的料理一样奇怪。他有些结巴地开口,说:【……你、你不会有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盛桐柏尽量维持着面部表情上的正常,问:【什么?】

011还以为他没听懂,便解释了起来,【就是说在犯罪过程中,受害者对犯罪人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情与依赖。】

盛桐柏深吸口气,说:【你想骂我有病可以直接说,不必用这么委婉的手段。】

【什么叫骂你啊!盛桐柏!我是在跟你确定这件事!你不会——】

盛桐柏觉得这件事实在无理而恐怖,他一点也不想听011继续说下去了,直接打断道:【停停停,别再继续瞎揣测了,我本人都快听不下去了。】

【这只是战术,伸手不动笑脸人,懂吗?】

对于改善双方关系这一点,盛桐柏也算略有心得。毕竟他有一个哥哥,又经常会跟对方吵架,时间一久,哄人的招数也就会了个七七八八。

想好明天早上的应对办法后,盛桐柏安然入睡。

盛桐柏身上的毛病多,觉不深就算一项。而且他只要一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周折仙以前为了照顾他,夜里连个翻身都不敢有,生怕是把他吵着了,一个夜里都合不上眼。

迷糊间,盛桐柏隐约感觉到了股酸痛感。起先他并不在意,直到痛感越来越强烈时,他这才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肩。

那里空荡荡一片,盛桐柏还在半梦半醒间,压根没想起自己断了条胳膊的事儿。他只平白感觉好疼,好像爬了几百只蚂蚁在上面啃食撕咬一样,令他无时无刻不觉得痛苦难熬。

“……哈…”他呻吟一声,第一次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么暴露出来。

好疼啊,怎么这么疼?盛桐柏不理解,眯起眼打量四周。但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又好像在做梦,让他一时之间无法分清到底怎么回事。

他吸了吸鼻子,要转身侧躺时,被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

“胳膊都断了,还不老实吗?”

有点熟悉的声音,盛桐柏平躺了回去,黑暗里看见宴衡在他身边蹲着,左侧跳着一团闪烁漂浮的火光。

场面有些奇怪,盛桐柏却不以为然,反而清醒了些。宴衡见他直直盯着自己,收了手,说:“怎么,傻了?”

盛桐柏摇摇头,声音有些轻,“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有什么可意外的?”宴衡嗤笑一声,说:“我可是被你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出现?”

他的目光上下扫了盛桐柏一遍,好笑地说:“可怜你吗?”

盛桐柏靠着墙壁坐了起来,痛意不减,却对他露出了抹浅淡地笑,“嗯。”

“……”宴衡一点都不想帮他。

盛桐柏轻轻呼出口气,腿蜷在了身前。他把脑袋放在膝盖上,岔开了话题说:“反正也睡不着了,来聊点其他的吧。”

宴衡觉得有些好笑,说:“我凭什么跟你聊天?”

盛桐柏微微动了动脑袋,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他说的这句话。片刻后,他说:“就当是在可怜我?”

“好笑!”宴衡拂袖起身。

盛桐柏看得眼抽,不由得提醒他道:“您小心点,这洞没那么高。”

“要你管我!”宴衡说着,回头时脑袋与洞顶撞在了一起。沉闷的碰撞声在洞中回荡,盛桐柏听着就疼,小心地看着他问:“……您…没事儿吧?”

宴衡冷眼看他,什么都没说。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盛桐柏优异的面部表情管理能力在此时发挥了显著的作用,让他还没在这个时候就跟宴衡把关系闹掰。

不仅如此,他还状作担忧地看着对方,眼神间又带着细微的小心与谨慎。盛桐柏轻咳一声打破氛围,“……要我帮你看一下吗?”

