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常规7:20上课时间没有变动,又要按照学校新规定来参考高考形式进行月考。
于是上午两学科,下午一学科连同没有变,只是晚上无考试科目。
搞完卫生,俩人回到教室,关楠趴在桌上补了一觉。
教室里,文化成绩偏科严重或是不那么如人意的特长生们,正忙着临时抱佛脚,还有试图找关楠划重点押题地,但一看人正睡午觉,也就歇了心思。
13:15,班班到教室,催醒了一个个瞌睡虫。
“还是10分钟考试了,大家都起来去洗把脸,准备好东西回考场了啊。”班班绕了一圈教室,个个叫了个遍:“睡得脸都红了。”
关楠飞快拿好笔袋,起身时瞥了眼同桌的江理,发现他位置是空的。
她也没有多想,在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往艺术楼走。
在三楼转口,关楠看见懒散靠墙低着头玩手机的江理,愣怔了一瞬:“江理?”
“嗯。”江理抬头笑了下,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
他伸出左手,宽大的手掌间夹着一瓶雪碧和一瓶草莓奶,脸上又是那副漫不经心又勾人心弦的笑。
关楠迟疑两秒,伸手接过了草莓奶,低声说:“谢谢你。”
他没说什么,随意摆了摆手,开着雪碧上楼去了。
气泡沸腾隔着半层楼在她耳中回响。
有一瞬间,关楠甚至有些分不清,沸腾的是雪碧,还是她的心跳。
......
然而,一向追求时间和效率的涪中,考试难得的要拖上两天。
晚自习上,关楠听见隔壁班老师打电话,投诉苛斥这样的考试规格,认为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时间就是生命,他们这样的行为就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这位老师是退休返聘的,训起人来毫不留情。
第一节晚自习课间,关楠回到班里拿水杯,发现自己位置上坐了个人,正低着头跟同桌的江理在游戏里厮杀。
“救救我!”于述拱着肩,手机麦里不断传来:“救救我!”
关楠犹豫了下,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等会儿的!”于述头也没抬一下,压根不知道来人是谁,全身心沉浸在游戏中,还在兴头上的他语气不是很耐烦。
隔壁的江理听见耳熟的声线,抬头瞥了她一眼,游戏也没打了。
他搡了下于述,淡淡地说:“回你座位去。”
“等我打完这把。”于述很不爽,开麦对着队友,“推水晶了,你们干什么呢?会不会玩,不能玩别玩行不行,妈的,举报了!”
“......”
“......”
于述太忘乎所以,丝毫没有觉察到气氛有任何的不对,他仍低着头不断在键盘上输出,叼得对方自闭自己禁言。
没等他继续,江理皱着眉说:“起开。”
于述抬头:“谁啊?”
看清楚眼前人,于述愣怔了两秒,连忙起身让开了位置,尴尬地收起手机,说:“不好意思啊班长,我不知道你人没走。”
关楠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拿个东西就走了。”
“回家?”江理问。
“......帮老师批卷子。”
“哦。”
俩人没再说话,关楠在桌洞里拿了水杯,便朝着饮水机方向去了。
水接到一半,方才跟她说话的江理也拎着水杯过来了,慢悠悠拧开杯盖接水冲洗倒水。
片秒后,关楠听见左侧传来他漫不经心地嗓音:“放学一起走?”
关楠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水从杯口满的溢出来。
她回过神,低垂着眼眸,擦干净指尖和杯沿的淌出来的水,继而又听见他“嗯?”了声。
“哦。”关楠应声后,下意识地往陈爱梅位置看了眼,此时的陈爱梅也盯着她看,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她停顿了下,默默转过了头。
自嘉陵公园的事情后,陈爱梅再也没有理过她,连续几条发过去的短信,对方也没有再回复过她。
江理接了半杯水,懒洋洋道:“进步桥等你。”
“进步桥”既“桥人桥”,偷摸早恋的学生,趁着月色深沉总会往桥上走,毕竟“情人桥”距离学生公寓最近,老师满校园抓人时能最快分散。
再一个,操场夜晚灯火敞明,接着这光的“情人桥”总是显得暧昧情深。
关楠虽然作为著名好学生,但对于这些还是有所耳闻的。
下课时,关楠还有些犹豫,磨磨蹭蹭半天,直到寄宿生开始第三节晚自习了,她才背着书包慢慢下了楼。
江理应该走了吧?
走了的话,明天面对他,也有合理借口。
或者,干脆避开他。
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关楠有点郁闷。
她最近变化确实很大,经过一番细思活络,所有的根源都指向同一个人,那就是江理。
隐隐约约中,她也觉察到了其中某些细微的变化。
只是,没有勇气直面。
“你属蜗牛的啊?”江理懒散倚着栏杆,看见来人,放下手机。
关楠:“我属兔。”
“哦,”江理笑得漫不经心,“我还以为你属蜗牛呢。”
“······”关楠知道这是说她慢的意思,装作没听懂内涵,回答字面上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我属兔。”
“嗯,”江理说,“属兔。”
紧接着,他又说了句:“能理解,兔子也慢。”
关楠不服气,“龟兔赛跑是假的。”
江理:“······”
“兔子每小时奔跑速度在80公里以内,”关楠一脸严肃地跟江理解释,“因为兔子太弱了,但是警觉性和敏锐性都很高,只有依靠快速的奔跑才能保护自己不被其他动物吃掉。”①
她说完,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然后发现,江理就这么垂眸盯着她看,校园内灯光很亮,白炽灯笼罩在他身上。
兴许是灯色太刺眼,关楠眼前一片朦胧,怎么也看不清他。
过了一会儿,江理向她请教:“老虎跑得快吗?”
