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要去找,您便来了。”姜凭福心里暗骂倒霉,表情却是笑的如沐春风,半分不提俩人都不知顾挽沧名字的乌龙。
“不知老板接下来准备如何寻找魔尊?”
蒋却雪眼瞅着姜凭福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才展露出的半分真性情,因顾挽沧的到来又全部隐藏起来。
她变回了忽悠客人的算命先生。
可是姜凭福看顾挽沧的眼神,却不单是看客人的眼神,她的眼中分明是欣赏,同他说话时更是半点舍不得把眼神从他脸上挪开。
有什么好欣赏的?世上又不只顾挽沧一个帅哥,我不易容比他帅多了。她是没见过帅哥吗?一个顾挽沧就看的那么入神。
蒋却雪觉得心里不舒服是因怜悯姜凭福。
怜悯她没见识过真正的帅哥,不像自己,镜子照多了,看顾挽沧的帅脸也只感觉平平无奇。
绝非因为落差感,他易容前,姑娘们看他,就像姜凭福看顾挽沧,他易容后,姑娘们看他,姑娘们压根不看他。
这该死的颜控世界。
更非顾挽沧的到来破坏了他们俩相处的机会,让他探索姜凭福真性情的计划直接落空。
反正来日方长,纵有一日姜凭福跑到天涯海角,他都有信心找到,更何况现在人还在他眼前。
“因我们都不知道友名姓,故而传音符无法使用,实在是麻烦道友。”蒋却雪插话 ,声音平缓,似乎并不感觉说话内容有何不妥。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差直接说“你看看,姜凭福一口一个老板,看似尊重你,实则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姜凭福,你也不知我的名姓吗?”顾挽沧语气冷清,“大能让我寻你算卦,却未曾告诉你我姓甚名谁?”
顾挽沧起疑了,御剑来府城,一路上他思绪颇多,先前同姜凭福的相处也是越品越不对味儿。
他隐约感觉姜凭福鬼话连篇,但说不上来哪句是鬼话。
自然是全是鬼话。
纵然姜凭福鬼话连篇,漏洞百出,但顾挽沧靠着自己的脑补,硬是把逻辑顺的明明白白。
此刻的顾挽沧正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她的话通通合乎逻辑,那违和感究竟来自哪里?
莫非卦修都给人这种感觉?只是自己不习惯才觉得违和。
姜凭福闻言瞪了蒋却雪一眼,蒋却雪报以一笑。
“师傅只说是位容貌俊朗,身手非凡的公子来寻我。”姜凭福说:“不过你也知道,算卦的都这样,说来说去总是天机不可泄露。”
确实如此,卦修通常不愿透露具体卦象,能给出一两句含糊的暗示都算不错,透露过多,万一影响预言实现,天谴是要加到透露者身上的。
从前,有位卦修央不住朋友哀求,向朋友透露命运,告诉朋友其道侣寿不久矣,朋友不顾一切为道侣改命。
最后道侣的确活了,卦修死了。
那日,天雷把卦修劈的焦黑,浮云组成行大字“少管闲事,多管自己的嘴”。
天下卦修皆大惊,自此行事愈发小心,解卦话术愈发难懂。
从“道友,这件事你做了会死”
到“道友,夜半莫行则安,行遇鬼魅必死”,这事真不能行,行了就是死。
再到“道友,事无多言,蓬山此去无多路”,多的那路是死路。
卦修解卦,全是黑话。
天道,你可看好了,卦象的内容我没透露,是他们自己从只言片语中猜到的,这天谴不能到我头上。
然而姜凭福根本不了解这些黑话跟规矩,她只是胡说八道圆个谎,却一下说到了顾挽沧心坎里。
顾挽沧想,这是点我呢。
随即按着卦修的黑话说:“放心,规矩我不会破,也望道友以天下人为重,若无意间得知魔尊消息,务必告诉顾某人。”
翻译成人话就是,你们卦修的规矩我都懂,所有跟魔尊有关的内容,都是你不小心知道的,半点没有主动去算,更没有改变卦象的意思。
天道没理由谴责你。
说罢他垂眸与姜凭福对视,冰般冷的人,生了双浅瞳,铅灰色的瞳孔像灰色的琉璃珠子,透亮的,看着她,眼里只有她的倒影。
明明身处闹市,周遭的一切反而静了。
姜凭福压根不知道到他在说黑话,只觉得他的脸真白啊,好俊的一张小白脸。
然后不她自主的咽了下喉咙,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他长得实在秀色可餐,让她愿意在谎话中再加几分真心实意。
“老板,若有魔尊消息,我必然立刻告诉你。”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不过,姜凭福没有魔尊是消息,也不打算有。
听到想要的答复,顾挽沧难得唇角微微扬起,他笑了,风采更盛刚才。
姜凭福眨巴眨巴眼,其实认真算两卦,似乎也不是不行。
“哈哈,原来道友你姓顾,难不成是府城顾氏吗?”蒋却雪的声音唤回姜凭福的理智。
他那张普通的大众脸代替顾挽沧的帅脸,挤到她眼前。
姜凭福彻底清醒了,她对帅哥还是抗性太低。
蒋却雪正满脸戏谑地看她。
“花痴。”他对她做个口型。
姜凭福牵起嘴角,攥紧拳头,准备赏他个白眼,但不想让顾挽沧看见。
她忽然有点在乎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
还没找到翻白眼的机会,顾挽沧开口了,“正是府城顾氏,顾挽沧。”
顾挽沧?他就是剑荡三洲的顾挽沧?同瑜霖仙子纠葛不清的顾挽沧?
