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我是狗!”心中有千般不愿还是要允了诺。
修灵者最忌讳的就是功德,薛瑾当时自负,没想到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一个破绽,纵使言行有失,当着其他人的面这样没面子,也让他成功记恨上了郁作清。
薛瑾迈不开步子,一句话分几句说,还要时不时盯着屋里的郁作清,那双眼睛如饿狼盯上食物般恶狠狠看过去威胁,避免他又说出其他的话来羞辱他。
郁作清如芒在背,那眼神真不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将薛瑾祖坟抛开挖了,才令对方如此记恨自己。
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这声不算,喊大声点。”
薛瑾原本想着自己含进肚子里乱嘤咛几声就能糊弄,他听到这句不可置信抬头,快步跨过去,举着拳头就要打在郁作清的命门:“我喊都喊了,你还想怎样。”
郁作清默念年轻人真浮躁,四两拨千斤很轻易划过一个圆牵制他的手腕再整个往后拐,当即卸了他的胳膊。
嘎嘣脆响,薛瑾的声音嚎叫起来,脖子疼出的红色爬上了脸颊,他在原地跳了几下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打掉郁作清的手自行将骨头接上:“我告诉你郁作清,我师傅可是三长老,惹了我没你好果子吃,识相点把那张书约撕了。”
郁作清不为所动,依旧端正坐在位置,竖起指头倒计时三刻。
薛瑾不懂他这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说话!我问你你装什么哑巴。”
郁作清不答,在神识中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细品,等到他立起一根指头时,外面监考的夫子也对应踏进书堂。
堂内一片狼藉,尤其是后面根本无处落脚,学生都盯着两位挑起事端的主人公。
这位夫子长得五大三粗好凶恶,为人受旧偏向于喜静喜谦虚的弟子。
郁作清略做观察就大约摸清夫子的性子,在看清对方不耐烦的神情,率先站起来,先拱手行了学生礼,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夫子,这位薛瑾不知是否服用了粗制滥造的丹药,导致心情浮躁难以平息,大清早就当着大家的面彰显威名,欺我友人只是小小的弟子将他赶出原先所居住的屋所,如今竟对我下狠手想要逼我与他动手失了考试资格,其心可恨。”
这位夫子是一介武夫,自然不懂读书人的弯弯绕绕,听郁作清的三言两语拼凑了一个事实。
薛瑾哪能听不出郁作清这是骂自己脑子有病,拔剑也不管这是学堂内,当即与郁作清缠斗起来:“你骂我,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薛瑾一剑劈下去直接削掉屋顶的瓦片,郁作清只管躲避剑风,不过片刻,这间学堂受到不少波及,已受不住半点风雪。
他面目可憎,下了狠手,分明是存着杀了郁作清的念头。
“大胆!你们给我住手。”夫子掌心微动,掐决收回薛瑾的剑摔在地上,看着气红眼的薛瑾和一旁毫发无伤却依然淡然处事的郁作清,是非明了。
夫子对着薛瑾:“你给我出去,对同门都如此不择手段,日后走上人间难道要当个屠夫随心妄为。”
“夫子,我师傅可是三长老,你敢这么对我。”薛瑾手中没了剑,气势都消了大半,语气依旧顽固,直视着夫子的眼睛,使徒用自己师傅身份和退他。
夫子这么打心底看他一眼,对他的性子也有了深刻的影响,不就是个没教好的孩子,深深叹口气后,直接踹在他屁股上:“滚出去,站着,今日考试,你在策论魔族这门课上是零分。”
他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威胁。