“少管闲事。”宴衡警告地说着。

盛桐柏点点头,不敢再继续招惹他了,乖巧地说:“好吧。”

虽然这点伤害与疼痛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行为却看起来有些丢人。特别是在这个家伙面前,宴衡有些郁闷。

似乎自从碰上这个人开始他就一直在倒霉,宴衡实在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了,深吸口气后,他在盛桐柏面前蹲了下来。

盛桐柏有些讶异,隐约间似乎看出了他有些生气的情绪。他干脆先发制人,看着宴衡刚才撞到穴顶的左额,颇为紧张地问道:“有点疼吗?”

宴衡没有理会这句话,指尖在盛桐柏的额间轻点,一道浅浅的金光便将他笼罩起来。

身上的疼痛感逐渐消散,盛桐柏有些发愣,用了足足半分钟才消化宴衡是在为他治疗的这个事实。

什么情况?他要害我?盛桐柏的大脑飞速转动着,怎么也不敢相信宴衡会有这么好心。说不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看自己不爽,先治好了后,在暴打一顿泄气。

这才算合理。盛桐柏一边在心底咂舌着他的狠毒,一边快速地想着待会的应对办法。他可是个正常人啊,一点也不想在被人打一顿了!

“呃,我——”

“好了,跟我去妖界。”

盛桐柏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他的表情有些发呆,不敢置信地说:“什么?”

“你不是睡不着吗?”宴衡有些不耐烦,“那就起来,去妖界。”

盛桐柏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起来,跟他一起动身前往妖族地界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发展不对吧?盛桐柏看着不远处辣手摧花的宴衡,一颗小小的脑袋怎么也不明白这大大的事儿了。

像他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会一个大发善心就对往事既往不咎的人吧。盛桐柏想不明白,可011已经睡了,他也找不到人 在这时一起探讨这个问题。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问题也不大。见宴衡已经处置完了这条碍路的食人花,盛桐柏冲他微微点头,说:“辛苦了。”

宴衡没搭理他,一脚将倒在地上的食人花踹开后,默不作声的继续向前带路了。盛桐柏难得识趣一次,没有在继续开口问东问西。他在心底感叹着,小跑跟了上去。

爬了半个小时左右后,盛桐柏实在累的撑不住了,随便找了颗参天大树靠着歇息。他撑着木棍的手都在抖,见宴衡还在向前,提起道气喊道:“……这位大哥,咱歇会儿成不?”

自从辍学之后,盛桐柏就很少再有这么剧烈的运动了,忍不住喊,“啊——难道就没有什么直接翻过这座山的办法吗!”

宴衡被他这幅狼狈的模样逗笑了,心底一直盘旋着的郁闷也稍微散去了些。他双手环胸,风轻云淡的模样与盛桐柏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都快要累死了!”盛桐柏郁结地挠起了树皮,说:“我们现在走了多远啊?”

宴衡本来是想在往上走走后,在一个位置合适的地方使用传送法,将两人送到主城边缘的。但现在他临时改了想法,不打算这么做了。

与其快点将他送走,倒不如就像这样看他备受一路折磨,却又只能硬着头皮上的模样有意思。宴衡的心情愉悦了起来,脸色看着也不在那么难看了。

盛桐柏还以为有戏,十分期待的等着他回答自己。

宴衡更觉有趣了,竖起手指无情地回答道:“一,没有办法。二,我们才走了十分之一路程不到。”

“什么??!”盛桐柏差点晕过去。

……

“歇好了没?”宴衡瞟了眼蔫吧坐着的盛桐柏,说:“若是照着这个进度,半个月都别想赶到妖界。”

盛桐柏还没从要走半个月的巨大打击里回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见不到光明。他颤颤巍巍地撑着捡来的木棍站起来,靠着身后的大树道:“走——我草——”

数十条粗壮的藤蔓从树身后陡然出现,章鱼爪似的将盛桐柏缠在了树上。他没说完的话陡然转为惊呼,眼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宴衡。

宴衡对变故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却也没有出手要搭救盛桐柏的意思。他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眼底淬着情绪冰冷而又漠然。

粗壮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脖子,缓缓收缩的动作掠夺着盛桐柏的呼吸。他挣扎着要掐出法决,手臂上却好像压了一万吨钢铁般沉重而又不属于自己。

完了!

