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章八十八 醉花馆

临昌地处平江与白昌河交汇之处,连接齐、楚、扬、豫四州,水陆交通便利,是南方一带有名的集散之城,十分富饶繁华。

未进城时,顾清之便见城外官道上各色摊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来往男女老幼,虽非各个穿金戴银,但大多体态健硕,步履如飞,可见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钱大通与他们师姐弟二人相约在城西的醉花馆碰头,两人入了城一打听,才知那是西市上的一家娼馆。

顾清之听后有点尴尬。

他倒也罢了,登天道虽明令禁止门内弟子逛窑子,但处罚力度不高,被抓住也只是罚抄书。只是他想阮凤铃毕竟是女子,出入这种风月场所多有不便,便与阮凤铃商量是否需要暂且回避。

阮凤铃却道:“不必,临昌与秋瑟谷离得也近,听说秋瑟谷里的妓院皆是男女通吃,想来这边也差不多吧?”

顾清之心道,秋瑟谷那彪悍的民风那是一般地方能比的?

却不料被阮凤铃给猜中了,正应了那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人到了醉花馆,迎客的大茶壶见了阮凤铃只是笑笑,并不多话。听见钱大通的名号,一张老脸更是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殷勤地引着二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阮凤铃进门后走了一圈,发现这竟是个专门收拾来会客的厢房,虽也有内室,却不设床榻。房内一应物事用色素雅,左边墙上还挂了一幅仿作的《寒岩积雪》。

她心道,看来这钱大通的炉鼎生意做得不错,这间厢房像是专门布置来接待仙修的。想到此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愤恨。她想,为仙修者,天赋异禀,本该担起责任,锄强扶弱、普度众生才是。可如今这个世道,许多仙修要么闭门清修,只求自己的长生解脱,全然不见人间疾苦;要么全无德行,一味仰仗家族、根骨,四处为非作歹,助纣为虐,实在是比邪修还要可恨。

她心中悲愤苦闷,却也只能暂顾眼前事,她在房内布下了一个精妙的隔音结界,不仅能让室内的动静无法传出,也能让门外的人无所察觉。

如此过了约莫一刻钟,她与顾清之皆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灵息靠近,根据强度推测,来人的修为并不算高,应是个邪修众。

阮凤铃与顾清之飞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顾清之打了个手势示意阮凤铃,来人若是个武修,阮凤铃切勿轻举妄动,一切交给他来应付。

阮凤铃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他。

推门而入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模样,身高七尺有余,方脸阔鼻,络腮胡,虎背熊腰,看着不像个牙郎,倒像是个镖师护院一类的人物。他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丝绸袍子,颜色甚是花哨,只是衣摆领口处褶皱凌乱。

他一入门便眯眼打量起顾清之,见他虽然衣着清雅,但身上的衣服用料甚名贵,腰间环佩更非俗物,灵光宝华,明白是来了财神,当即收了不耐,露出几分亲切的笑来,哈哈大笑道:“马公子!久仰了!您的事我都听马三说了,这事包在我身上,这次一定给你挑个好的!”

顾清之见他步伐沉稳,声若洪钟,想他十有**是个武修,偷偷在背后给阮凤铃打了个手势,面上也挂上寒暄的笑容,微微颔首,道:“钱老板?”

钱大通豪爽道:“叫什么钱老板!马公子太客气了!您要看得上,唤我一声钱二便是!”

说着又朝门外小厮道:“去和七娘说,叫厨房准备些好酒好菜来!”

阮凤铃从内室走出,对顾清之行了一礼,柔声道:“公子,我也到厨房去看一看,您忌讳多,在外面不能乱用。”

虽是两人早已商量好的计策,但见到如此“温柔可人”的阮凤铃,顾清之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好在他素来端得住,面上不露一丝痕迹,微笑点头。倒是钱大通见了阮凤铃,双眼有些发直,连声叹道:“怪不得马公子挑剔,身边有这样的美人儿,一般的庸脂俗粉岂能入眼?”

顾清之心道,钱兄,好眼光,等会儿师姐打你肯定能打得惊才绝艳。

阮凤铃没有顾清之那般的好性子,勉强保持住面上温柔的笑意,转过脸立刻冷下脸来,在心中啐了一声。她与那小厮出门后,随便寻了个由头,将人引到后院僻静处,施了个眠咒将人迷晕藏起来,回到房间时,顾清之已将钱大通放倒,且一回生二回熟,将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阮凤铃见了,心道,我这师弟,除了咒阵之术,好像干什么都能手到擒来,想来日后即便不靠着他师兄也能过日子。只是身为登天道的弟子,怎么偏偏咒阵上这般不开窍?思此,又不免为他来年的春秋两考感到忧心。

钱大通还没醒时,阮凤铃便让顾清之捏着他的鼻子给他灌了小半瓶吐真水,钱大通被呛醒过来,挣扎着张嘴要吐,顾清之无师自通地捏着他的嘴将他下巴合上,逼着他不得不将那吐真水咽入腹中。

顾清之放手后,钱大通还忍不住一阵猛咳,可惜他再怎么努力干呕,也无济于事。

阮凤铃抽了张手绢递与顾清之,让他到一旁擦手去。

钱大通凶狠道:“娘希匹的!老子阴沟里翻船!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喂了什么?”

