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都被这声与平日间难能的温和化为绕指柔。
郁作清垂下头,内心十分纠结,手中的玉杯不知该不该放下,咒骂景鹤不当人,乖这种词是给他说的嘛,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嗔了景鹤一眼,装作生气的样子:“师傅,我不是小孩。”
魔尊的尊严不能丢,他再害怕景鹤杀了他,也要争了这口气。
景鹤比他大两百岁余,他这眼如酿春波,根本看不出有丝毫威慑力,景鹤只当孩子大了不受管教,临走前用狠狠揉了一把,忽略郁作清都快要挂油瓶的小嘴,轻浅扬起弧度。
发丝柔软可佳,手感确实不错,就是小徒弟看着像个炸毛的小狮子,不乖起来和小白虎有一拼。
景鹤微不可察摇头,加了几块碳火,放出小白虎给他解闷。
小白虎伸着前爪,完美将身躯线条展示出来,一双粉爪挠了挠耳朵,慵懒走着猫步,前腿用力跨到郁作清身上。
郁作清见景鹤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秉着有难同当,眼睛灵光一闪,捏住小白虎的后颈皮放到大袍中。
不一会,热得流出的汗水就打湿了毛发,小白虎嗷呜两下,连声音都在求饶,原本蓬松的毛发已经沾在身上,奶唧唧的乱嗷。
景鹤见到这,放在桌底的手勾着碳火稍微推拉,一阵寒气顺着底部向上飘动,刚刚烧红的碳火勉强降了不少:“为师怕你热。”
郁作清这才肯松开小白虎,刚松手就跑了,躲在墙角不肯出来,独自舔顺身上的细毛。
“没事的师傅。”今天就算热死,他也不要和景鹤搭话了,纯纯故意的。
郁作清标准微笑,他不敢得罪景鹤,那何不让这人讨厌自己,到时候失去宠爱的小徒弟独自伤心离去,午夜孤独平常寂寞,他就算跑去魔界入魔当老大都合情合理。
“师傅这峰内甚是寂寞冷,要不再多找几位小童,陪师傅解闷。”
“不必,有一个徒弟足矣。”
“天穹宗弟子过修考后要出游四方行侠仗义,到时候我执剑入人间,不就又成师傅一个人了。”
“我……”
景鹤成功掉进了郁作清步入的陷阱,郁作清一喜,语气轻快道:“师傅,灵修是单人之苦,要是没了我,师傅一个人练功出了岔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恐对修为有损,我可心疼师傅了。”
小徒弟这是在撒娇吗?景鹤拿不准意思,偏头睨他霞光流转的勾笑眼睛,语意不详问道:“是想我陪你入人世?还是想我护着你。”
不对!景鹤什么理解能力,郁作清笑容没绷住:“师傅,我这不是想要再让你收个徒弟,有个小师弟陪你解闷。”
“无需。”景鹤此生是要引郁作清走正道就已经耗费不少心思,没有时间再教个徒弟,要是抱着这种心态,纯纯误人子弟。
“只有你,不会有别人。”
郁作清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这话说出来怎么就如此暧昧不堪,要不是那张脸时间无可复刻,他都要看看景鹤是否被夺舍,听这几句都害他脉搏跳跃波动迅速,真是勾人。
郁作清闭上眼,不再受景鹤美色引诱,灵台清明捻弃杂念:“师傅此话可不要多别人说,不然我会多出十几个师娘出来。”
景鹤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瞒着他:“此生已修无情道为避情劫,要是破戒神陨只叹命运多舛,不会有师娘的。”
郁作清不信邪转个弯问他:“改修了无情道也能换多情道。”修行多看自己,功法不合适立即更换及时止损。
“事出变故,我忘记了一个人。”
“那个人让我变了修道。”
郁作清刚下的好奇心升起来,连他都察觉内心有些酸涩,刚还对他糖衣炮弹,这不又从哪里扯出个人出来,连改道都有他相关。
郁作清轻啧一声,缓了缓坐僵硬的半个身子,娇作挪开距离。
“替他改道还忘了是谁,师傅,你这种放到人间,就叫朝三暮四。”
“我……”神识自动抹去那个人的存在,景鹤每每想来都是一片模糊的脸庞,唯一能看清的是那双瑞凤眼,眼尾上挑不似桃花那般多情,随后启唇轻笑,在他心上震鼓声隆天:“我好像是……喜欢他,我不记得了。”
景鹤迷惘看向桌上的一片花纹,全然不知郁作清脸都快滴出墨汁。
“哦,师傅还真是性情中人。”骗子,景鹤可从来没有什么道侣传出来,还以为有多洁身自好,没想到也逃不过,和□□一样令人厌恶。
郁作清恶狠狠两指卡擦,模拟剪刀的声音,把目光投到腰带下面一片布料。
绢白色银秀倒是把他有劲漂亮的腰线隐藏其中,一举一动还能看见里面何等的风华。
他之前不小心看过,以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说不定就是便宜了那个无脸男!
