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吧,宫中家宴都已经散了时,才有侍从匆匆地引着程鸣竹到了叶禅云居住的宫里。到了殿内时,程鸣竹肩头的雪还没化,也没顾得上礼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给叶禅云的小指上药。
一个不痛不痒的小伤,叶禅云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儿,但见程鸣竹风雪兼程的,他只露出了一个微微不赞同的神情,还吩咐了人给他熬姜汤。
很显然程鸣竹是出宫去了,这药所用的瓶子也不是宫中所有的。
可是宫里是什么地方,什么药没有?
“谢谢。”待程鸣竹上完药,叶禅云客气又疏离地道了个谢,程鸣竹把药塞回到袖子里,问他:“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叶禅云默然片刻,旋即一笑,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中秋宫宴不守规矩,被罚去学规矩,李嬷嬷为了让本宫时刻保持清醒,便减少了炭火,加强学习成效。正巧也要出嫁了,总不能失了皇家体面。”
“臣一介武夫,粗莽人家,不在乎这些的……”程鸣竹忙道。
“可本宫在乎,”这时侍从进来了,端了两碗姜汤,叶禅云端了一碗,示意程鸣竹去端另一碗,“大家族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更遑论帝王家。一个帝王驭下不严、教子无方,便是大过。本宫既已病弱至此,文不成武不就,此生这生恩怕是难报,那就只好做到不添麻烦。”
“程将军觉得本宫长得如何?”叶禅云一脸严肃地看着程鸣竹。
程鸣竹不解其意,却也还是如实说了:“好、好看。”
“那就让本宫做一个漂亮的摆设,做一个任人摆布、维持局势平衡的棋子吧。”叶禅云皱着眉一口喝光了姜汤,站起身来径直往自己的寝殿走去,只余下他冷冰冰的声音:“反正你娶我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才不是呢。”程鸣竹小声反驳,“那明明就是……”
是什么呢?一见钟情抑或是见色起意,他也说不上来。
大抵是因为十三皇子病弱,所以殿内的炭火烧得非常足,一直都很温暖。程鸣竹就是半夜被热醒的,可能是因为炭火太足屋里热,可能是因为那碗姜汤发挥了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刚刚的那个梦。
梦里意乱情迷,旖旎美好,如雪般的肌肤柔嫩香滑,富有光泽。当圆滑的肩膀上被印上一圈牙印时,如江南雨丝般细软的轻吟声和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
他焦急地穿上鞋跑到门外,隔着一片湖的浅金色身影正是刚刚梦里的那个人——他披着他给他的那件狐裘,是极浅的金色锦缎,领口缀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
看 到他后,叶禅云进了屋子,但没过一会儿就有宫侍送来了大氅,他接过披到了身上。
他无声地笑了笑,仰起头,雪花正片片飘落。
第二日程鸣竹起得很早,他把药给叶禅云留下并告诉他如何使用之后,就去向帝后告辞。临走前他还提了句学规矩这件事儿,他说婚期将至,便不必让十三皇子如此劳累。
“哼,”皇后哼笑一声,语气生硬,“破了规矩便该罚。”
程鸣竹无法,只得询问了一下原因。
却说那年,叶寂方七岁,大病初愈,帝后特许他养好病之后出宫游玩。就在他回宫途中遇一乞丐,他给了那人一些铜钱,没想到那人竟是一个算命瞎子,说他天生富贵,福泽绵长,可惜病气过重累及了福根,若是能在癸亥年中秋夜的青龙大街上遇到命中的贵人,就能渡过劫难。
帝后自是不信,也不愿意让他去冒险。中秋佳节时京中没有宵禁,几乎全城百姓都在街市,人来人往太过嘈杂,若是有剐蹭可怎么办?
可今岁便是癸亥,叶禅云却还是想试一试,万一呢?
出宫的途中程鸣竹就在想:如果他是叶禅云命中的贵人该多好,像叶禅云那样美好的人,命不该绝。
大雪下过后天气便骤冷起来。前些年的冬季虽然严寒,可也不是不能挨过去,可今年不知怎么,冬天格外冷,连马都不敢把蹄子放在地上了,更不用说人了。且先不论其他地方,光是城中都有许多冻死饿死的人了,户部的折子雪花一般往上递;再说兵部,兵部尚书现在都不敢在朝堂上说话了,如今南方暂时安定,一部分军队随着程鸣竹回了京,他们常年在外征战,更受不了北方的严寒,然而“无能”的兵部尚书在国库虚空的前提下却想不出解决方案,战士们只能挨饿受冻。
程鸣竹本是北方人,可近些年却一直在南边待着,把身体也给养娇了,他一面给自己裹紧衣服,一面自掏腰包买了炭送去军营。
“父皇。”因为距离婚宴只有短短三天了,所以叶禅云已经不用去学规矩了。
“哦,十三啊。”崇文帝正用手撑着头,闭目冥思,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睁开眼笑了一下。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叶禅云也知道折子如云的情况,崇文帝天天忙到深夜,连面容都沧桑了许多,“程将军倒是买了些炭,只是这些不过杯水车薪。”
叶禅云轻轻叹了口气,说:“如今炭价高,而程将军的钱又全都用来养兵了,现在他能拿出来用的也不过是变卖田产、铺子换来的钱……更何况还要拿出一部分算作给儿臣的聘礼。”
“十三啊,你这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门外传来带着笑的男声,正是四皇子,他身后还跟着八皇子,两人一起进了屋。
行过礼后,崇文帝给三人赐了座。
“父皇,十三弟说得不无道理。程将军此举犹如蚂蚁撼树,微不足道。而且这本来就是整个朝廷该做的事,不该全都交由程将军。”四皇子严肃地说。
“可是……”八皇子压低了声音,“科举考试与收复蜀中几乎用尽了秋税,让程将军掏银两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天灾降临,严寒饥饿催人,若是收冬税,即便是用在赈灾也会引来诸多不满,更何况几乎没有人能交得起税了。”
“银两可未必要由百姓来出。”程鸣竹看着三人。
此时这件事是厚积薄发,困扰朝廷多年的痼疾,所以不需要谁来提出问题,因为问题已经够多了——它需要的是解决方法。
“哦?你怎么看?”崇文帝饶有兴趣地看向叶禅云。
他一脸平静,慢慢开口:“父皇,您不觉得义国公最近有些猖狂吗?”
到了我最不擅长的开始正经的剧情了,好吧,那我只好开始胡编乱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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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见欢(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