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柔见他像是被剁了尾巴的猫,险些捧腹大笑。
她与阿依古丽是好姐妹,论及辈分,也将纳布划作弟弟,忍不住逗他一逗。
温小柔戏谑道:“纳木错,你可曾听闻过秋瑟谷话本界的两魔三洁?”
纳布没听过什么两魔三洁,但听到话本这两个字,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小柔兴趣盎然地解释道:“这两大魔头吧,自然是我和杨大统领,我们二人在秋瑟谷的各色话本传奇里可谓欺男霸女无所不睡。但凡谷里叫得上姓名的,或稍有些姿色的,无一不是我们的入幕之宾,各个被我们强迫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有时候我都好奇那是什么潇洒日子,何等奇人!”
纳布:“……一般女子也确实很难像您这么大度,能够笑看他人杜撰自己的春宫。”
温小柔浑不在意地耸耸肩,摊手道:“这人嘛,生来有好奇之心,我也难免俗。实在好奇他们将我伪作男子后,又说我器甚伟,能在床榻上叫一众痴男怨女缠绵悱恻不能自己是个什么景象。纵然我这样见识广博的也想象不出来啊!”
纳布默然,他差点忘了,乌鹤雪曾说,秋瑟谷主流话本里流行性转版的丛云堡主。
常醉曾经也意图凭借高超的文笔血洗秋瑟谷文坛,写些正经的文艺作品引导民众,以正视听,奈何洁本在秋瑟谷里没销路,纵使常醉文采感天动地,销量就是上不去,被淹没在一众妖魔鬼怪横行的本子里。
温小柔伸出三根指头:“至于三洁,乃是谷主常醉,冰心玉竹叶大少,赤蛇纳布。”
纳布:“……”
纳布一脸生无可恋道:“我已经不想继续往下听了。”
温小柔笑道:“和我的本子比起来,你们倒也没有多离谱。常醉常与我挂在一起,又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倒也不好细说了。叶大少常被他们伪作大家闺秀小白花或是苦守深闺少妇人,已算是这谷里文坛中的一股清流。至于你嘛…啧啧…”
纳布:“……”
纳布说:“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温小柔在他身后抱臂道:“你多大的人了,脸皮子还这么薄,倘若日后在外被人轻薄了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纳布腹诽:你少给她烧些乱七八糟的本子就算是对我有交代了!天底下脸皮这么厚的,也就你一家!
温小柔见他走得急,终于不再调侃他,转了话题:“你呀,就该多到镜湖集去走走,涨些见识。听人说前两日你带着人去了陆老四的店,他认不得你,对你轻慢了些。你这次比上次要好脾气,没杀人。”
纳布听出她话里有话,放慢了脚步,却没回头,只道:“我杀他干嘛,不过是个没眼力劲的玄邪众。”
温小柔坐到栏杆扶手上,望着水中游过的暗影,笑着打趣道:“所以只有杏主才有资格被你杀吗?”
此话一出,纳布目光顿时凉了几分,他转过身来,冷道:“怎么,要开始翻旧账了?”
温小柔抬眸看向他,摆摆手,道:“没有的事。我从不觉得那件事你有错,又怎么能算是旧账呢?是孙三淼自己不自量力,偏要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纳布道:“他可是与你结盟的兄弟,最初的七杏主之一。”
温小柔无所谓地耸耸肩,悠然道:“他又不是真心的。当年成为七杏主,不过是慑于我……我们的威势。”
她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过来,继续道:“他那个人实在缺点自知之明,心中已生畏惧,嘴上却不肯认输。当年的事情虽起因在你,但他一意孤行要你师兄下跪道歉,说到底是看你师兄与杨泓走得近,不肯听杨泓的调停,想叫杨泓没脸。可他哪里知道,你不是他惹得起的人。一夜屠尽七十二邪修,以一己之力覆灭飞鱼帮,即便是后来诛杀鲲老大的哈尔??穆桑也比不上你。”
纳布面有不悦,声音冷似寒铁:“你提这事做什么?当年种种,不也顺了你们的意思?”
