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雍亲王殿下的船驾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就是告诉众人,他此行前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查贪,或许是被那青楼女子诬陷,平白无故丢了宗室威严,找不到那女子,便只能来找李戊泄气。
而王爷出行,自是需要许多钱财养着,保证吃穿用度。
李戊是个面相慈善的中年男人,他的衣着规整,然而却洗得发白,看神色已是很多天没休息了,他作为知府首先迎上前,“臣,尹州知府李戊,参见雍亲王殿下。”
“免礼。”
“李戊。”陆云弘对了下他的名字。
李戊垂头,便听陆云弘说:“本王对你的德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殿下折煞老臣了。”
“不必自谦,带路吧,带本王去落脚的地方,本王一路舟车劳顿,乏累得很。”
陆云弘无视侯在一旁的世家们,从跪拜人群分出的道路中径直往码头外走,他身后跟着的是整齐王爷制式的侍从队伍。
翠鸟代替陆云弘问李戊话,“知府大人可有安排好殿下下榻的行馆?”
李戊恭敬答道:“殿下,行馆的规格恐不符合礼制,但并非臣未有修缮行馆。”
“臣就任以来,不敢忘圣上和殿下的栽培,为民着想,与民同吃同住,尹洲存留皆用于民。”
“臣平日俸禄除去与妻儿花销,也皆用于百姓。故行馆不符规格。臣听闻殿下要来,为免怠慢殿下,托成家家主寻得一园林宅院,供殿下入住。”
陆云弘不置可否,“为官者清廉乃是好事,但也不要苛待了自己。”
除了跟随的侍从,还有人从游船上搬东西下来,那些都是陆云弘专属的用具。
文瑾心和童乐乐混在人群中下了船,童乐乐小声说:“王爷还真是奢侈。”
“是啊,知府招待亲王,若不符合亲王规制,便是怠慢皇族,可被视为大不敬之罪。”
“啊?若王爷去的州没有那么富裕呢?”
“可向上奏请,或自掏腰包,或像这样征用世家宅院,不过,这大不敬之罪还是随王爷心意。”
“那还何须查贪,王爷找个由头治他的罪就好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死了一个李戊,只要靠山不倒,还有陈戊、刘戊,斩草自是要除根。”
陆云弘没有发话,来码头接见王爷的那些世家们还跪着没有起来呢。
“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猜的。”
“走吧,不过是些官场争斗,没什么可看的。”
“我们去哪?”
“随便看看。”
早在陆云弘在船上时,尹州的权贵们就收到了消息。
一路上所见的房屋集市井然有序,百姓和睦相处。
从东城门到西城门,皆是如此。
远离了集市,两人便用起了轻功,他们在城防的筑墙上,看到了一位白衣剑客。
那白衣剑客全身无装饰,只臂间夹了一把剑,他临风而立,眺望着远处的田地。
童乐乐好奇地问:“兄台,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白衣剑客侧头,这剑客相貌平平,眉眼也是冷淡面无表情,他回答:“我想要杀人。”
“什么!?你、你要杀谁啊?”
“那些田间的人。”白衣剑客又扭头回去,继续看着远方的田野。
“啊?”童乐乐急匆匆走过去,他眼力还算好,放眼望去,田中都是劳作的百姓,无甚特别的。
“不是,那田里是有什么做尽坏事的恶人吗?”
“并无,这些人都没有做过坏事。”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童乐乐已经把手放在背后带着的木棍上了。
“他们,过得太苦。”
“我已在此地看了一年有余,他们在朝阳升起前便劳作,夕阳落下后还未歇息,春夏秋冬,日日如此,没有懈怠,可他们还是会吃不饱,穿不暖,幼儿会被饿死,冻死。”
白衣剑客拔出他的剑,那剑的剑身也如这白衣剑客的相貌一般平平无奇,锋芒皆被收敛,像是普通的铁器。
他说:“我的剑极快,一剑便可取一人性命,这样的死法,约莫是要比饿死、冻死痛快得多。”
“那你可否有问过他们,是否愿意被你杀死。”文瑾心问。
“问过,他们不愿。”白衣剑客才终于露出一些困惑,“他们说,往后的日子总会好的,我不明白。”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这里?”
白衣剑客点头。
童乐乐皱眉,“不是说尹州是粮州吗?为什么百姓还是会被饿死。”
“所谓粮州,便是官府、世家口袋里的粮多,可他们口袋里的粮多,便是百姓上交得多。”
“若杀了他们,这些人往后的日子就会好了?”白衣剑客开口。
“百姓过得这么苦,辛苦劳作多年有一死。达官贵人享尽荣华富贵也有一死,死得如此轻易,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
即使陆云弘表现得再不在意李戊,李戊还是保持着警惕。
李戊安排给陆云弘的成家私宅,宅院结构制式无一逾矩,安排的护卫数量和菜品也妥当,让人找不出错处。
文瑾心来时,陆云弘正独自坐在屋顶上,旁边放着酒和花生米。
“殿下怎如此有闲心。”
“是到晚上才空了闲,你呢,今日去看了什么风景。”
文瑾心环顾四周,“风景再好,也不如这园林好。”
“我倒是有些看腻了。”陆云弘酌了一口酒,“你说,这李戊的破绽在什么地方?”