顾挽沧三字一出,周遭的路人似乎行的都慢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纷纷朝他们这边打量。更有甚者,装也不装,直接扭头看他们,还指着示意身边的同伴去看。
好像顾挽沧是个什么名胜景点,只差在他身上写下“到此一游”四字了。
可他本人毫不在意,似乎早已习惯。
姜凭福和蒋却雪对视,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光,八卦的光。
早知他是顾挽沧,我就不想着跑了,起码要把他跟瑜霖仙子的事理清楚才能走啊。
他跟铃儿订婚的事,瑜霖仙子知道吗?据说二人因爱生恨,拿剑捅了彼此,是因为铃儿吗?
八卦之神啊,请保佑我探明事情的真相吧。
姜凭福曾起卦算过,卦象显示,他们因爱生恨是真的,拿剑互捅也是真的。
但她只能算到真假和结果,细节是半点没有的。
没有细节,算什么好八卦!
狗血的八卦就在眼前,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反正现在逃不掉帮忙找魔尊,干脆多听点八卦,就当是犒劳自己。
她刚做完决定,蒋却雪就说话了。
“久仰顾兄大名,此次共寻魔尊,不知顾兄能否为我二人在府城暂且提供个住处?”
他半是寒暄半是恭维地询问,实在是人模人样极了。
哦,他是能正常交流的,只是对着我时跟精神分裂一样,态度时好时坏。
姜凭福直观的认识到此事,忍不住万分唾弃,真是欺软怕硬,尽在我这里拿乔。
“自然可以,不过当前我有事要忙 。”顾挽沧看向姜凭福,“你随我去吧,许是用得上卦修。”
意思是叫我打白工?不好意思,敬谢不敏。
姜凭福正欲拒绝,听见顾挽沧又说:“我舅舅家丢了东西,若能帮忙找到,必会有重谢。”
“寻物寻人我最是拿手,老板放心,我定尽犬马之劳。”重谢来的太快,她只差用手拍着胸口保证。
蒋却雪摇头耸肩不多做言语,发了道传音给姜凭福“见钱眼开的小财迷”。
欺负我不会传音是吧?别叫我逮到骂你的机会,欺软怕硬的神经病。
姜凭福皮笑肉不笑,“老板,咱们走吧,放蒋却雪自己先在府城逛逛。”
“不,顾兄,在下虽不及阿凭可以卦寻人,但也想尽犬马之劳,报顾兄提供住处的恩情。”蒋却雪言恳意切,话中尽是知恩图报之意。
在顾挽沧看不见的地方,他冲姜凭福恶劣地笑着。
想甩掉我,不可能。
顾挽沧御剑领路,蒋却雪拎着姜凭福的衣领,上了琵琶,三人一路朝他被偷了东西的舅舅家去。
此时姜凭福才得空仔细观察府城内,摊贩,茶馆,酒楼,来来去去的人,和她来的地方似乎没什么不同。
她扭头看见其他修士御剑经过,他们小心地避开顾挽沧周围,生怕抢占空间惹他不快。
简直跟在凡间时,普通百姓避开权贵的马车时一模一样。
她意识到,在府城里,曾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修士们,也仅是普通人,纵然他们高高在上,却依然是人外有人。
姜凭福无端想笑,可余光瞥见在旁的蒋却雪,瞬间是笑意全无。
实在晦气,竟惹上块狗皮膏药。
“你其实不想找魔尊对吧?”她隐约猜到蒋却雪的目标不是找到魔尊,就像她不是卦修大能的徒弟,二人都有所保留。
天色尚早,蒋却雪没法用装睡回答问题,干脆选择性耳背,“什么?你说我们快到了对吧?对,我们确实快到了。”
姜凭福轻声叹气,“行吧,我没回答你,你也不回答我,咱们算扯平了。”
“哦?扯平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平局?”
当蒋却雪的胜负心被点燃时,他的耳背就恢复了,实在是医学奇迹。
“回答问题哪有什么输赢?顶多是一报还一报,你也太幼稚了。”姜凭福翻着白眼怼他。
“可喜可贺,这个白眼忍半天了吧,可算是让你给翻出来了。”蒋却雪不生气,反而觉得身心通畅。
他开心姜凭福终于在自己面前展示真性情。
翻白眼当然算展示真性情。
“我幼稚?等我赢了,你就知道咱们究竟是谁幼稚。”他趁热打铁,再接再厉,想一举撕下姜凭福圆滑的伪装。
毫不意外,他收获第二个白眼。
然后姜凭福说:“不,赢的人会是我,你会是个可怜的,不识好歹的输家。”
不圆滑姜凭福有点幼稚,嘴不饶人,让蒋却雪联想到炸毛的可爱动物。
但蒋却雪绝不是给动物顺毛的那类人,他往往是让动物炸毛的罪魁祸首。
“行啊,那我们就比比看。”他继续拱火,“谁赢,谁就是主人,输家要听主人的话三天,如何?”
“主人?你的癖好还真特殊,但我绝对不会认输。”姜凭福随口押韵,半点不怂,“比什么?”
“比八卦。”蒋却雪学顾挽沧垂眸看她,目光低垂,拿侧脸对她,无意间秀出优越的下颚线。
当真无意?那必然不是。
易容后他发现自己的左脸比右脸更帅。
真奇怪,明明没易容之前是一样帅的。
“你还会八卦?乾三连西北开天,坤六断西南八地。咱们怎么比?探人还是寻物?”姜凭福眼中燃起充满胜负欲的光芒。
她眼里有光。
蒋却雪被深深感染,充满激情接话:“府城权贵皆氏族,辛密八卦未可知。咱们就比谁探到的八卦炸裂。”
原来此八卦非彼八卦,不过姜凭福依旧胜心满满。
“等着认输吧,长舌夫。”
她瓜田战神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