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你之前可有除魔卫道的经历?”秦袭忍不住问了一句。
度夕隐摇了摇头。见大家表情古怪,她又接着道:“虽然民女没有相关经验,但是民女有一腔热血,愿为陛下赴汤蹈火,竭尽全力净化净露瓶上的魔气!”
“确实是魔气,很精纯。”阮清新将圆圆的净露瓶握在手中,“且只有极强法力才能做到。”她另一只手在空气中结了个印,口中念念有词。缠绕在净露瓶中的魔气缓缓地脱离,飞进了她手上的银色圆镯。“此瓶已净化,魔气已被我暂存到法器中,对查清娘娘的病证可能有用。”
度夕隐突然对阮清新的能力有了很清晰的认知。能够轻而易举净化这样精纯魔气的人,那可不是普通人。
“把净露瓶拿来让朕看看。”赵帝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满脸惊喜,对阮清新热情地招了招手。
阮清新拿着瓶子走到赵帝跟前,把瓶子递给他。
赵帝接过瓶子的时候,手也顺着瓶子不着痕迹揩了一下阮清新的油,看得度夕隐心里着急,很想上去给赵帝一巴掌。阮清新有些不满,但没有爆发,只是冷冷地甩开赵帝,朝后退了两步。
赵帝被甩开也没恼,把瓶子握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又拿起瓶子仔细地观摩:“嗯……确实很大。”他的视线向着斜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阮清新还是在看瓶子。他不停地点头:“还很圆。”
听到赵帝的虎狼之词,一旁的秦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阮清新:“娘娘的净露瓶是上等和田玉制成,能做成如此巧妙的形状,臣也是长了见识了。”
赵帝瞥了秦袭一眼,把瓶子放下,又笑眯眯地对阮清新说:“阮姑娘,你能净化这玉瓶,能力肯定不俗。皇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能成功为皇后祛除邪祟,朕一定会好好赏你,不会亏待你的。”
度夕隐觉得不妙,一旦阮清新入宫就意味着她自己入不了宫。她正想挽救一下当前的局面,没想到左青徵瞥了一眼她的发簪,突然替她说话:“陛下,臣倒是觉得度姑娘挺有天赋的,不如也把她留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她不知道左青徵为什么要帮她,但是左青徵看起来是一位温和的丞相,并不像是坏人。丞相说话果然管用,赵帝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本来她还想当面向左青徵道谢,没想到之后她和阮清新被秦袭接引去觐见皇后,这一整天都没抽出空来。
赵帝离开临时道业考察监后,走回了议事殿,遣走了众人,唯独留下了左青徵。议事殿内很安静,赵帝正在用一张雪白的丝绢认真地擦拭自己的手。赵帝的手并没有污渍,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似乎只是单纯对刚才这只手触碰过的什么东西心生厌恶。丝绢细细地掠过赵帝饱满的手指,甚至连每根手指的指缝都不放过。
左青徵一言不发,对这种事俨然已经司空见惯了。
半晌,赵帝才完成了擦拭,又厌弃地把丝绢丢在一旁,“朕以为阮清新和秦袭一样也是妖族,没想到她不是。她是彻彻底底的凡人。”赵帝之所以能下这么精准的结论,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件先帝的宝物,能够通过身体触碰摸清对方的种族。
“能够净化这个净露瓶的,绝非普通人。”左青徵倒是没有意外阮清新的凡人身份,“我会派人盯紧她的。”
“朕看出来秦袭怕她了。不过朕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提前一步安插进来了人。幸好朕反应快,一下子就领会到了你的意图。”见左青徵不为所动,他又饶有兴致地追问:“说吧,度夕隐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在那扮猪吃老虎?虽然看起来菜,但其实她比阮清新还厉害?”
