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期定在了五个月后的上元节，着实仓促了些，不过叶禅云不在乎，所以程鸣竹也不在乎。
“既然十三都要嫁人了，那便不能再如此没规矩。臣妾记得去年出宫的李嬷嬷就是教礼仪的，听说她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子，不如让寂儿去她府上学□□后面前摆满了各种账本，她正在为五个月后的婚仪忙碌着。
闻言，崇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十三平日守规矩得很，而且这次他也不过……”崇文帝顿了顿，“何必呢？”
“可程将军不知道，如今寂儿在他眼里就是视宫规如无物、还穿女装的皇子，陛下可莫要忘了这婚事的由来。”皇后抬起头，直视崇文帝的眼睛。
坐在矮案前协助皇后工作的长公主闻言抬起头来：“李嬷嬷的府邸在西街附近，离皇宫甚远。更何况这天也越来越冷了，不如把李嬷嬷接到宫里来，这样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且宫中也有很多礼仪嬷嬷，也没必要非得请李嬷嬷教吧。”
“皇姐，且先不论李嬷嬷是京中最有名的礼仪嬷嬷，教出来不少学生。光是她的府邸距程将军府只有两条街，而且程将军每日上、下朝都得经过那儿这一个原因，也得去宫外。”肃亲王也在，不过是在研究婚宴的菜谱，十分之不正经，“想必这就是皇后娘娘的用意吧。”
“倒是本宫想得浅显了。”长公主叹了口气，托腮看向手中的册子，“只是为难了十三啊。”
“不难为的。”叶禅云带了一些茶点来，“十三见过父皇、母后，见过长公主殿下、亲王殿下。”
长公主把手边用纸折的小蝴蝶放到叶禅云手上，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哎呀，十三来了呀。带了什么好东西呀？一起吃啊。”
“小姑。”叶禅云哭笑不得，“侄儿都已经长大了。”
“那也还是个小孩子。”长公主理直气壮。
这时长公主的驸马进了门，行过礼后说：“长公主，锦儿的家书已至府中，还随信送到许多珍宝，其中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最是稀奇，以前可从未见过如此颜色的夜明珠。”
“夜明珠？倒是个稀罕物，怎的不见他送他舅父一个呢？”肃王将宫人都挥退，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崇文帝当即就怼了回去：“是没送。上次不也没送你赤珊瑚吗？他可是只送了惠儿赤珊瑚，那后来不也是出现在你府中吗？”
“诶～那不是小惠这孩子懂事，‘送’给臣弟的嘛。”肃王理不直气也壮。
叶禅云笑着说：“十三还有其他事要办，就先告退了。”
得到首肯后他就出了殿门，临走时还听见皇后压低声音焦急地询问驸马是不是寻到药了。
其实叶禅云知道驸马这话是什么意思，若真的只是一颗颜色稀奇的夜明珠，倒犯不着驸马亲自入宫，待长公主回府后，夫妻俩想说什么不行？
长公主与驸马膝下有一对双生子，分别名为宋锦和宋惠，他们与叶禅云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二人一主文、一主武。宋锦在三年前的科举考试里中了探花，自那之后便自请前往黔南，那般的穷乡僻壤，只是因为听说南海有一天珍地宝可治百病；宋惠则四处游历，荡平寇乱，时不时就往京中送几名神神叨叨的江湖游医。
叶禅云打从娘胎胎中就体弱，出生便身负顽疾，七岁以前一直靠药罐子吊着命，七岁那年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病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宫中御医既诊不出来病，又不敢开方子，全部束手无策，崇文帝又气又急，差点把所有太医都辞了。叶禅云连续高烧五天，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放弃时告丁忧回乡的张院判归了京，开了一个方子，暂且保住了叶禅云的命。如今叶禅云虽然性命无忧，却留下了巨大的后遗症，也远比常人更加脆弱。
想来在十五岁时就给他取了表字，也是因为怕他活不到弱冠吧。
同时他也知道，如今两位哥哥常年在外，都是为了给他寻药。
没过多久，长公主就回府了。但最后也没听说有什么药被送进宫，只有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被挂在了床头，还有许多从南海寻来的宝贝、以前没见过的新奇的特产和吃食。
时间飞逝，转眼就入了冬，今日便是冬至，宫中设了家宴。
人都传“腊七腊八，冻死寒鸦”，京中则不然。北方的冬季很漫长，从冬月初开始，一直到持续次年四月中旬。一到五月初就天气骤热，长达五个半月的冬季结束，直接步入夏天。在此期间，冬至到春分时节最为寒冷，每年因严寒和无粮而死的百姓少说也上了千。
“今日的冬至宴乃是家宴，席中便只有皇室成员。”一个年龄较大的管事嬷嬷回话。
“可有给程将军递帖子？舞乐可都安排好了？”皇后淡淡问。
“自然自然，奴等万不敢懈怠。”嬷嬷连忙弯腰回答。
“那再好不过。”皇后向另一边挥了挥手：“唤太子妃、二皇子妃、四皇子妃还有诸位公主来。”
不久便有一堆人乌乌泱泱地进了殿内，太子妃、二位皇子妃与五位公主被下人拥着齐齐行礼。
“今日宴席本宫让你们携手来办，这日后啊，说不定谁就能独挑大梁。所以今日家宴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本宫定不轻饶。所以谁还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过时不候。”皇后缓缓吹了吹茶沫，轻呷一小口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最年长的三公主站了出来：“回禀母后，无甚旁的，只是不知该将八弟和十弟的男妃安排在何处，这……男席、女席都不太好。”
皇后突然放下茶杯，茶杯磕在桌上落了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现在立刻派人去把男席女席合并了。家宴，家宴，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们以前没参加过吗？谁的王妃同谁坐一起，谁的驸马同谁坐一起，屏风挡着拆屏风，墙挡着砸墙，可有疑义？”
“可是程将军也要来……”二皇子妃迟疑道。
话未说完便被九公主打断了：“他将是十三的夫婿，怕什么！”她向皇后行礼，“母后，他俩尚未成婚，是安排在一处还是……”
“自然是安排在一处。”皇后答道，“都下去吧。”
“是。”众人齐声答道，随后便退了出去。
远远缀在人群最后的四皇子妃问身旁的五公主：“可是女眷不是都成婚了吗？没什么好避讳的呀，那最开始为什么还要分席？”
五公主：“……四嫂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