郁作清没忍住低头笑了,在对方看过来时又隐没笑意,乖巧的坐会桌子上,等候夫子分发考试题目。
这夫子也是个有趣的人,他喜欢。
薛瑾受气不少,人站在外面还要瞪着郁作清的后脑勺,恨不得将他活剥了。
郁作清真是快要被他盯吐了,嫌弃的拔了一根沾过墨水的毛刷,配合食指弹到薛瑾的耳朵里。
薛瑾只觉耳朵有些微痒,小拇指伸进去想要挠一挠,却怎样都消不了蚂蚁在身上乱跑的难受,整个人抓耳挠腮行为诡异,有几个弟子思考题目时不慎望见,堂内当即有几声轻笑。
夫子横眉冷对,那几位弟子收了笑声。
没规矩,闹什么,他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夫子没耐不住好奇心,他亲自望着笑声来源,然后,他噗嗤一声没绷住,笑完还看向四周,背后装出威严的样子,假若自己并未做出刚才那般事情。
策论魔族是修灵者必备的一门课程,只是陌九不擅长此道,把书籍扔给郁作清书桌上后做了甩手掌柜。
郁作清属于瞎子摸黑,一个字都没读,等到考场上临时发挥,反正对于魔族而言,他敢说仙界没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自己。
策论题相对险恶,通篇都是描写魔族人的残忍与诡计,要是遇上该如何全身而退。
真是废话,郁作清越看越不喜,什么叫魔族人喜好人肉,抢强民男民女养在家里当禁.脔,要是遇到这种魔族该如何保住菊花。
一派胡言,简直荒谬!只有淫.魔才会这般不耐,他当上魔尊时候后宫一个女子男子都没有,勤恳的把刀提在头上等着那天仙界打上门。
郁作清直接叉掉这道考题,反而开始策论这道题的真实性与实际性,随后附上淫.魔的对付方式,如若不信自行抓一个尝试。
他们天生热爱情事,扮演漂亮小狐妖勾引出欲念直接剁了罪恶,他们没了东西,自然也就掀不出幺蛾子。
郁作清看一个题不顺眼,就改一个题,最后整张卷子满江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批阅试卷,最后盯着自己写的对付魔族的酷刑,会心满意一笑,弹了弹还未干的笔墨,提前把宣纸交给夫子。
之后陆续也有几人交卷,出去在院中稍微呼口气。
郁作清赏着枫叶,修长的手指顺着叶脉来回抚摸,找寻好下手的地方戳下去,将叶梗完美分离出来。
其余想要结交的弟子来回推搡,也没人敢近身搭上话。
他们可看清这位师兄潇洒性子,但他能正面与跋扈的薛瑾对峙,就说明师兄是个好人,要是能认识也不错。
“师兄——”一名女子迈出步伐,取出今早厨房煮的桂花糕,油纸包着贴身放置沾上体温,现在打开还散发热气,属于桂花香甜弥漫在院中。
“好香啊,是清香师姐做的糕点!”
郁作清左右看看,确定这名女子叫的是自己,眼睛回到圆形糕点上问了一句:“这是?”
清香莞尔,将糕点放在他面前的石头:“薛瑾可是得罪了宗门不少人,你今日收拾他存了救世意味,这糕点是谢意,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薛瑾的压迫,都想谢谢你。”
“……”他只是单纯讨厌薛瑾罢了,没她说的心思纯良。
桂花糕确实很香,郁作清悄悄咽了口水,塞给清香一块灵石就当买了这份糕点。
清香没见过这样耿直的小少年,看着手掌心的灵石硬是没反应出来他的意思,默了半刻接了过来,对方才肯收下桂花糕。
后来的人见他不肯收下赠物,还要送给他们一块灵石,都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景鹤宠徒弟,给他的布袋装的都是上等灵石,每块都散着七彩光泽,要是换成人间银两可一百两银票,现在被他这么就轻易交换他们的谢品,还真是人傻钱多。
那些人拗不过郁作清,只要他们给的东西不接灵石,郁作清是断然不肯收的。
只能想了个办法,先假装收了灵石,然后寻个小纸人送回洺悦峰主峰,交还给景仙君也算他们拒了灵石。
薛瑾吃蔫,郁作清好事占尽,有几个人送的礼物正好适宜郁作清寒意暖身滋补之物,带在身上不仅养病,还能修补灵魂,他爱不释手,当即多给了那人九块灵石,凑成十全十美之意。