听到声响,景鹤望了过去,刚还和颜悦色的小徒弟就差把赶快走写在脸上。
他胳膊旁的剑隐约震动,与执剑人产生共鸣,剑柄散着红色的魔气,暴动封印在克制中,一条红色龙浮现出来,昂头凶狠盯着景鹤,那双龙牙露出来嘶嘶威慑。
“为师现在只有你,过往他人皆过客,为师曾找萧师兄卜了一卦,你我二人此生凶吉并进,他看不出你的命格,却将为师的命宫尽数告知,纠缠不清,命定红鸾。”
“若是不错,你是我是情劫。”
小红龙刚还张牙舞爪,蓦然一改之前,尾巴翘起,红扑扑都快要冒出小红心,被郁作清一巴掌拍散。
景鹤说完有些后悔,不敢看郁作清的眼睛,急匆匆消失在原地,金光闪过,只留下心乱如麻的郁作清。
景鹤与郁作清,不死则合,神仙眷侣,无人不羡煞。
乱套了,简直不对。郁作清平时打嘴炮打的响亮,被对方这么一来一和,直接堵了后面,想说什么话就想到景鹤情劫是他这句话,之前想逃离天穹宗的计划不溃自散。
他盖好被子,拉着墙角景鹤留下的小白虎放进怀里,左右翻转就是睡不着,月光透着竹叶不停摇晃,映在郁作清的脸上。
他盯着月亮都能想到景鹤这朵高岭之花,纯洁清雅的一面被推翻,只有对他的图谋不轨和蓄谋已久。
天仙第一仙,不过如此,等天下人笑他识人不清喜魔成痴吧!
郁作清自认扳回了一句,他掩盖自己越想越热的脸,埋进小白虎的肚皮降温。
一夜无梦。
早起练功,郁作清都可以避开景鹤,自己在后山打了一套功法,松骨益气,精炼动作,然后跑去搅乱后山的灵宠,烤了只仙鱼吃,还要分给小白虎,一人一兽好不惬意。
郁作清的有意闪避景鹤也看在眼里,无事也不会去叨扰他。
直到阅卷夫子举着那份篡改的试题跑到景鹤面前质问:“景仙君,你看这……”
景鹤接过试卷,上面洋洋洒洒满是豪爽之言,不少题目都着重笔墨作为修改,答辩语言粗俗,描述过程露骨,不知道的还以为手上的是人间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这是小徒的试题?”
他天生记忆力优异他人,就算没去学堂也不该这般放肆。
景鹤示意夫子莫气,给他倒上杯茶,将小徒弟写的试卷细看,只是当看见对于□□处理态度时眉心一跳,确实有些过于狠辣。
“他写的没错,就是难听了点。”景鹤认同道。
夫子没想到景鹤这般宠徒:“仙君,这直接篡改题目,您不管管?这性子也太过大胆,改题是小,小小年纪就手段了得,您不怕他逆反。”
“夫子,安静。”景鹤打断他未尽之言:“慎言。”
“题错了,改了有什么不对,魔界中人的弱点不同,纸上谈兵的假象只会害弟子误解,他没错,夫子还请收回那翻话。”
“哎,你这。”夫子低头道歉,没想到景仙君与那小儿而言如此重要,这让他如何与三长老交待。
“无事就走吧。”景鹤挥动一片云彩,用灵力拽着夫子将他送出主峰,随后加大的护山阵法,避免外人再次跨入此处。
峰外,三长老见他被遣散出来,有些不耐,问道:“怎么,失败了?”
夫子拱手道:“仙君只说了几句就不愿再听。”
“顽固!”三长老吼了一句,摔碎腰间挂的玉佩泄愤:“他徒弟侮辱瑾儿,我还未找他算账,篡改试题答得一塌糊涂,护得倒是挺好,有本事护一辈子,等着,你就给他写满分。”
夫子不解:“那这试题的问题,与他人不同该如何处理。”
三长老诡异一笑,手上一只毒蝎爬出来,在他身上缓缓移动着:“你将郁作清重新设一个排名,与其他人隔开,就说是景仙君这么办的。”
夫子恍然大悟,直呼妙:“长老是想让弟子怀疑景仙君用职权压迫保弟子。”
三长老:“动动脑子,别什么都靠我,之前的玉府和李府搅乱浑水,好处全让景鹤占了,他倒是有了好名声,这次不许失败,他师傅的错就让郁作清来背。”
三长老诡异的脸上泛出不正常异色,手指近乎变形的扭曲,又被他一根根掰了回去。
“景鹤!”三长老此生最恨他,那接下来天穹宗,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