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风，凛冽如刀。
崖顶的影忌教总坛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中，祭坛上燃着熊熊烈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血无常一身红衣，站在祭坛中央，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看着崖下黑压压的军队，眼中满是不屑。
“叶铭含，你真以为凭这点人就能踏平我影忌教？”血无常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崖间回荡，“今日，我就让你们尝尝影忌教的厉害，让你们为死去的教众陪葬！”
叶铭含勒住马缰，立于军前，玄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左臂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黑风口一战的印记，也时刻提醒着他沈裕倾的叮嘱。
“血无常，作恶多端，必遭天谴！”叶铭含的声音沉稳有力，“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剿灭你这邪教！”
“狂妄！”血无常怒喝一声，猛地挥下手中的骨杖。
刹那间，崖顶两侧的石洞里射出无数毒箭，带着破空之声，直扑军队而来。同时，数百名血影教徒从暗处冲出，个个面目狰狞，手中弯刀闪烁着幽光。
“盾牌阵！”叶铭含一声令下，将士们迅速举起盾牌，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毒箭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大多被挡了下来。
“放箭！”叶铭含再次下令，弓箭手弯弓搭箭，箭雨如蝗，射向冲来的教徒。
一时间，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怒喝声交织在一起，断魂崖上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叶铭含手持长剑，率先冲入敌阵。他的剑法凌厉果决，招招致命，所过之处，教徒纷纷倒地。但影忌教徒实在太多，而且悍不畏死，杀了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仿佛无穷无尽。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秦风杀到叶铭含身边，浑身浴血，“他们人太多了，而且祭坛那边好像在搞什么仪式，不对劲！”
叶铭含顺着秦风的目光看去，只见血无常正站在祭坛上，口中念念有词，祭坛中央的火焰越来越旺，隐隐有血色雾气升腾，那些冲上来的教徒像是被雾气感染，变得更加疯狂，甚至不畏刀剑。
“不好，他在催动邪术！”叶铭含脸色一变，“秦风，你带人挡住他们，我去杀了血无常！”
“将军小心！”
叶铭含不再犹豫，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向祭坛。沿途的教徒想要阻拦，却被他一剑扫开，根本无法近身。
“叶铭含，你找死！”血无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令牌，往祭坛上一拍。
祭坛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数十根毒刺从地下钻出，直刺叶铭含。同时，四名身着黑袍的老者从祭坛两侧冲出，手中各持一把短匕，招式阴狠，直取要害。
这四人是血影教的四大长老，武功高强，尤其擅长合击之术。
叶铭含临危不乱，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挡住毒刺的同时，与四大长老战在一处。他的剑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而四大长老的招式却阴柔诡谲，招招不离要害，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叶铭含，你的对手是我！”血无常狂笑一声，身影一晃，已出现在叶铭含身后，手中骨杖带着凌厉的风声，砸向他的后脑。
叶铭含察觉到危险，猛地矮身，骨杖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砸在地上，碎石飞溅。他趁机回身一剑，直刺血无常心口。
血无常似乎早有预料，身形如鬼魅般避开，同时骨杖横扫，逼得叶铭含连连后退。
“哈哈哈，叶铭含，你以为凭你一人能奈何得了我？”血无常狞笑道，“今日，你就葬身于此吧！”
他与四大长老联手，攻势越发猛烈。叶铭含以一敌五，渐渐落入下风，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虽不致命，却也让他气血翻涌。
更糟糕的是，祭坛上的血色雾气越来越浓，那些教徒变得越来越疯狂，军队的防线渐渐被突破，已有不少将士倒下。
叶铭含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全军也会覆没于此。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祭坛东侧的一块岩石，上面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凹槽，形状像是一片雪花。
雪花？
叶铭含心中一动，想起沈裕倾给他的西域舆图上，曾在断魂崖的位置标注过一个雪花状的记号，说那里是血影教总坛的机关枢纽，若是能破坏，可使祭坛的邪术失效。
原来在这里！
叶铭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猛地虚晃一招，避开血无常的骨杖，同时长剑反手一挑，逼退四大长老，随即纵身一跃，朝着那块岩石扑去。
“拦住他！”血无常见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四大长老立刻会意，齐齐扑向叶铭含，短匕寒光闪烁，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叶铭含此时已顾不得自身安危，他将内力运转到极致，手中长剑脱手飞出，直取离他最近的一名长老。那长老没想到他会弃剑，一时不备，被长剑贯穿了咽喉。
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叶铭含已扑到岩石前，他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向那个雪花状的凹槽。
“咔嚓”一声脆响，凹槽被刺穿，祭坛猛地一震，中央的火焰瞬间熄灭，血色雾气也如潮水般退去。那些疯狂的教徒像是失去了力气，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不！”血无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眼中布满血丝，“我要杀了你！”
他疯了一般扑向叶铭含，骨杖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叶铭含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骨杖砸向自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从崖边掠来，手中一一把短剑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射向血无常的手腕。
“噗嗤”一声，短剑没入血无常的手腕，他惨叫一声，骨杖应声落地。
叶铭含惊愕地看去，只见那道白色身影稳稳落在他面前，月白锦袍在风中飘动，正是沈裕倾。
“沈裕倾？你怎么来了？”叶铭含又惊又喜，更多的却是担忧，“这里危险，你快走！”