左青徵一脸茫然:“陛下何出此言?我和度姑娘刚才是第一次见面。我确实只是欣赏她的天赋,所以才想留下她的。”
赵帝:……
另一边。
秦袭带着阮清新和度夕隐到了皇后寝宫。度夕隐一开始还在好奇为什么赵帝没有一起,直到她到凤殿前,看到了层层把关的侍卫以及关卡最后守在皇后身侧的中年女子。经秦袭提醒,她才知道这位中年人是赵国太尉郭禄的正妻、国夫人崔仪,也是皇后郭怀雪的生母。
按照赵国礼仪,秦袭在无传召的情况下不能进入凤殿。但因为情况特殊,赵帝特地下旨准许相关人员进入。这段时间来往的人太多,崔仪已经习惯了,但她每天都会守在这里亲自监督。
崔仪见今天来的是两位女天师,便没怎么询问,对他们也比对平日里来的男天师客气了许多。
在秦袭跟崔仪寒暄的时候,度夕隐与阮清新在床边检查着郭怀雪的身体,但郭怀雪看起来很健康,静静地躺着,就像是睡着一般。但令度夕隐惊讶的是,郭怀雪怀着孕,看身形,似乎已经接近临产。等她站起身,阮清新还在给郭怀雪摸脉。度夕隐无意间抬眸望向窗外,被一片花海吸引。很快一旁的阮清新也注意到,直接一跃而过,翻出窗,斩钉截铁:“魔铃花。”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崔仪,也给秦袭带来了不少惊吓。崔仪捂了捂心口,“秦天师,这就是你带来的人才?属实过于粗鲁。”
秦袭尴尬一笑,只能故作神秘:“崔夫人见谅,既是人才,想必多少有些过人之处,不拘小节嘛,可以理解。”
崔仪对秦袭早就看不惯了,但他现在势头很大,教训他无异于自找麻烦。所以她没有反驳,只是转过身去,背着他朝他翻了个白眼。
确实是魔铃花。度夕隐怔怔地注视着这一片魔铃花。这是她第一次在魔界之外见到魔铃花,外表上看是一串串铃铛的形状,通体洁白,只是在凤殿外的这些,一大簇聚拥在一起,被一团黑气笼罩着。
阮清新伸出纤长的手,开始净化魔铃花上的魔气。不得不说,阮清新的业务能力极强,那些聚拥一起的难以散去的魔气,此刻已经化作薄雾渐渐消散。
更神奇的是,就在阮清新净化完全这些魔气之后,之前一动不动昏睡过去的皇后忽然有了意识,发出一声低吟:“唔……”
崔仪很快注意到皇后醒来,忙奔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皇后扶起来。就在这一瞬,她看向阮清新的眼神由轻蔑变成了崇敬:“秦天师说得果真不错,你是我们赵国难得的人才。”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阮清新受到崔仪的赞赏并未透露出更多的情绪,她看了度夕隐一眼,“这些魔铃花有古怪,虽然现在魔气已除去,但很快会重新聚集,那时皇后娘娘会重新陷入沉睡。”
崔仪显然没有将话完全听进去,“不论如何,你是第一个让我儿醒来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治好她。”
阮清新沉默。
“夫人,这些魔铃花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度夕隐见气氛尴尬,忙打破平静问。
崔仪将注意力放在度夕隐身上,面露疑惑:“这是魔铃花?我们赵国都叫它白玉铃兰。它们一直都种在这里。”
“不必惊诧,魔铃花本身就是魔界将白玉铃兰从人间移栽过去的。”阮清新道:“今日就先如此,明日我会再来。这几日皇后娘娘每天可不定时醒转片刻。七日后阳气最甚的时候,便是将魔气一并祛除的最佳时期。”她言简意赅,说完也不多客套,径自走出殿外,相当霸气。
崔仪心头气恼,但自知不能得罪阮清新,还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来。秦袭刚才与皇帝见面时一身傲然,这会也是惊人的好脾气,示意度夕隐离开。
走出凤殿后,秦袭让大宫女给度夕隐和阮清新各自安排了一个房间。两个房间很近,布置也差不多。度夕隐在房中,却没感觉到隔壁有任何动静,那位美丽的红衣姐姐似乎还没进屋就已经不知所踪。
“阿夕,皇宫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魔气?”牡蛎噤声太久,憋得实在难受,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在魔界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魔界与人界有什么往来。”
“不知道。”度夕隐也很费解,“而且如此精纯,不是普通魔界人能做到。”
“不过刚才好险,差点就进不来了。”
“确实。有机会我一定当面感谢一下那位丞相大人。”
另一边,阮清新其实一直在度夕隐隔壁房间,只是她设置了隔音结界,所以度夕隐并不知情。
她坐在主位,一腿覆在另一腿上,双手虚扶着椅背。她的红纱裙飘逸地落在椅子和地上,外裙的红纱在大腿根部处分岔,坐下后大腿外侧的肌肤若隐若现。
秦袭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根本不敢正眼看她:“妖后大人请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力,竟然让您亲自出马。”
阮清新一手掂起茶杯,也不斟茶,只是放在手中无意识地玩弄,“秦袭,你脸色很苍白。”
“属下前些时日不慎走火入魔,还未完全恢复。”秦袭小心翼翼回答。他悄悄打量阮清新的神色,得不出任何可靠的分析,只能小心试探:“大人,您打算如何做?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这几日,你让那位国夫人不要这么频繁出现在凤殿。我有话要问皇后。”阮清新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
“是,属下知道了。”秦袭急忙点头。
“皇帝可有提到过菩元根?”阮清新问。
秦袭摇头,“他嘴严得很,属下潜进皇宫以来,还未曾打探到过关于菩元根的线索,就好像菩元根跟赵国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名与我一同入宫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属下猜测是左青徵临时安插进来的眼线。大人,您一定要小心左青徵这个人,他心思极深,来历可疑。”
她的手指轻敲椅背几下,随后淡淡说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