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帐中香
“鹅梨帐中香,本为后主为其妻安神所作。后王朝覆灭,此香几经辗转谬误,流落花街。世人添药改毁,转研催情法,以为暖情效。”
那日大雨倾盆后,谢必安心间流淌的鲜血再未干涸。亦是在那时染上夜间不寐之症,夜半常醒,总难安眠。虽历经千年,仍未有过半刻安寝。
一月岁末,恰逢莺鸟将飞时。
夜间总带凉意,恍惚间总教人想到寒潭水下景。
“你本可以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是我的执念,害了你。无救,不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去他面上泪水,将他环进怀中,无声轻叹。
“怎的又做了噩梦?”
范无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脑中回荡的全是他平日里状若寻常的复杂神色。
温柔又宠溺,深情又包容。无论被怎样对待都甘之如饴的宠溺模样,总带着化不开的悲伤和脆弱。
月色化作薄玉,一触即碎。执拗的把一切都给他,却在将被察觉时换副狡黠模样,笑着诓他,恍若错觉。
“谢必安,慧极必伤的道理,无救早就说过。却怎偏生堪不破?范无救从未怪过你,你又何苦不放过自己。”
温柔一吻落在染泪脸颊,带了千万般复杂情绪。
二月伊始,恰到生辰时。
房中研了鹅梨暖香,气味清雅,隐约泛了醉人甜香。
范无救取下发带掩了他双眼,扶他进房,笑着将一盒香膏放进他掌心。
“必安兄,今日是你生辰。贤弟别无长物,只得偷做些安神香料相送,还望必安多加谅解,莫要嫌弃礼物粗陋。”
“鹅梨帐中香?无救怎的做了这种东西送给为兄,怪得很。”
谢必安神情不定的望向他澄澈双眸。半晌,靠在他耳边弯起一双狡黠的眼,柔声笑道。
“可是有何不妥?”
范无救微蹙了眉,一双澄澈眼眸泛起不解和局促。
“好无救,把门窗都关上罢,风冷得很。”
谢必安闭口不答,只教他关上房门。面上的狡黠笑意怎么也掩不住,弄得他心中越发不安。
掩袖轻咳一声,信手挑了一抹乳白香膏,添进烛芯。烛火腾的燃起,泛着清淡雅意的甜香气浸染了整个房间,越发醉人。
丝丝缕缕的轻烟萦绕身侧,二人转身取了酒来相对酌饮,窗外飞絮似雪飘落,分明未至房中,却平白添了痒意。
“必安兄怎的动辄信口胡言?分明热得很。”
范无救伸手解了衣带,一双俊朗明眸泛了深潭水色,看不分明。
“用作安神的鹅梨香早已失传,无救实在是……太单纯了些,竟从未察觉到丝毫不妥。”
谢必安轻轻抬起他下巴,温柔的吮吻那双柔软唇瓣,笑得狡黠。
“既是贤弟失误于必安,那就请必安兄好生赏些罚酒。也好让贤弟知晓,这香究竟何处不妥。”
下腹腾起无形烈焰,范无救轻笑一声,伸手解了他衣带,状似无意的划过衣料一角。手下身体瞬间绷紧,耳畔呼吸变得急促。
“算作生辰补偿。”
范无救拦下他将要躺下的身体,拉起修长有力的手放在自己光裸的胸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笑着看他。
“必安兄,这可不妥。今日是你生辰,可不敢教你哭。”
……
范无救看着这只与他紧紧相扣的手,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的必安兄多温柔啊,他的手也温柔。
他会执起他的手细心教导他习字作画,也会取了佩剑来指导他习武,还会灵巧的点了水丹青,笑着端到他面前。
他会在病时煎熟汤药一口一口的细心喂他,还会拿了他最爱的椰子奶饼哄他,就连他的生辰礼也是他一笔一划细细雕刻的。
可他现在正不容反抗的按着他的手,他的腰,强势又不讲道理,不许他动弹半分,可他还是喜欢。
温柔和欢愉都是他给的,深藏在温雅皮骨下难得的脆弱与疯狂,他不为人知的恶劣趣味,和他镌刻入骨的深浓情意,都只给了他一人。
这就够了。
“怎么了?无救。这时走神可不大好。”
……
微眨了眨眼,满是孩子气的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抱着他沉沉睡去,像是拥抱了最珍贵的珍宝,半刻都舍不得松开。
十指紧紧交握,连入心脉。心间流淌的未干鲜血化作深浓爱意,带着温柔暖意缓缓流淌,逐渐抚平深埋的狰狞伤痕。
原来极尽淫邪之物,也能开出情深似海的花。
幸好,你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远去。
我喜欢你。
我爱你。
只你一人,催我情浓,暖我帐香。
只你一人,安我心神,断我痕锁。
不离。
不弃。
无爱亦无欲。
帐中暖香,向来只作暖情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