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双眼不由自主地闭上,再睁开时,他已经不在客栈里,而是……
眼前一棵枝繁叶茂的桃花树,桃花开得正好,装点了一个不大的小院。
院子里,假山亭台,精巧别致,一间厢房坐落在小院中央。
一位身着黑衣的极俊少年正曲着一条腿,靠坐在厢房前的廊檐下。
他抬首望向天空,侧面的轮廓完美得令人叹息,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这是……当年他与纪如墨同住的小院?
那个黑衣少年是年少时的纪如墨!
“舍得回来了?”少年纪如墨出声,声音清冷如雪。
白羽抬头看去,纪如墨已经站起来,看着他的方向,脸上露出些不悦的表情。
“趁我睡着又溜出去和军营里那帮人喝酒听曲儿去了?”
“没有,没有。”白羽听见自己讨好地说道,“表哥都说不准跟他们瞎混,风临哪敢造次?”
白羽看见穿着白衣的自己走上去,抱住纪如墨的手晃了几下:“不生气了嘛,我就是出去转转,就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绝对没有跟他们去不好的地方!”
年少的白羽语气里带着撒娇,眼睛也忽闪忽闪。
明眸皓齿,美目盼兮,让人看了很难责怪。
纪如墨被他摇了几下就受不住了,敛眸道:“下次不许趁我睡着偷跑。”
他低声警告,少年白羽立刻竖起三根手指,表示绝对没有下次。
纪如墨这才弯了眼眸,挑起他的下巴,柔声说:“证明一下。”
都发誓了还不够证明?
少年白羽嘴里还在咕哝着,忽的被人按住后脑勺,结实地迎上对方微凉的唇,辗转厮磨。
年少的他像是软成了一潭春水,在对方霸道又炙热的亲吻里晕头转向,直到被放在里屋的床榻上。
“表哥!”初经人事的他紧张了一下。
虽然第一次是他主动,但是真的有点疼,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纪如墨的明示暗示置若罔闻。
“怕?”纪如墨停下手上的动作,俊逸到让人不敢逼视的年轻脸庞凑近白羽,“不用怕,这次我来,抓紧我就好。”
他握住白羽的手指,与他十指相交。
“能不能不要……”白羽还试图逃过此劫,纪如墨坚定地压住他。
雪白帘帐散下来,红木雕花床榻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白羽猛地惊醒,额上冷汗岑岑。
这次睁眼,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客栈的房间,转动双眼,纪如墨侧躺在他身边,眼眸半闭。
“做梦了吗?”纪如墨修长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可梦见了我?”
白羽不答。眼前的纪如墨身着黑色天丝云锦衣袍,衣襟严合,袍上光滑如水,没有一丝褶皱。而他的长发也整齐地束在华丽镶金的玉冠之中。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疑虑仍未消除。
刚才的感觉和上次在寒山驿站几乎一模一样。
“方才是怎么回事?”白羽问。
纪如墨抬起眼:“你指什么?”
“我刚才梦见了过去的小院,在那个小院里我们……”
纪如墨露出温柔缱绻的笑容,像是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白羽抿了抿唇:“刚才那是梦?还是回忆?为何如此真实?”
真实到心里的悸动和身体的触感此刻仍然留存在感知里。
纪如墨的微笑不减:“看来你与我做了相同的梦,该说我们是心有灵犀,还是心心相映?”
“纪如墨,别再自欺欺人了!”白羽眸子里染上怒火:“刚才的梦绝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前些日子在寒山官驿发生的事,也根本不是梦,对不对?”
“别这么激动,”纪如墨轻拍白羽的背脊,像在哄一个幼童:“你现在中了我的傀儡术,只剩意识尚属清明,但若是你过于激动乱了心神,很可能连意识都丧失,到时就会彻底沦为一个只听令于我的漂亮人偶。”
白羽的眼神从愤怒转为惊恐和难以置信:“傀儡术?这是传说中北熵皇室精通的傀儡术?你竟然想把我做成傀儡?”
“我不想。”纪如墨轻柔地将他搂进怀里:“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
白羽深呼吸几口气,尽力平复心情,又问:“那在寒山官驿是怎么回事?你确实扮成沈巍庭的样子来找过我,是不是?”
纪如墨侧头看他,瞳孔清楚地映出白羽俊美的侧颜:“你希望是,还是不是?”
“我自然希望不是!”
但他却清楚,事实可能恰恰相反。
“因为那晚我要了你,且不止一次,所以你希望不是?”
“……”白羽不知如何回答。
但他确实介意,十年后的他,根本不想再与面前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彼此相忘,永不再见,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些既是梦境,又是现实,你当如何?”
白羽蹙眉:“你把话说清楚。”
纪如墨叹了口气,在他额间落下一吻:“等你身心都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但是现在,还不行。”
白羽狠狠瞪他一眼,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要睡觉了。”
“嗯,睡吧。”
纪如墨长袖一挥,桌上烛火瞬间熄灭,他搂着白羽合衣躺下。手掌轻柔地拍抚对方背脊,就像年少时那样。
没过多久,怀里便传出了白羽平稳的呼吸声。
月光如水,纪如墨低头看着他的脸,手指从他的眼角摩挲至下巴。
属于白羽的独特体香随着呼吸传入他的鼻腔,他的心跳与血液都在沸腾叫嚣,叫嚣着渴望!
但是他要忍耐,他的风临现在还没有打开心结,他舍不得逼他,更不想见他哭。
他的风临笑起来时连骄阳都失色,他又怎么舍得让他流泪。
手指一遍遍抚摸思念了十年的最爱之人的脸庞,他终究忍不住,吻上对方的肩头,又收紧了手臂,让两人严丝密合地贴在一起,仿若生来便是一体。
*****
第二日,纪如墨一行人用过早饭后便启程赶路。
用早饭时,白羽双手无知无感,只能靠纪如墨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纪如墨倒是耐性极好,仔细吹凉勺里的粥食后,才缓缓送入他口中,甚至洞悉着他的表情神态,若是皱眉,便换一种吃食,若是眉宇舒展,便再喂一勺。
这一番操作看呆了店里的掌柜和伙计,连跟着纪如墨的黑袍下属们都有些不忍直视,纷纷低头快速扒着饭食,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启程前,纪如墨接过黑袍人递来的白色滚银边披风,将白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脸上也覆了坠着银色丝绦的白纱,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白羽不解,脸上写着“你又想搞什么阴谋阳谋?”
纪如墨抱着他翻身上马,走出数里,白羽仍然仰脸盯着他,一副不答疑解惑誓不挪眼的模样。
他勾唇,低头迅速轻啄一下对方鼻尖,白羽躲闪不及,被亲个正着,气愤地瞥过脸去不理他。
纪如墨喉间溢出几声低笑:“我的风临即使被裹成粽子也是最俊美的粽子!”
粽NM,要裹粽子玩儿请裹自己,小爷敬谢不敏!
“今日我们要横穿西边的戈壁,那里日头暴烈,风沙也大,自然需要裹得严实一些。”
纪如墨逗了他一会儿,白羽始终偏头不理,如何也不肯看他一眼,只得苦笑着开口解释。
西边戈壁?白羽神色骤变。
大焱南边气候温暖湿润,物产丰富;北边接壤北熵的冰天雪地,越往北便越是寒冷。东边多崇山峻岭,地广人稀,盛产铁矿玉石;而西边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既无物产也无铁矿玉石,唯一可取之处便是沙砾中富含的沙金。
但纪如墨的目标绝不会是沙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