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冬日夜里太冷了,街道上空荡荡的。

在“trick or treat”的提示音下,江理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只见关楠脸上笑意清浅,出现在了他眼前。

江理拎起红袜子,伸手在里面捞出一大把糖,塞在她手里。

看着一手心的糖,关楠又看了眼他的红袜子,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真是圣诞老人?”

他那红袜子里叮叮当当的,跟要去给全世界小朋友送去礼物似的,就差一架小鹿车了。

江理抬了下下巴,“是啊,有什么愿望你说吧,圣诞老人给你实现。”

“什么都可以吗?”关楠眼巴巴地望着他。

江理:“什么都可以。”

“江理。”

“嗯。”

关楠笑弯了眼,心情很好地说:“你真好。”

“......”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她实在有异与平常,江理盯着她微微陀红的脸颊,吸了吸鼻子,闻到一阵清淡的酒气味。

但见她思绪在线,口齿表达也清晰,除了脸红看不出其他变化。

江理伸手抓住她手肘:“你喝酒了?”

关楠比着手势:“一点点。”

那还真是不胜酒力。

“......”江理看着她,又看了眼红袜子,“你现在有点晕,坐一边缓缓吧。”

关楠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晕。”

“不晕也坐会儿。”江理放轻了声音。

那语气,跟哄人似的,听得人耳朵酥酥的。

关楠摸了摸耳朵,傻嘿嘿地笑着:“江理,你说话真好听。”

江理:“......”

“江理,你冷不冷啊?”

江理听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口袋,要找什么好像又没找到,低着头掀开棉衣,从衣服里撕下个暖宝宝,反手贴在圣诞老人的外衣上。

黄色海绵宝宝暖宝宝贴还很热。

也不知道是她体温的热,还是暖宝宝持久效果较强。

他低下头,又看见她陆续往他身上贴了几个,最后还温馨地在贴着暖宝宝的地方拍了拍。

关楠仰起头,脸上表情很严肃:“你要多穿一点衣服,天气太冷了,感冒了会很难受。你每天穿得那么少,我昨天都听见你咳嗽了。”

“你看,”她说着,又摸了下他的手,嘟嘟囔囔地,“手还是冰的。”

平日安安静静的,一喝了酒,话就变得特别多了似的。

江理有点好笑,“我不冷。”

“胡说。”关楠严肃地说,“小小年纪不爱惜身体,老了有你好受的。”

这口吻,跟他爷爷似的,江理麻了:“你这话都听谁说的。”

听到这话,关楠眼神有些迷茫,随后变得涣散起来,似是在回想这话是听谁说的,紧接着皱起眉头,讷讷地:“奶奶说过的。”

江理沉默了下,服气地说:“说得对,明天就穿。”

她点了点头,看上去对回答很满意。

00:00,钟声正正敲响。

意味着圣诞到了,延迟的地铁也停了,新的一天开启了。

江理拎着袜子,在里面捞出了一个小礼盒,伸手出去递给她:“圣诞快乐。”

“谢谢。”关楠愣怔着,忽然又笑了,眉眼弯弯,摸出口袋里收着的苹果,也递给他,“江理,圣诞节快乐。”

江理见状,拍了下她的头,低声笑着说:“trick or treat。”

闻言,关楠当宝一样收进口袋的里糖,旋即大方地捞出一掌心扔他挑选。

江理随便捡了一颗,手上撕开包装纸,又狐疑地问:“你没醉吧?”

“没有。”关楠咧着嘴摇头。

......得,醉了。

醉的还挺清醒。

江理笑了笑,又问了遍她的圣诞愿望。

“还没想好。”关楠想了想,最后却摇了摇头。

她有愿望,且只有那一个,可那个愿望只能自己实现。

“那就,”江理停顿了下,“慢慢想。”

整个合仓园内,清冷又安静。

此刻,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连向来营业至很晚的副食店也关门打了烊。

江理把她送到26幢,看着她身姿稳定往前走。

在与石榴树擦肩时,借着微弱的路灯,也看清了它悬挂着枯爆石榴未落的秃然落败,宛若一副毫无生机的艺术作品。

一如那道笔挺不折孤寂又落寞的背影。

上了楼,关楠钥匙插进锁孔却没开门,盯着手里的小礼盒呆了两秒,转身俯在石栏向下看。

他站在黄桷树下,穿着一身圣诞服,神情晦涩不明。

在某一个瞬间,关楠忽然开始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圣诞老人。

至少,在当下,在此时此刻。

他真实地存在着。

在一片死寂中,关楠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在晚风呼啸中,她低声说:“江理,你说愿望可以储存吗?”

彼时,江理握着手机,正抬头向上往:“可以。”

话音落地,在寂深的夜里,两人一上一下沉默着。

电话,谁也没有挂断,谁也没有再说话。

“那,”过了很久之后,关楠再次开口,小声地问,“可以存到什么时候?”