他的背后一软,接着被带入进了树身里。

剩余在空中飞舞的藤蔓似乎愣住了,停在空中有些没反应过来。

区区三阶幻术型小妖而已,没什么危害。这片山上栽种满了这种东西,宴衡想不注意都难。

这种小妖主要以粗劣的幻术为攻击方式。就像这样,他们会先为猎物创造一个放低戒备心的环境,然后用藤蔓飞速的将他们拉入本体里,用幻术杀死他们。

只是这只小妖分明刚才就能杀死他,却还要动用这么麻烦的手段。宴衡看着那仍然停在空中的藤蔓,有些好笑起来。

恐怕这只小妖也没反应过来他会这么的……手无缚鸡之力吧?

不过这样才算符合他的本意。毕竟能看看这小子在面对自己最为害怕之物时的样子,自己一定会心情大好的。

……

盛桐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但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而且他也很讨厌黑夜,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多呆下去。

深吸口气,他不再继续思索,直直向前走去。但还没走出三两步,一个人便这么诡异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盛桐柏被吓了一跳,但在看清了来人后,他的表情骤然难看起来。

此人浑身是血,白色校服胸前绣着的校徽被血染的无法辨识。他脸上的五官模糊一片,好像是以脸着地,狠狠地摔了下一样,露出的血肉间隐隐可以识得些沾着血丝的森然骨头。

“……小柏……”他声音嘶哑地喊着,吐露出的字音已然难以辨认。盛桐柏深吸口气,冷漠地掉头走了。

“……小柏…小柏……”他还在喊,声音一次比一次的高。盛桐柏眉头紧皱,表情可怖。他加快了步伐,低声骂道: “……他妈的……”

忽然,又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人看着比后面的那位干净些,穿着件黑色的连帽衫和黑裤子,只是心脏的位置上插着枚匕首,诡异程度比后面那位也稍弱一点。

他张开手臂,步履轻快地朝盛桐柏走了过来。男人用轻快地语气喊他,说:“好久不见小柏!我一直在这里待着,一直很想很想——”

“滚!”这道怒吼几乎是从他的喉咙里憋出来的,盛桐柏额上青筋暴跳,脸也因为这道声音红了许多。他扶着额头,微微弯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一些不好的记忆在此时涌现,争先抢后的要将他带回十一年前的那一天。盛桐柏痛苦地摇着脑袋,极度不想再翻阅起那场回忆。

十一年了,他妈的都十一年了!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放啊!盛桐柏想上去给他们一人两拳,却又比谁都更清楚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假的!都是假的!不要想!不要想!!

是谁?谁要害——

那名浑身是血的学生就在此时从背后抱住了他,盛桐柏骤得回神,好像碰到了什么极其晦气的东西一样,狠狠地、用力地将他推了出去。

“别碰我!!”盛桐柏向后退了三步,一直忍耐着的极端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了,化作了一把利剑在他手中出现。

盛桐柏能闻见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他鼻尖盘旋,他比谁都恶心,恶心的想吐!可他还是忍了下来,剑尖直指那二人,崩溃地咆哮了起来,“你们他妈的不嫌烦吗!你们不能换一个人折腾吗!”

“十一年了!够不够久啊!!”

“小柏……”

“别喊我啊!别喊我!!”盛桐柏指着那名学生怒喊着。但是很快,他又将剑尖挪向到了连帽男身上。

“为什么非要是我?为什么非缠着我不放?!你为什么不换个人!为什么……为什么……”盛桐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整个好像一个巨大的筛子。他死死地盯着那名男子,似乎要把十一年前没能说出来所有话在今天全倒出来。

盛桐柏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恐怖而疯狂过,这比一把淬着剧毒的刀看着还要骇人。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字音一个比一个重,“……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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