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雪顿住。
她紧贴着案台，手微微垂下。
“不说话，本君就当是默认了。”越炎上下打量着千夜雪的背影，哂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一招。本君眼里的那个魔尊，目中无人，不肯屈尊纡贵，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扮成别人的模样。”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林弑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越炎是携带记忆与他同时重生之人，那么他毫无疑问知道自己会对断羽惊雷下手。但如果不是，这意味着三种可能：那个人与越炎有所勾结，或者之前在天界的眼线打草惊蛇，或者——魔界内部有叛徒。
越炎猜想自己的出现多少是在林弑计划之外，心中有些得意，但语焉不详：“本君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你想对断羽惊雷下手。”
“既然我来了，那便不会白来。”她再次伸出手，紧紧握住断羽惊雷。
越炎似乎不为她的举动感到意外，而是收起嘲讽，眼含愠意：“林弑，你真的很讨厌。”
对方不语。
越炎也不在乎他是否搭理自己，自顾自地说道：“从出生时本君就看你不惯了。那时你生人不近，整天无故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平心而论，大家有亏待过你吗？岐泫与你交好，小枝特意与你亲近。本君与越吟虽然无法像他们二人那样对你掏心掏肺，但在那件事之前也未曾真正想过害你。”
林弑打断他：“但你曾亲手杀了小枝。”
越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林弑，你别血口喷人。本君敢作敢当，万年前的事你我心知肚明。但本君什么时候亲手杀了她了？”
很好，排除第一项。林弑暗想。
“神界变故后，断羽惊雷是父神留在世间为数不多的东西。若父神知道断羽惊雷是被你亲手毁掉，他一定会很痛心。哦，也不一定。毕竟你已经叛出神界了，父神若是还在，祂早就对你失望了。”
“林弑，你不仅讨厌，还很残忍。你不仅是神界的叛徒、败类，还没有心。”
她的语气半分波澜都没起：“随便你怎么骂。反正今天断羽惊雷我是一定会毁了。”说着，她的手中聚起一团魔气，毫不犹豫朝断羽惊雷袭去。
越炎想要阻止，但林弑下手果断，他根本来不及。他快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已经失去光泽度断羽惊雷，又望向千夜雪：“你……很好！本君的断羽惊雷，竟然劳烦魔尊亲自耗费五千年的修为来损毁，你倒真是舍得啊。”
他狠狠地劈了千夜雪一掌，千夜雪直接喷出一口血。他擒住千夜雪的脖颈，“今日你就跟断羽惊雷陪葬在这里吧！”
千夜雪挣扎了一会，但终究反抗不过越炎。
“你也别想着反抗了。我这里早就提前布置好了结界，今日就算是十个林弑，也别想逃出去。”
“君……君上……是……是我……”千夜雪说话极困难，小脸已涨得通红，但还是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越炎见到千夜雪瞳孔中倏然衬出的惊恐，及时放开了她。他神识一扫，殿中已无林弑踪影。
被林弑摆了一道，越炎愤怒无比：“林弑，你给本君等着。我天界与你，与魔界，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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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林弑离开魔界已经刚好七日。段雪容在第九魔府门口等着，神色不似以往那么淡定。
一团黑影闪过，林弑现身在他面前。
段雪容见到他回来，急忙过去：“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林弑从怀里摸出灵力球，“这个。”这个灵力球是段雪容一开始特意给他准备的，为了在涤礼仪式那天能让九华朝天顺利发光。
段雪容把灵力球收回，“成功了吗？有没有受伤？”
“嗯。无大碍。”林弑乜斜了段雪容一眼：“你本该跟我多说两句紫阳川的事。”
段雪容知道他肯定在紫阳川那里吃了哑巴亏，辩解道：“我当初在天界的时候，紫阳川还只是一个小仙侍，我哪知道那么多他的事。”
林弑也没有过多计较，朝他摆手，“我在天界待了太久，需要调养一下，你先回去。”
段雪容仔细确认他无异样之后，便放心离开了。
林弑回到魔尊府邸。
魔尊府邸由魔界两位护法守护，所以此刻应迟和行琛见到他回来，喜出望外：“尊上，你总算回来了！”
“嗯。”林弑看了一眼行琛，对应迟道：“应迟，你去一趟第三殿，告诉小枝我回来了，待我调养一会，便会去找她。”
应迟很乐意做这种跑腿的事：“好嘞！”
等到应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林弑猛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抹血红。
行琛大惊，过去扶住林弑，一脸不可置信：“尊上，你受伤了？”要知道自从他到魔尊身边，从未见过魔尊受这么重的伤。
“没事，只是在天界待太久，又损耗了一些修为，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他擦了一下嘴角。
“我这就去找飞尘过来。”行琛道。
“不。”林弑难得一脸正色，“你让戮厉立刻来一趟。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的行踪。”
行琛见林弑语气严肃，自己也跟着严肃起来。
林弑强忍住不适，开始运功。
今日的涤礼仪式，在进入云华天池之前，他全程扮成了千夜雪，但在天池禁制开放时，他用控神散控制真正的千夜雪跟着他一起进入了天池。从进入天池的那一刻起，千夜雪就代替他做了剩余的所有事，包括毁坏断羽惊雷。
等到越炎大怒，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千夜雪身上时，他就已经做好准备全身而退。
虽然这个方法不会让他被天池水所伤，但他为了毁掉断羽惊雷所耗费的五千年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这一趟先是和鵴傲交易，后是去天界毁断羽惊雷，着实让他修为折损了不少。
不过收获颇丰。
首先，他知道了越炎并不是携带记忆与他同时重生的人。这一世从林弑第一眼见到越炎起，越炎的表现天衣无缝，不像是演戏。
根据林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有前世记忆，也不至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直倾向于越炎不是那个人，这一点在云华天池基本得到了确认。但这又引出来一个新的问题。
他这一生，除了在神界时与越炎关系紧张以外，其它时候他想不出任何可能比越炎还要恨他的人。
其次，上一世天界传来的情报中，越炎并没有如此严守断羽惊雷。在林弑的推断中，可能是那人传信给了越炎，也可能是魔界在天界的眼线惊动了越炎，还有可能是他的自己人将情报透露给了天界。
这又让他回想起上一世的天魔大战。度枝之所以被越炎一箭射中，是因为知道了他的方位。但在天魔大战时，他从未将自己要去的地方透露给她。
那么极有可能，是魔界有人故意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