“啊?”关楠愣了下,点头:“快。”
江理:“追得上吗?”
“······老虎追兔子吗?”食肉动物追食草动物,强弱立马就能得出答案,关楠思考了下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
“可以。”
“可以?”
“就是,追得上。”
江理神色一松,悠悠地道:“能追上就行。”
“······哦。”关楠有些狐疑。
两人并肩往外走,关楠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关于江理那天说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的欠揍言论。
现在又对他为什么执着于老虎追兔子的答案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你回哪儿?”江理勾着书包肩带,偏头看了她一眼。
关楠脑子里装了别的事,反应还有点迟钝:“嗯?”
江理没有不耐烦,又清清晰晰地重述了一遍。
她转过头,看着江理,“塘子巷。”
“哦。”
出校门时,813公车才从眼前过去,下一班还要十到是十五分钟左右。
俩人并肩往前,默默走了一大段路。
关楠主动开口问他:“你学音乐很久了吗?”
“嗯,”江理说,“好像是5岁开始的吧。”
“这么早啊。”关楠问,“一直坚持到现在吗?”
江理盯着她看,“是的啊。”
关楠感慨他的毅力,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会很多乐器?”
“嗯?”江理眉梢轻扬,“为什么这么说?我上次没玩乐器吧。”
上次的路演确实没玩乐器,但,关楠迟疑了下,说:“就是······感觉。”
“感觉?”江理说完,很轻地笑了下,散漫又轻佻。
“感觉,”关楠点了点头,“你应该很厉害。”
“还行吧,就······一般般。”
他口上说的是一般般,但语气与姿态丝毫看不出自谦,那表情好似在说“你还算有眼光”的样子。
这让关楠想起幼年自谦时,有人打趣说“一般一般,也就世界第三”的话。
眼下,江理完美对应了这句话,自信又不让人觉得傲慢。
“那你、挺厉害的。”关楠夸了他一句。
客套不失礼貌,机械式十足。
江理装作没听见,反问道:“你呢,你学了什么?”
“我······”关楠攥紧书包带子,低头磨脚下小石子,低声说,“什么都没学。”
“是吗?”江理语气淡淡地。
关楠略带生硬地转开话题:“你会哪些乐器呀?”
穿过一盏路灯,他在一片昏暗中,神色晦暗不明:“这么关心我?”
“······”
想岔开话题的关楠脸颊有烧。
幸好,大大的黄桷树遮蔽明亮,只剩点点碎碎透过缝隙而下。
江理笑了笑,没逗她了,正经数了一下:“我妈开琴行的,带我学了钢琴,后来跟着我舅学了口琴,暑假跟在我外公身边学了葫芦丝和二胡,再后来为了乱七八糟表演上台学了点架子鼓、吉他、小提琴,都是些入门级的基础东西。”
听江理对各种乐器的通晓,关楠猜,学起这些来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任何难度。
况且,他对音乐的理解以及深入共情,也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你,”关楠犹疑着,“你是绝对音感吗?”
好似没有听出她说的是专业术语,江理随意地说:“算是吧。”
关楠低着头“哦”了声。
“以前我妈有个学生,也是学钢琴的,挺厉害的,就是可惜了。”江理惋惜地道,“我妈每次说到她就忍不住叹气。”
关楠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还好,江理自然地跨过了这个话题。
他单手拉开书包拉链,摸出了条闪着银光的口琴,脸上表情还有些愉悦:“对了,我带口琴了。”
关楠很惊讶:“你一直有带吗?”
“嗯,”江理说,“以前玩滑板,带不了什么乐器就塞条口琴揣兜里,无聊还能吹吹。”
说完,他把口琴递到关楠跟前:“你会吗?刚收到新琴。”
“我不会。”关楠摇了摇头。
“行吧,有机会给我捧场,到时候给你个首席观众台。”江理把口琴带回书包,玩笑着说。
关楠笑了笑:“我的荣幸。”
过了好会儿,公车从后方行驶过来了,江理提醒她让她快跑,站台就在前方不远处。
这一次,江理没有同她一起过去,而是站在原地。
眼看关楠停在了站台前,公车还有些距离。
安静片秒,江理喊了她的名字:“关楠。”
关楠听见这话,立即转过了头。
他说:“你看。”
“我就在这里。”
关楠愣怔着,他们一前一后一明一暗,似有什么弄潮汹涌且犹抱琵琶半遮面。
在公车司机的催促下,关楠来不及多想,加快上了车。
只是,那颗空空的心脏,好似挤进了些什么。也是这晚,她做了一个梦,梦境杂乱无章什么都有。
合仓园,艺术中心,钢琴培训机构。
长长的街,高高的楼,满眼的钢琴与孩童。
在这里,关楠看见了幼年的自己,牵着妈妈的手,笑着明媚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身旁跟着个朋友,穿着身绅士小西装,正式得体又不显沉闷。
婴儿肥为褪,虽然穿着小大人,透着稚嫩的孩子气。
关楠走近了两步,想要看清对方是谁,为什么记忆中这张脸如此模糊。
可不知为何,尽管她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张小小的脸庞。
在最后冉明菊牵着小小的关楠离开时。
她音乐听见那人说:
“妈妈,你说的xxxx就是她吗?”
①“度”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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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