沈裕倾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血无常，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竟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血无常，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欺近血无常身前，指尖微动，数道寒芒射出。血无常手腕受伤，行动不便，根本无法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寒芒没入自己的要害。
“你……”血无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裕倾，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剩余的三名长老见教主已死，邪术失效，顿时慌了神，想要逃跑，却被随后赶来的秦风等人斩杀。
战场上的教徒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叶铭含看着沈裕倾，心中五味杂陈。他快步走上前，握住沈裕倾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冷刺骨，脸色比在姑苏时更加苍白，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血迹。
“你受伤了？”叶铭含的心瞬间揪紧。
沈裕倾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刚才动用内力，有些脱力。”
叶铭含哪里肯信，他扶住沈裕倾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是让你在姑苏等我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他的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后怕。若是刚才沈裕倾晚来一步，若是他被血无常伤到……他不敢想下去。
沈裕倾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中一暖，轻声道：“我不放心你。”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叶铭含所有的责备都咽了回去。他紧紧抱住沈裕倾，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傻瓜，你这个傻瓜……”
沈裕倾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从姑苏一路赶来，日夜兼程，本就虚弱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若不是靠着一股执念支撑，恐怕连断魂崖都上不来。
“叶铭含，”他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叶铭含抱着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带你回家。”
夕阳西下，将断魂崖染成了一片金色。叶铭含小心翼翼地抱着沈裕倾，走下崖顶。秦风带着将士们收拾战场，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们都知道，这场战争的胜利，离不开将军的英勇，更离不开那位看似柔弱的沈公子。
而叶铭含抱着沈裕倾，一步步走在夕阳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从今往后，他要好好守护这个人，再也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只是他不知道，沈裕倾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归途比来时更加漫长。
沈裕倾的身子彻底垮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只是喝几口药，便又沉沉睡去。叶铭含将他安置在一辆舒适的马车里，亲自照料，喂药、擦身、换衣，无微不至。
他褪去了将军的凌厉，像个最虔诚的信徒，守护着自己的珍宝。秦风等人看在眼里，心中无不感慨，谁能想到，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镇国将军，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这日，马车行至一处小镇，叶铭含抱着沈裕倾下车，住进了一家客栈。他刚喂沈裕倾喝完药，沈裕倾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眼神清明了许多。
“叶铭含，”沈裕倾轻声道，“我想看看外面。”
叶铭含心中一喜，连忙将他抱起，走到窗边。窗外是一片热闹的集市，叫卖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你看，这里很热闹。”叶铭含柔声说。
沈裕倾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向往：“真好。”
“等你好了，我们也去逛集市，好不好？”叶铭含握着他的手，语气里充满了期盼。
沈裕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苍白却温柔：“叶铭含，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叶铭含的心猛地一痛，他抱紧沈裕倾：“说什么呢，等你好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沈裕倾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能陪你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许说这种话！”叶铭含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答应过我的，要等我回来，要好好活着！”
沈裕倾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中充满了不舍，却还是轻轻笑了笑：“叶铭含，别哭。我不后悔。”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叶铭含送给她的那枚雄鹰玉佩，只是上面多了一道浅浅的刻痕，刻的是一个“含”字。
“这个，还给你。”沈裕倾将玉佩放在他手中，“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叶铭含紧紧握住玉佩，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不，我不要这个，我只要你……”
沈裕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温柔与眷恋。他的呼吸渐渐微弱，眼神也慢慢涣散。
“沈裕倾！沈裕倾！”叶铭含大声呼喊着，声音凄厉，却再也换不回怀中之人的回应。
沈裕倾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集市依旧热闹，阳光灿烂，可叶铭含的世界，却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抱着沈裕倾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原来，有些承诺，终究是无法实现的。
原来，有些离别，竟如此猝不及防。
[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