人一辈子,总有那么几件一时冲动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对于纳布来说,杀孙三淼大概能算作一件。
当年的秋瑟谷刚解除覆灭的危机,丛云堡尚未建立,温小柔和常醉都还住在鹰虎岭上。这场大战里鹰虎岭损失最重,杨泓和常醉都伤得厉害,只有温小柔稍好些,暂时代理政务。内里手底下有几个刺头的,见她是女子便不大肯服她,外头的几个杏主又蠢蠢欲动,谷内重新开始有些群魔乱舞的征兆,温小柔苦于人手不足,按下葫芦浮起瓢,只得暂时收拢人手一心安内,稳定鹰虎岭。
孙三淼手下的飞鱼帮大约在如今镜湖集一带,那时候镜湖集还没有正式修成长街,但已有很多小贩自发在镜湖一带摆些简单的摊子。
纳布带着刚入门不久的大徒弟去赶早集,转身买个糖糕的功夫,才到他膝头的乌鹤雪就被孙三淼手下的小喽啰贴了花子,想拐了卖到窑子里做雏妓。
纳布刚出手的时候还留了些情面,只留下那人一只手。
但小喽啰牵大喽啰,刨地瓜似的牵连出一大片,最终牵动到孙三淼。孙三淼毕竟是七杏主之一,手握飞鱼帮,对于秋瑟谷来说也算是有功之臣。
莫陇从杨泓处听说了这件事,问杨泓能不能想办法调停一下,自己愿意赔些灵药私了。
因七杏主的事,孙三淼心里本就颇有怨气,加上他的地盘和鹰虎岭接壤,时常有些摩擦。孙三淼不愿大事化小,甚至放出狂言,要莫陇下跪道歉。
莫陇倒是不太介意,但这事传到纳布的耳朵里,纳布就坐不住了。
他当时与莫陇尚有嫌隙,但那是他们的家务事,听到孙三淼的狂言,他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姓孙的,你也配?
纳布火气上涌,当天晚上就去了一趟飞鱼帮,在他师门传承里,他这一派专司杀伐,从入玄门起,他学的一招一式都是杀人之术。术业专攻多年,加上有些运气,事情干得很利落。
但孙三淼死了,旁的不说,必须尽快找人顶替杏主之位。
纳布当日修为尚未至繁英境界,无法替代繁英三花的孙三淼,阿依古丽为了保护他,本打算站出来接下这个重担。但最后杏主的人选成了莫陇,从此本是过客的莫陇正式成为了秋瑟谷的大巫医。
纳布这才明白,自己成了他人手中绊住莫陇的绳子。
但莫陇说,我知道他们各有心思。但这不重要,留下来,是我自己的决定。
因此纳布每每想起此事,心中虽是愤恨,却又无从着力。
温小柔望着冰湖内艳丽的锦鲤,以及更深处的影子,淡淡道:“孙三淼那个人太不讲究了,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什么事都做。碍于杏主盟约,我们也不好强行插手。”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纳布,笑道:“还好我们有你!”
温小柔朝他走来,但见他周身肃杀,也就没有靠得太近,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一脸诚恳地道:“纳布,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这次纳布没有后退,但再度以眼神警告她不要胡言乱语。
温小柔莞尔一笑,认真道:“当然不是对常醉那种喜欢。我欣赏你的‘温柔善良’,你的‘遵纪守法’。即使你拥有推翻这些规则的力量。但对你来说,如今不杀人也能解决问题的秋瑟谷,还是比孙三淼活着的时候要好些吧?”
纳布面上一瞬间有所动容,也终于明白她为何要旧事重提。他低下头躲开了温小柔看向自己的目光,红色的浮桥上有一道雁影从他脚下掠过,提醒他自己今天来丛云堡的另一个目的。
他沉默着,想起了披星戴月赶来给自己送灵石的叶孤竹,想起了躲在莫陇药房里偷偷抹眼泪的杨泓,最终强压住了心头的恼怒与悔恨。牙齿和自己的下唇打了一架后,他终于磨软了口气,抬头望向温小柔道:“是,我一直都知道,是你给秋瑟谷带来了秩序,让秋瑟谷里想好好过日子的人有机会过上安稳自足的日子,大家也很感激你。如今谷里,常醉爱你,空空子臣服于你,靳寒枝支持你,连我的小师侄也站到你身后了。就算他人再怎么嘴硬不肯承认,你都已经是谷里的无冕之王。他也不是孙三淼那样的混账废物,你为什么不肯高抬贵手放过他?”
温小柔看着纳布,眼神里有些无奈,道:“纳布,我若一心想赶尽杀绝,秋瑟谷岂是如今这般?就拿叶孤竹的事来说吧,我若直接将丛云堡的军粮堆到子规乡门口,你猜叶孤竹怎么选?是让他手下人拿命去填,还是向我低头?我叫你回来,走你的路子,就是不想大家太难堪。”
纳布知道温小柔说得没错,若非如此,他当日绝不肯答应骗叶孤竹。他一直知道,温小柔虽然城府深、手腕狠,却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这个女人过于强势,令天性怯懦的男人们不愿面对她,他们恐惧在与她的谈判中输掉男人们与生俱来的“眉角”。
但纳布也知道沟通是走向和解的第一步,况且他是个从小习惯女人当家作主的男人。他抗拒着温小柔,更像是一个抗拒长大的孩子。他讨厌大人们沉迷于精致的人情世故,并为此将自己珍视的情感贴上“幼稚”的封条,斥之为一文不值。
现在大人肯蹲下身来,说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感情的事。她依然觉得你幼稚,但她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世故。
纳布强忍住内心的别扭,道:“你既然还有这份仁慈,何苦在镜湖盟会上逼他?秋瑟谷里灵石矿脉稀少,能种地的地方也不多,自给自足尚且勉强,他要维持鹰虎岭庞大的军费开销,只能倚靠以战养战而生的炉鼎生意。”
温小柔道:“不能再打下去了。”
其实,打或者不打,对于纳布来说没有差别,凡人谈起战争,少不了要说起性命的珍贵,但对于他这样的吃赏人来说,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有一天,需要他为维护秋瑟谷而死,他也是甘愿的,当然不死更好。
所以他替杨泓问:“曾几何时,你也当着别人的面放话,我们秋瑟谷什么都没有,就是不怕死。如今谷里守着天时地利人和,凭什么不能打?”