等到下门考试开始的时候,郁作清的布袋散出去的灵石位置多了不少小玩具,这其中还有女孩子喜好的布娃娃,小拨浪鼓,木马,郁作清没见过这种好玩的东西,全都收集起来放在最中间,连救命的丹药都靠边放。
眼前夫子换了一个人,浑身温和之气也令人如沐春风,这场考试薛瑾来得很早,没找趣去招惹郁作清,自己坐在第一排上,考完试当即走人。
郁作清也将题写完,直接去了实战考场,他们二人算是来的早的,进去特意开辟的小世界里斩妖除魔。
郁作清为了省事,作弊般放出沾染魔尊气息的魔气,直逼那些小喽啰的灵魂,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哭着让路,只等一盏茶时间他就从小世界中脱离出来,等交付了考牌后登记了名字,分出一小块魔气钻入薛瑾的小世界让那些未成型的魔有了底气,打得薛瑾落花流水,算是再给陌九报仇。
等魔气消散时刻,他升起一抹青火,烧灼怀中的那张书约,烛火吞灭最后净白的宣纸成了灰烬,郁作清抖了抖手,灰烬落在地上与石砖融为一体,风吹则散。
夜半私语,郁作清一人走在那道小路,主殿灯火通明,只有掌灯的小童出来吹灭路边的烛光随后回到殿内。
景鹤景鹤景鹤……
愈发靠近主峰就乱想那张脸上罪恶写着,哈哈,你逃不掉的郁作清。
烦躁郁闷,郁作清这辈子没这么害怕看见一个人,也不知是之前乱说的事情被对方知道,还是因为最大的重生秘密都跟对方有关系的同命相连之感。
反正就是汇成一个感受:他怂了。
“怎么不进来。”景鹤修为高深,怎能不知道他在外踏青许久,吹着凉风,身上也只穿了薄衣,也不怕得了风寒。
“不敢……”郁作清嘴快,只听到一个声音问他,他也便回答了,拔着几根景鹤种的玄微花数着花瓣,脑子还没过来。
景鹤并不觉得千两一根的玄微花多重要,他喜欢就让他玩,只是小徒弟话中有话,他找了件长袍走出来:“我令你害怕?”
郁作清醍醐灌顶,景鹤身上熟悉的香味侵入他的周身,成功唤醒一直在神游的自己:“没,师傅听错了!”
他打不过景鹤,就只能陪他演徒慈徒孝。
“快披上。”景鹤怕他受不住寒风,披上的同时直接隔绝整座山峰所带来的寒气,使天上本该吹的西南风全都变了位置,今夜的医仙峰受了无妄之灾,冻得夜半爬起来加厚碳火与软被。
郁作清任他摆布,穿上大袍又引他进了内屋,银丝炭烧得正旺,他额间热出一头汗,想要脱下大袍却被景鹤制止:“凉,过于冷身体可受不住,过会再脱。”
郁作清取出帕子擦去脖子滴下来的汗,惹得眼角都红了,双霞如涂上女子的颜值,声音都热得酥软:“师傅,你听谁说的。”真他娘歪理,真的快要热死他了。
景鹤求夸,正襟危坐间有些得意:“萧师兄说的,说是你身子需要这般养着,我就记下了。”
妥妥瞎扯,郁作清躲着景鹤偷偷翻了个白眼。萧腾灵修虽没有天赋,但活死人肉白骨的医仙水平无人能及,郁作清就算想反驳也举不出例子,只能在景鹤面目表情却非要说出关心的话中读出不安好心。
景鹤避开他取出一粒丹药混着果茶,用灵力催化药性发挥后放在他面前道:“快喝。”
茶香裹着药味,郁作清嘴唇挨在杯边就闻出来了,只是对方手段高端,再者他修为丧失,实在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药。
景鹤见他迟疑,学着其他师傅那样高深站起来,大手在郁作清的头上抚摸着:“快喝。”
这样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有茶的掩饰,药应该不会太苦。
郁作清头上暖意潺潺,顺着经脉流向指尖,险些扔掉茶杯跑远,景鹤觉得他发丝柔软,还用手指抚摸抓柔了两下,惊得郁作清呼吸都不敢喘气,一口气喝下那口茶,连味道都来不及品尝。
景鹤让他三更死,他也活不到五更啊。
景鹤学着举一反三,将手从他头上拿开,坐在椅子上视线与郁作清平齐,缓缓唤道:“作清真乖。”
语气之温柔乃平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