他确实可以随便找个由头给李戊治罪,可这样太露痕迹,难免让人心生警惕。
“毫无破绽,不也是一种破绽。”
“阿瑾可是有什么见解?”
“他既无力修缮行馆,要征用成家宅院,为何能给你安排等亲王规制的护卫和菜品,若护卫皆身强体壮出于衙门,所需饷银是多少,若军饷充足,怎又修不起行馆?若其中有老弱病残,他便是糊弄你,菜品亦是如此。”
太过周全,反倒不符合常理。
“还是阿瑾你聪慧,能想到这些,来尝尝?这可是陆云珩的藏酒。”
陆云弘举起酒壶,邀请文瑾心,他口中所说陆云珩,乃是当今圣上。
皇帝用的御酒,被他喝了,这位才是真正的大不敬。
文瑾心倒是忘了,眼前这位虽然没有贪,但吃穿用度皆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似乎不算多。
她提起,“我来是劝你快点解决。”
陆云弘躺下,文瑾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眼底是文瑾心和高悬的白月,他的声音带着些迷离,“阿瑾,你看这月色,多美,不如坐下,和我月下酌酒?”
文瑾心已经习惯了陆云弘说完正事定要跟她说点闲话的陋习。
她没搭理,自顾自地说:“我今日遇到一白衣剑客,要杀达官贵人来平百姓疾苦,王爷来尹洲可谓人尽皆知,一举一动皆让人瞩目。再不有所动作,恐怕要成为那剑客在这里的第一个剑下亡魂。”
“阿瑾放心,我已经想到怎么做了。但是,需要你帮我。”
-
陆云弘来尹洲似乎是来游玩的,第二日早晨,他便带着李戊安排给他的护卫,浩浩荡荡地往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上去。
翠鸟拿着钱袋,陆云弘的视线往一件物品上多停留两秒,不用他说,翠鸟就会付钱,把东西买下来。
陆云弘看的东西太多了,一路随行的侍从手上都拿满了,可陆云弘还想去城中最大的藏宝阁——珍玉轩。
于是拿东西的任务就分配到了李戊安排的护卫手上。
珍玉轩中的大多数宝物算不上是奢华,但都很是清雅,珍玉轩的阁主就跟在他身边为他介绍。
“这一架子的东西,除了,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阁主堆着笑,“草民这就给你装起来。”
“都不要。”
阁主的笑容僵住。
下一刻,陆云弘又说,“其他全部装走。”
“呃...好的,好的,来人,按着王爷的吩咐,将东西都给我装起来。”阁主的表情陷入了笑容僵住,又想继续笑出来的为难中,他只能大声地安排他的属下,以掩饰这份为难。
“殿下,我们可以将这些东西都送到您的府上去。”
“不必,本王就是一边走,一边欣赏这些宝贝。”
“王爷,还是您风雅呀,我们珍玉轩的三楼有一件镇阁之宝,不知王爷可有兴致一观?”
“嗯,带路吧。”
珍玉轩三楼如阁主所说是摆放镇阁之宝的,只在中央放了一件宝物。
这是一个青花双鱼衔莲纹玉壶春瓶,阁主介绍,“这一宝物,是草民的祖父开珍玉轩时与一人换的,那时珍玉轩快要关门,祖父收了这瓶之后,阁中却突然开始来生意,珍玉轩也才活了下来,越做越大,直至今日,成为尹洲最大的藏宝阁。”
“哦?那为何还带本王上来赏这宝物。”
“这瓶已经让珍玉轩迎来了王爷这般尊贵的人物,珍玉轩之后的客人恐怕再无比王爷尊贵,草民已无更大的福气。它可有入王爷法眼?想必在王爷手中,宝物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陆云弘似乎被这瓶吸引了注意,他目不斜视,“翠鸟。”
“是,殿下。”
翠鸟看向阁主,这是要买下的意思了。
阁主喜笑颜开,与这王爷的侍女谈了起来。
最终以一个满意的价格将这瓶子卖了出去。
“此瓶珍贵,不如我先帮王爷装好,送到府上?”
“不,本王就要看着它,阁主只管给本王介绍宝贝就对了。”
方才不还蛮喜欢盯得目不转睛的吗?现在便要让这宝贝被手捧着带在街上走了,贵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阁主忙应是,只能按吩咐让下属拿个厚点的盒子来。
翠鸟将这个盒子交给了一名随行的护卫。
“替王爷好生拿着。”
“是!”
这护卫有些木讷,护卫们方才都侯在楼下,没有跟着陆云弘上阁,他拿着,也以为自己拿的跟别人一样。
人身上总会有些地方时不时会痒,护卫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痒,他不清除规矩,不知道随行时身上痒是要忍住的,便左手拿着盒子,右手想去挠痒痒。
一阵风吹来,护卫只觉得自己的左手臂颤了一下,啪嗒一声,盒子掉在了地上。
陆云弘已出了藏宝阁,随行的护卫队伍正跟着陆云弘走在大街上。
盒子掉落的这一声,让整条街都陷入了寂静。
救命。。。。其实我写权谋的时候感觉头发都开始掉了,好难想,写得好慢
只能尽力让我文中的权谋不要那么简单[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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