温小柔道:“纳布,我在秋瑟谷的基业皆是从战场上赚回来的,我温小柔从不畏战。但这场战争,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要打到山穷水尽?还是我们能把天下仙修斩草除根?”
纳布道:“不是什么事都非得走到极端的,维持现状不行吗?”
温小柔摇头,“当然不好。纳布,世上的事大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秋瑟谷若是一心维持现状,不过是缓慢的等死。天下仙修乃是邪修数量的千倍百倍,镇邪军只是冰山一角。这么多年来秋瑟谷能够支撑维持甚至发展,靠的不是我们的努力,而是我们的运气。运气让这五十载里仙修没有孕育出一个真正能够服众的领袖,他们表面看似平和,实则分崩离析,各有算计,所以秋瑟谷才能喘息。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越来越强,却也越来越危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强大却又不守规矩的秋瑟谷,就像历代的邪修大能们一样,终究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我们能抵挡整个天下的仙修吗?”
纳布道:“所以,传言是真的。你想与仙修议和?”
温小柔道:“不是议和,是停战。”
纳布哂笑,问:“这有什么不同?”
温小柔道:“我不会让仙修的手再伸入秋瑟谷一寸,秋瑟谷只会是我们邪修的秋瑟谷。”
纳布道:“你已经在为了停战而迎合他们,一旦开了这个头,即使不成为他们的傀儡,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少吗?”
温小柔道:“纳布,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要废止炉鼎生意从来不是为了讨好仙修。”
纳布嘲弄道:“难道是为了你心中的正义?”
温小柔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纳布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们邪修到底哪里输给仙修?我们明明一旦易骨,修炼的速度就会比他们更快,论及单人战力,同阶的仙修有几个是邪修的对手?可为什么这么多年,除了秋瑟谷,大多时候我们都被压着打?”
纳布道:“还不是因为易骨太艰险,我们的人太少。”
温小柔道:“仙修入门讲究资质根骨,哪一个又不是百里挑一?又有多少外门弟子,修了一辈子,不过是摸到筑基的门槛,可为何投入仙修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这天下又有几个人是主动愿意做邪修的?除了易骨艰险之外,更重要的是,大义不曾被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温小柔长叹了一声,望向巨幅的水幕,颇有些遗憾地道:“邪修这个邪字真是取得不够好。哎,有时候我真觉得不公平,我们的修行方式也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地方,只是因为早年前辈们多有性格偏激的,修为又太出挑,所以被仙门将邪魔歪道的帽子扣得死死的,最后连自己也信了,便觉得做了邪修就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其实我们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如今这天下,仙修里的败类就少了吗?”
“可就因他们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正义的旗帜,所以天下人都拥护他们,你觉得他们虚伪迂腐,殊不知那满口的仁义道德正是他们的保护罩。邪修就因这个邪字,总是成为众矢之的,世上争名逐利的人也都打着‘大义’的旗帜来讨伐我们。我要废奴改制,不是为了要迎合仙修,而是要向天下人证明我们不是邪魔外道,我要让每一个邪修能光明正大地在这世上行走。”
那一瞬间,温小柔的眼里放出了坚定而刚毅的光,这个“翻天覆地”的目标如此宏伟,可看着她的眼睛,纳布就知道她从未怀疑过自己能否达成。
谈及理想时,她总是一如许多年前初到秋瑟谷时那般意气风发,让纳布不由想起常醉那句他们约定着一起光耀秋谷。
他想,至少在这一点上,这三个人从未改变。
可同时,他又感到十分无力,因为他固然能够坚定地劝他人改邪归正,为了最终正确的目标,即便努力一万次也是值得的。
可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是对的,你还能怎么劝?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杨泓与温小柔的问题,从来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温小柔是对的,但杨泓就一定是错的吗?
在明天来临之前,谁又知道是先出太阳还是先下雨?
