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直背着手在城内四处晃荡，这看看那看看，嘴里念叨着：“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呐。”
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到步直面前，拱手说道：“这位道长，我家主人想请您过府一叙。”
“哦？你家老爷可是我的旧相识？”步直笑着问道。
管家男子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恭敬的拱着手等步直答应。
步直洒然一笑道：“也好，那便去看看。”
管家男子引着步直往府上走去，步直理了理道袍，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只不过没两步便原形毕露，小声问道：“府上吃食如何？”
管家男子回道：“我家吃食，若是在永嘉城自称第二，那便无人敢称第一。”
步直一愣，随后开怀笑道：“甚好，甚好！”
说完，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大袖鼓荡，步直轻轻摇了摇袖子说道：“别急，我还没想好站在哪一边呢。”
**知轻轻摇醒君碧，看着睡眼惺忪的小女娃温柔说道：“我有几件事想要问你。”
君碧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与步直相关？”
“你怎么知道？”
君碧脸上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表情神秘的说道：“我就是知道。”
“从前，琳琅天下的道士分为两种，一群人修人道，另一群人修天道。两群人之间是有分歧的，谁对谁错不太好说，修人道的这群人从天地间获取的东西太多了，导致实力碾压修天道的那群人，经过大概上万年的争论吧，最终修天道的那群人惨败，步直就是这世间最后一个修天道的道士，但她因为某种原因，逢人便说自己不是道士。”
**知疑惑道：“那她为什么会待在这永嘉城内。”
君碧有些犯愁的说道：“步直她非要特立独行，十七年前圣人行走天下，步直与圣人同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就遭到天道镇压，你说好笑不好笑，修天道的道士反而被天道镇压，她这上万年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君碧一抬手，房门打开，玄阳站在门外搓着手笑道：“仙师小友，你看……”
“进来吧。”
“多谢多谢。”玄阳闪身进入房间，关上房门之后坐在**知对面说道：“此事还是在我进入永嘉城之后才后知后觉，这次下山被人当棋子了。”
**知认命般的笑了笑说道：“果然。”
玄阳一改那副市井气说道：“**知，倒也不必这样悲观。在圣人和某些存在无论是暗地里明面上的对峙之下，山巅修士都别想着能够独善其身，大势所趋之下，走入人间无非是时间问题。”
“到底是谁……”**知还没说完便被玄阳抬手打断了。
“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玄阳正色说道：“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
**知迟疑道：“能否让江流宛与我一起听一听。”
玄阳微微一笑，江流宛突然出现在房中。
示意江流宛坐下，玄阳娓娓道来：“方才只是一小部分，步直十七年前问了圣人一个问题，一个就连圣人都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题。”
江流宛问道：“是什么问题连陆先生都答不上来？”
玄阳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
“都知道圣人用了三年走遍了琳琅天下，却鲜有人知十七年前圣人悄悄离开云梦泽，走的极快，不过半月便看遍了中土。就在这永嘉城，遇到了步直。不过寥寥几句，引得天威震怒，圣人不得已返回竹楼。至于步直，呵呵，修为折损，实力十不存一。”
江流宛深有体会说道：“果然有很多话不能说出口。”
就在几个月前，两个人在南华城外的妖府之中刚因为某些话触犯天威，引来雷劫，若不是柳辞出手，恐怕江天澈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的。
“步直的本命玉珏替她挡了灾，碎成十七片落在这永嘉城，正好依附在那些降世的婴儿身上，至于这些婴儿全是女子，那就是个天大的巧合了。”
“这么说，步直现在是要取回玉珏碎片？”**知说道，而后又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坐在床沿的君碧嗤笑道：“她要是真能取回来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这个人最可笑的就是优柔寡断，畏手畏脚。”、
另一边，有管家带路的步直大摇大摆的走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
步直在南华城待了十七年，早已对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虽然境界不比当年，但有些东西与境界无关。
“这府上还算得上干净。”步直看似无心一语，管家原本滴水不漏的姿态僵住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又如何逃得过步直的感知。
见过这座宅院的主人之后，步直从三言两语中便明白了其中原委，不过她没有因为一顿色味无双的吃食应下来。
饭后和宅院主人闲聊之时，步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可否用一下纸笔。”
宅院主人马上让下人取来笔墨纸砚。
步直拿起笔思量片刻便写下几行小字，装入信封之后，递给宅院主人笑道：“此事大体我已知晓，我在城中有两位朋友，她们二人对于处理这种事情极为擅长，我已修书一封，只需差人将书信送到距离城门最近的那家客栈交予一位姓赵的姑娘即可。”
宅院主人接过步直手中的信封，马上安排人送往**知四人落脚的客栈。
宅院主人好奇问道：“道长可是有什么顾虑？”
步直笑道：“并非有心推脱，实在是这两天有一件事不得不亲自去办。”
这番说辞，宅院主人也不好强求，只好出言挽留道：“道长在府上多住些日子也好。”
步直起身说道：“白吃了一顿饭已经是心生愧疚，若是再在府上白吃白住，可就有些过分了。”
见步直一再推辞，宅院主人只好一路相送出府。
出了府，步直背着手在街上闲逛，自言自语道：“让我看看陆沉选中的人到底是何种心性，也好决定这件事最后应当如何收场。”
客栈中收到信的**知与江流宛面面相觑，有点摸不清其中的意味。
最后还是玄阳笑着说道：“去看看倒也无妨，就不要顾忌步直，觉得该如何便如何即可。”
在送信人的领路下，**知和江流宛登门拜访。
一番交谈下来，**知了解到这座宅院在永嘉城也有些名望，但先前出了桩怪事，府上闹鬼了。
在城中闲逛的步直晃晃悠悠的又走到了**知落脚的客栈。
抬脚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坑了玄阳，这一次她是来还债的。
玄阳大剌剌的从二楼走了下来，其实从他走进永嘉城开始，他的灵识已经覆盖了整座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知晓，所以他也知道步直让**知去处理什么事。
虽然两人现在差了两个境界，但玄阳却没有把步直当做寻常的天穹境看待，毕竟这座城可以看做是步直的小天地，即便是他也无法在城外知晓城内的具体情况。
“如此这般？”玄阳问道
步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不然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陆沉什么心思？还是说我不知道背后推波助澜的是谁？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在永嘉城这十七年都做什么了。”
玄阳笑容玩味道：“骗吃骗喝？”
步直脸上一红，怒道：“你以为我这算天是假的？我告诉你，就算是……”
玄阳脸色一变，怒喝道：“你敢！”
被打断的步直也不恼，反而坐回凳子上老神在在的说道：“你看，我就说有些事我待在这井底也能知道。”
被诈了的玄阳眯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做掉你也没人知道。”
从下了风雷山起，玄阳就一直在犹豫，步直作为世间最后一个修天道的道士，是一个极大的变数，难免将来生出什么意外。
“果然啊，你不是为了做决定才下山的。”从玄阳走进永嘉城，步直就在想是什么能让这个在风雷山一趴就是数千年的老东西不得不下山。
“我想下山还非得有个由头？”玄阳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满不在乎的说道。
就在两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君碧走下了二楼，步直一见她眼睛就亮了起来，说道：“稀罕，真是稀罕，你给她吃了什么。”
人生天地间便是从诞生走向死亡，现在步直的面前站着一个可以说是从琳琅天下开辟至今唯一的例外，因为君碧是在从死亡走向诞生。
屁股离开凳子，步直绕着君碧走了好几圈，眼中的光芒就没散过。
“把你这徒弟让给我，我就让你离开永嘉城，如何？”步直冲着玄阳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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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圣人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