阮凤铃吸取了上次对付马三时的经验,这次毫不留情地先给了钱大通两记响亮的巴掌做下马威,她虽不是武修,但到底修为已近结丹,使上些修为挥舞起巴掌来,不亚于壮年男子的铁拳。

钱大通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脸上顿时疼得没了知觉,嘴里的几颗后槽牙集体要离家出走。

阮凤铃冷哼了一声,厉声道:“客气点,不然姑奶奶教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这狠话还是在来临昌的路上现翻书学的,私下里练习了五六遍,虽然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仍觉得十分别扭。但好在她平日里便不假辞色,冷起脸来的模样,配合这言语倒也十分唬人。

但阮凤铃忘了,一旦服了吐真水,寻常地痞流氓便很难维持表面的文明礼貌。

所以钱大通虽吃了苦头,嘴上仍旧不饶人道:“贼婆娘,你们到底想干嘛?”

幸好顾清之对管理自己的耳朵颇有建树,主动过滤掉钱大通口中的污言秽语,提醒道:“刚才喂你喝下的,是我门内的七绝散,你若不肯好好合作,保管你七日内肠穿肚烂,不治身亡。”

不料,那钱大通听说他们喂自己喝下的是毒药后,不仅不心生畏惧,跪地求饶,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嘲弄道:“毒药?我们隐蛇窟的人,怎会怕你们仙修这不知名的区区小药?”

此言一出,双方皆是面露诧异。

钱大通原就是药贩子,虽然自己的岐黄之术只有半桶水不到,还远远够不上赤脚大夫的名号,但耳闻过不少稀奇古怪的药物,也曾经经手过不少“禁药”。此时已然意识到自己今日并非胆子雄壮才在铁掌的胁迫下仍旧浑然无惧地嘴臭,而是他们喂自己喝下的东西十有**是吐真水!

想通这一点,稍有骨气的人便该壮士断腕,轻则把自己敲晕,看看能不能拖延时间,熬过药效;重则该把自己舌头咬了,避免自己一时不慎泄露组织机密。

但一来,顾清之上次捆绑马三绑得手忙脚乱后,也及时查缺补漏,总结了上次的失误之处,又翻找各类话本吸取了一些绑架人的经验教训。这次准备充足,绑得很有技术,让钱大通无处可敲,实在做不到把自己弄晕。二来,钱大通虽长得五大三粗,实则色厉内荏,天生怕疼,让他自己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轻轻咬了一下舌尖就立刻忍不住放弃了。三来,钱大通转念一想,自己对组织除了名字和接头方式,可谓一无所知,就是想要从他口里套些话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顿时胆气粗壮,无所畏惧。

由此可见,钱大通显然也是头一次被人绑架逼问,全然忘了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有杀人灭口这个选项。

好在顾清之和阮凤铃终究非是歹人,顾清之闻言,只忍不住问道:“你是隐蛇窟的人?如何证明?”

钱大通见他皱眉,面露苦色,还以为“隐蛇窟”三字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当即更嚣张道:“哈哈,怎的!知道怕了?临昌这个地方,迟早是我们邪修的天下!我劝你们识相的早点放了老子,免得日后被我们隐蛇窟清算!”

阮凤铃不屑地哼了一声,嗤道:“狂什么狂?隐蛇窟在秋瑟谷里本也排不上号!更遑论邪修在玄门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天道昭彰,这天下终究是邪不压正!”

钱大通本只是个不入流的药贩子,混迹在仙修仆役的圈子里,因只是个卖□□的,即便是仙修的仆役们也看他不起。虽天生人高马大,往日里却只敢佝偻着肩背低声说话,直到搭上了隐蛇窟炉鼎生意的东风,才脱胎换骨,如今不仅腰缠万贯,衣着光鲜,连往日那些瞧不起他的仙修仆役们也见风使舵转头喊起他钱大哥。

所以,虽然他对秋瑟谷里的隐蛇窟几乎一无所知,但心里却将隐蛇窟三个字视作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光,听阮凤铃诋毁隐蛇窟,当即气得涨红了脸,怒吼道:“娘希匹的,你个贼婆娘懂什么!那是以前!现在杨泓死了,鹰虎岭被温堡主压着,再也不敢做炉鼎生意!渔舟唱晚也吃了亏,炉鼎生意就我们隐蛇窟一家独大!谁不知道这里头的利润有多大!再过两年,隐蛇窟就是秋瑟谷的钱袋子!温堡主也得让我们大巫医三分颜色!”

顾清之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这钱大通就是个扯着虎皮拉大旗的骗子,没想到他竟还真知道几分秋瑟谷里的局势。不过转念一想,临昌本就离秋瑟谷不远,又是消息灵通的地方,这些消息打听起来倒也不难。

他想了想,转而问道:“你们的堂口在哪里?”

钱大通理直气壮地道:“不知道,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们!”

顾清之试探道:“临昌城与秋瑟谷离得这般近,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人运回秋瑟谷呢?”

这事钱大通也不知原委。但却恰巧戳在了他的痛处——他虽常以隐蛇窟的人自居,但还没正经踏足过秋瑟谷的土地,也没正经见识过隐蛇窟内的巫医。此时被人提及,越发觉得自己只是隐蛇窟外不入流的一个小角色,因此自尊心作祟,嘴硬道:“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回去,事情在我们临昌就能办好!况且临昌城水路交通发达,最是便利!”

顾清之沉吟了一声,笑道:“看来你们的堂口确实就在临昌啊!”

钱大通再笨,此时也知道自己多说只会多错,当即咬牙闭口,瞅准机会,猛地朝正在思考的阮凤铃骂道:“贼婆娘,去他妈的!老子艹死你!”

阮凤铃正想得入神,猛然被这么一吼,吓了一跳。加上她自幼便入登天道修行,原是最雅正不过的人,哪里听得这样的秽语?当即忍不住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将那钱大通如愿以偿地拍晕了。

我回来了~外包搬砖做完了

下章小顾道长就能见到老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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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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