他们各自壮志凌云意气飞扬,追逐着梦想在天地间的倒影,他们都知道那很遥远,望山跑死马一般,可他们宁愿跑死在路上,也绝不肯停下。
纳布拿出那盏老酒碗,递到温小柔的面前,问道:“所以,你们不会和好了是吗?”
温小柔接过那老酒碗,指尖摸索过那句誓词,若有所思。
她想起,这是常醉教杨泓写的诗,杨泓拿着本韵脚跟着他学,狗爬般的字写得乱七八糟,墨迹斑驳的白宣纷乱在书房里。
最后好不容易拼凑出来,常醉说,哎,我给你誊一遍吧,等会好让人拿去刻。
杨泓嫌弃道,不要你的字,你的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好看了,跟画画似的,不好认。又转过头来,朝她笑笑,说,让小柔来,小柔的字比你好!
温小柔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和纳布讲了个故事。
她的父亲曾是前朝权倾朝野的宰辅,贪是肯定贪了不少的,但仅以贪官来评价她的父亲,实在是有失偏颇。所以被诛杀后,仍有不少旧部。府中门客凭借这些势力,顺利将年幼的她送出北关,拜入朝阳夫人门下。
朝阳夫人入道前曾是辉腾三都九部第一武将,却因年轻时许过婚配,史书上没有留下她的姓名,世人只称朝阳夫人。
温小柔觉得这太不公平了,所以她一心想立一番事业,改变世人对女人的偏见。
朝阳夫人受戒于天宗,奉信白神,虽非中州仙修,但修行方式相近。以温小柔的根骨天资想要成为仙修并不难,但她知道中州仙修门阀林立,大宗大派根深蒂固,利益划分早已固化,以森严的礼教法度来禁锢寒门弟子的才能,况乎她还是个女子。
所以她来了秋瑟谷。
可那时候的秋瑟谷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龙蛇混杂,帮派林立。
最重要的是,许多邪修帮派背后都受仙修扶持,那时的秋瑟谷与其说是邪修聚居之地,更像是道界内见不得光的鬼市街。
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把朝阳夫人传给她的雷云刃,雷云刃这刀什么都好,就是娇贵。但凡见血,便要用酒洗,再上刀油,且天天都得花时间去保养,一般的油还不行,至少得是丁子油。一两丁子油,谷外头要十两平山冷翠。但秋瑟谷这个破地方,不仅山高水远,还得给各个地头蛇交保护费,所以硬生生涨到了十八两平山冷翠。不仅没给温小柔留点饭钱,还差着二两。
脚店老板见她长得漂亮,就笑着让她在门口站着等一会儿,说过会儿她说不定就能凑够刀油钱了。
温小柔当时还不懂,只觉得这风俗挺有意思的,就真在门口站住。
不久后,有个仙修过来问她多少钱一夜,她把人引到后巷处理了一下,果然就有钱了。但她当时不由得想,这民风也太彪悍了,自己有点受不住,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但刀见了血,又得花钱买酒洗,还得上油,所以她揣着钱回去找脚店老板。
这次老板见了她,直接给了她一坛子上好的花雕和最好的长明油,还没问她要钱,只说二楼有人替她付了帐。
她好奇的上楼去看看是哪个冤大头,发现也是个男人,长得倒是比那个刀下鬼英俊些,忍不住调侃了一下,问他道,你也想和我睡吗?
男人哑然失笑,一脸无奈地教训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学男人说脏话!
又跟她说想看看她的刀。
温小柔心想,人家把刀油钱都给付了,给他看看倒也无妨。
于是便把刀递给他,男人把刀拔出鞘来,用酒浇上刀身,又扯下蔽膝小心地擦拭干净,将刀收回鞘中,还给她,认真道:“刀是好刀,刀法也是好刀法,是该好好养着。刀油你以后尽管来找这脚店的老板讨,都记在我账上。谷里太乱了,别老随便出鞘,不知道会砍上什么肮脏玩意,废了刀就不好了。我见小妹你眉宇间颇有英气,日后若想在这谷里干一番事业,可以到鹰虎岭上转转。”
“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地方也没那么糟糕。”
温小柔背对着纳布,举起老酒碗对着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她走过漫长浮桥,一条青蛟从水中跃起,跟随在她身后,又落下栽入水中,飞溅起巨大的水浪,而后又有数十条蛟龙跟随在那巨蛟之后,腾起落下,那些飞溅的水花在空中凝结成冰片,飘零而下,宛如一场大雪。
纳布听见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平静中有些疲倦。
她说:“你再劝劝他吧。鹿姬既死,不如借机关了鸾香院。我也好将刀收回鞘里。”
有人想知道纳布在秋瑟谷话本里的常用人设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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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章二十六 夜深忽梦少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