江理好似笑了下,嗓音低低地:“对你,永久有效。”

晕晕乎乎说了再见,晕晕乎乎进了门。

关楠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脸,闭目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头脑仍旧昏昏沉沉。

那盅酒,像是把她丢在半空抛转了好多遍,脑子晕的好似被丢在了陵江里冲洗了好几遍似的,太阳穴作痛。

她开了烤笼,待到身上温度渐渐回暖,蹲在老旧茶几前又做了套试卷。

试卷写完,还是没有睡意来袭,而且格外精神。

关楠收干净桌面,最后视线落定在那个搁置的礼盒上,盒子图案是圣诞快乐类的印花。

她慢慢拆开,看到里面的卡片,还有一个蛇果。

卡片上写着祝福语,字体稍显端正

——“To my friend”

“第一次写贺卡,借着西方年祝你,新年胜旧年。”

关楠盯着贺卡上的字眼有些出神。

祝福的言喻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就好像,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的细腻入微,所有的分寸度量把握的刚刚好。

不会让人太敏感,从基本上杜绝了尴尬或难堪的出现。

关楠有种错觉,自己在他面前有太多次的狼狈与难堪,却从来没有自卑过,因为伤害没有了来自外界的再次叠加,就好似被无声的分寸包裹着保护着。

这一晚,关楠趴在茶几上,翻开笔记本,默默涂掉了那句“我交到了一个朋友”。

然后,翻开后页面,捏着笔写下

——2015年12月23日阴

“圣诞节,收到了贺卡,很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在下一行又接上了一句话,字迹态度格外端正

——“我好像知道喜欢是什么味道的了。”

彷如记忆中半生不熟的青红石榴。

甜甜的,涩涩的。

当晚,关楠睡了个好觉,无梦到天明。

隔天一早,还没进教室就看见有同学逢人就发出,“A卷做了吗?”的疑问。

班里乱成了一锅粥。

数学课代表被围攻,英语课代表陈梦婕被围攻,他们一题一抄下笔如飞。

刚进教室,关楠不出意外地迎来了几个人的询问,分别是陈爱梅和郭宇航还有叶娜,以及旁边拎着试卷眼巴巴盯着她看没有说话的刘洋。

“写了。”关楠放下书包,拉开拉链,翻试卷。

陈爱梅是语文课代表,亦是作文类竞赛生,数学短板写试卷很吃力补也来不及,所以她找上关楠好似商量时,但语气又像极了通知:“我先抄吧,我写字比较快一点。”

“你开什么玩笑,早自习下课就要交了,还你先抄。”叶娜站在位置上,想对她说难听的话,又碍于关楠在场闭了嘴,那语气还是有点冲。

陈爱梅本来跟叶娜也不对付,以前她还有一帮小姐妹在身边,但现在只能忍气吞声,“我跟你说话了吗?不要自作多情好吗?”

叶娜嘲了她一句:“也不知道是谁自作多情。”

“额......”关楠掏出试卷,眼皮子猛地一跳,看着上面的数学A空白卷,又看了眼数学B满卷,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记错了。”

浑然间,几人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关楠抖了下B卷,“我写错试卷了,A还没写。”

几人目光一动,在写得满满当当的B卷上停了几秒,飞速跑散开始找新的救火员。

“完了,”叶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以为来学校可以抄你的。”

关楠挂好书包,瞥了她的试卷,“你怎么也没写啊?”

她印象中叶娜不是一个会欠作业的人。

“唉,”叹了口气,叶娜开始磨试卷,颓着脸说,“昨天不是过节嘛,一玩就忘了试卷这回事了,你看,那些抄作业的都是玩疯了的,到教室也没心写,现成的还没得抄。”

听她这么说,关楠没忍住笑了下,但一想到自己写错了试卷,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恰在这时,江理和于述两人进来教室,他顺手牵着水杯去打水。

一回来,看到关楠都在补作业,表情还有点诧异。

水杯搁在桌上,关楠朝他道了声谢:“谢谢。”

“你也没写?”江理掏出试卷。

关楠挠了挠眼,诚实地说:“我忘了分试卷,把B卷先写了。”

话刚说完,早自习铃声顿时响了。

早自习分语文和英语,幸好,今天早自习是语文。

课文倒背如流,也就给了他们趁机补数学试卷的机会,口里一边念着诗词课文,手里握着的笔也没停过。

对他们这种行为,语文老师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早自习时间并不长,7:30至7:50只有20分钟。

关楠紧赶慢赶,在这二十分钟里,也只做了8道选择题,3道多选题,以及4道填空题。

分工合作似的,后桌叶娜写了道答题,于述写了道答题,互相交换答案。

他们试卷趁机写完,江理连抄都懒得抄,试卷除了名字一片空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你讲不讲理啊
连载中定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