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玄阳从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只不过活的太久，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调动起他的情绪了。但是步直万不该拿君碧这个他的关门弟子来试探他。
心思微动之间，两人便已来到永嘉城头顶的云端之上，玄阳神色严肃，说道：“我不欺负你，你在永嘉城有小天地的优势，我便压一境。”
步直抬手招来一片乌云，右手深入其中，一截雷光被她握在手中，人畜无害的笑道：“修行八千载，打架还要自压一境，会不会太憋屈了。”
玄阳身形消失在原地，一拳砸在步直面门之上。
步直被这一拳直接打退百丈，右手猛握，将那一截雷光直接捏碎，如同电浆一般赋予双拳之上。
“道士不用剑，学那群武夫疯子用拳？”
欺身而上，身随拳走，玄阳也不躲闪，大袖自然紧贴双臂，一拳一拳的挥出，将整座云海砸的七零八碎。
步直虽然七境巅峰数千载，但论起战力，她的排名极低，与玄阳这种真正以杀力站在山巅的人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但她可从来不是以杀力著称，若非她遭天威镇压，跌落天穹境，玄阳是不太愿意与她交手的。
“玄阳，你猜我在这永嘉城准备了点什么？”步直咧嘴笑道。
一尊法身自步直身后缓缓站起，手握刀剑，其上皆有白色雷电环绕。
玄阳暗骂一声，不得已唤出十二把飞剑，结成剑阵雷池，庞大剑阵将步直连同法身一同笼罩在内。
十二把飞剑如同游龙一般不停飞掠，没有一刻停息。
步直放声笑道：“玄阳，身处我的小天地之中也敢大意。”
刀剑挥舞，声势浩大的雷池剑阵被她斩的七零八落。
下一刻，两人又回到了客栈，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般，除了玄阳的左袖被什么东西割开了一道口子，什么都如同先前一样。
君碧平静的问道：“输了？”
玄阳置若罔闻，双眼紧盯着步直说道：“你早就可以取回本命玉珏，为何非要在这永嘉城躲上十七年？”
玄阳没有猜错，虽然遭到天道镇压，但是以步直的修为底蕴，不可能要拖到十七年后的腊月十七才才能取回玉珏。
“你当年算到了什么？”君碧挥手隔绝了三人与外界的联系问道。
步直修为通天，一手算天更是可知天命，没有理由傻乎乎的去问圣人一个回答不上来的问题，然后触犯天威折损修为。
“哈哈哈哈……”步直抱着肚子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傻，觉得不对劲就跑下山来，玄阳啊玄阳，你这小徒弟看不破就算了，你是在风雷山趴着趴傻了？”
玄阳脸色阴沉，若是步直说道这里他还不明白，那他真可以去找个山崖撞死算了。
玄阳自以为入局了，但其实当局者迷，只要他依旧在风雷山上，没有人可以强迫他下山，他们这些足以影响天地气运的人一旦走进人间，那这世间格局就不再被圣人牢牢掌控。
被玄阳自作聪明下山笑的停不下来的步直终于笑够了。指着玄阳鼻子骂道：“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脑子都拎不清，我为何要自困于这永嘉城十七年？天妄海那位为什么转世都没有人为其护道，天妄海真就一个人都抽不出来？呵呵，我要是陆沉，我现在一脚踹死你。”
步直拿起桌上的茶杯连喝两杯水，胸前的起伏表示这她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玄阳以为她说完了，正要开口，就被步直打断。
“妖圣前些日子去了趟云梦泽，方无不久之后便赶去了幽绝谷，你可知是为何？祖龙陛下当年镇压在某处深渊中的某只大妖是如何逃脱的？”对面步直的咄咄逼人，玄阳哑口无言。
君碧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圣人路过风雷山为何？”
话说到一半，君碧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如果陆沉真的登上风雷山找到玄阳，告诉他不要下山，玄阳就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山上？
以玄阳的性子，这是个两难的问题，如果陆沉说了，那么他就会下山探个究竟，可如果陆沉不说，玄阳就一定会自作聪明的下山。
“呵，修行修到狗身上去了。”步直不想再与玄阳多说一句，转过头对着君碧说道：“你的病我暂时没有办法，但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成功几率不高，大概两成，你自己考虑。”
还没等君碧说话，玄阳先开口道：“怎么才两成？”
步直对于玄阳是一点好脸色没有，开口呛道：“两成很低？我是不太明白玄阳观主的想法，转世到底怎么了，以天妄海的底蕴不也还是去转世了，这一手起死回生你是做到了，但这后果你是半点也没想过。”
说到这里，步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玄阳，“你不会……”
被看穿心思的玄阳也没有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看上去有无限可能，但其实上这样的机会不说渺茫，也称得上毫无可能。”
玄阳打心底里其实就没有相信过圣人一脉，即便他知道圣人一脉肯定还有后手。
“夏虫不可语冰。”步直沉默了许久之后，从口中吐出几个字，不再看玄阳一眼，拂袖离去。
在步直离开客栈之后，玄阳讪笑着看向君碧，“怎么说，要不你就留在这？要说这琳琅天下谁还有办法，恐怕只有她了。”
“随便，你不是要去极北之地吗。”君碧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抬起脚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草鞋，还算完整，至于那洁白娇嫩的小脚，有些白皙的吓人了。
细看之下，能看到其中血液流动，玄阳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徒弟面无表情的放下那因为生死倒逆发生奇幻变化的脚，他的心里有点难受。
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到了最后，还是君碧开口说道：“你去吧，你一走，步直就会来找我的。”
玄阳叹了口气，挠了挠糟乱的头发，小声说道：“是为师对不住你，要不是失心疯非要试试那门神通，说不定你现在都转世成功了，你的天赋可不必天妄海那位差。”
“无所谓，修为再高也就那样，你看你畏畏缩缩的，哪里有个飞升境巅峰的样子。”君碧不屑的说道。
要论起来，玄阳与君碧这对师徒，可能算是整个琳琅天下最不像师徒的师徒。
三千年前，君碧尝试破境失败，不得已准备兵解转世，玄阳以一门独家神通将君碧的生死倒逆，免得陨落的君碧却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从死亡走向诞生，这凡人梦寐以求的返老还童给君碧带来了无尽的折磨，她就像一道溃破之堤一般无法阻挡自身的灵力外散。
玄阳尝试过无数种方法，仍是无法阻止君碧的跌境，从飞升境巅峰，直至如今的聚灵境，玄阳只能以神通手段将君碧周围的灵力凝滞，以此来阻止她的境界溃散。
既然君碧如此说了，玄阳也不多做停留，身形直冲天起，在永嘉城头顶的白云间略作停留，给步直留了个信儿，再之后，往北而去。
君碧走出客栈，一歪头便看到坐在门柱旁百无聊赖的步直。
“走吧。”
步直突然来了精神，冲着君碧说道：“手给我瞧瞧。”
看到放在自己手中那只近乎琉璃的小手说道：“肌肤若琉璃，骨如白瓷，啧啧，真是逆天的手段。”
看着啧啧称奇的步直，君碧平静的问道：“能治还是不能治。”
“嘿，没见过求人还是大爷的。”站起身，步直拍了拍屁股说道：“有的治，没啥把握就是。”
君碧面无表情的挥散自己面前的那些因为步直拍打道袍而飞扬在空中的浮尘。
步直笑着说道：“你倒也心大，虽然没啥把握，但还是比你师父当初给你倒逆生死的把握大一些，但我们不能立刻动身，等过了腊月十七吧。”
君碧随着跌境，心智也已如同孩童，很多东西她已经看不穿，也想不透。
“你在等什么，还不取回你的境界吗？”
步直在君碧面前蹲下，就在君碧疑惑之际，步直微微后退，双手绕过君碧的大腿，将她背了起来，说道：“境界其实不太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负担。”
“人生天地间本自由，肩上自然无一物，但随着行走世间，放不下的东西便越来越多，放不下的东西越多，身上的枷锁便越重。你想要借此来避过大道桎梏？”
步直微微一笑，“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要忘光了，没想到还记得圣人言。”
此刻，永嘉城外有两个身背剑匣的男子往城内而来。
步直背着君碧离开客栈，笑着给君碧说着此刻永嘉城内的局势，“我让**知去解决一件事，但这件事若细究起来，多有牵连，谁来也要头疼。”
“呵，你们的事，我懒得去想。”君碧双臂环住步直的洁白脖颈，声音冰冷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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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人生天地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