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操控你的身体

白羽颓然望着眼前彻底塌陷的洞道。

未山山体塌陷,整条洞道完全被山势压平,掩埋在一片碎石废墟之中。

他久久不能言语,身体被赵乾坤紧紧束缚,想上前一步也无法动弹。

“赵叔。”

不知过了多久,白羽轻声开口。

赵乾坤紧了紧手臂,嗯了一声。

“赵叔,我想我娘了。”

赵乾坤顿了一下,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你娘?”

“刚才小雨临走前说,他想与他爹娘还有顾乘在一起。我突然就想起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娘亲。”

赵乾坤垂下眼睛:“别想了,你还有你爹……我也会陪着你。”

“赵叔,”白羽又道:“你见过我娘吗?能不能和我说说她是怎样的人?”

赵乾坤并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酝酿语言。

白羽等了好一会儿,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赵乾坤说:“他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但也是最傻的。”

“为何如此说?”

“他总是为别人牺牲自己,为别人委屈求全,他这一生,没有一天是真正为自己而活。”

“是吗?”

白羽拨开赵乾坤束缚他的手臂,迅速后撤几步。

赵乾坤面色一暗:“怎么了?”

白羽歪着头冲他懒散地笑了一下,手上突然拔出腰间配剑。

寒芒四射,光可鉴人。

盯着白羽手中的长剑,赵乾坤也笑了一下:“怎么?想跟你赵叔切磋切磋?”

“是啊,”白羽莞尔:“不知赵叔可愿赏光。”

“自然。”赵乾坤活动活动右手关节:“只要是小风临想做的,赵叔都奉陪到底。”

“那便得罪了!”

白羽一剑如虹,省去所有的剑式花招,如闪电又如鬼魅一般,瞬息攻至赵乾坤面门。

赵乾坤没有丝毫惊慌,在白羽的剑尖无限接近时,微一侧身,以毫厘之差闪过攻击,再抬起右脚,猛地扫向白羽底盘。

白羽跃起闪躲,于此同时剑尖一转,自上而下,直落式攻击,剑势如洪水来临时的铺天盖地,又如暴雨欲来的雷霆万钧。

赵乾坤抬起头,白羽的神情专注且无情,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羽,在对方的长剑与他只剩一息的距离时,伸出两指,砰的一声弹在白羽的剑身上。

只是这轻巧的一弹,强悍的内力霸道地从剑尖传至剑柄,白羽手中的长剑剧震。

他本就内力不足,此时更是几乎握不住剑。

一连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挽剑收势,将颤抖的手腕掩在长袖里。

“风临,你这般认真,可是方才林秋雨和你说了什么?”

赵乾坤垂下手指,问道。

白羽不答,再次抬剑起势,脚下一连走出七步迅猛如鼓点,又飘渺如魅影的步伐。

“七步杀?你竟对我用杀招?”

赵乾坤稍稍正色:“你就那么信林秋雨,你不过与他接触短短两日,若他是骗你的呢?”

“他不会。”

“哦?何以见得?”

“因为……”白羽的七步杀,步步残影,剑势变幻莫测,如七柄长剑围绕周身同时攻击,在对方无法分辨真身之时,一剑呼啸而出,直取对方要害。

“我并没有完全信他的话,我信的是我自己!”

“我一出生便没见过娘亲,赵叔叔是在我三岁记事以后来的白家军,如此说来,他怎么可能见过我娘,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赵乾坤冷笑一声:“原来你方才是在试探于我。”

说话间,他的身形忽然一闪,凭空消失一般躲过白羽七步杀最致命,也最避无可避的一击。

“你果然不是赵叔!”

白羽迅速收剑,掌中凝聚内力,注于剑身,以己为半径,画一扇形向其攻击。

“赵乾坤”在这攻击中忽隐忽现,双手负于身后,像是逗弄对方一般只守不攻。

“你是谁?为什么不出剑?”

以白羽的身手,极少遇到对战时不出剑的对手。而能够不出剑就躲过他杀招的人更少,记忆里只有那个人……

“赵乾坤”浅浅勾起唇角,旋身一跃,身形忽的自白羽面前消失。

对手消失,白羽一惊之下迅速撤剑回防,以防守的姿态仔细聆听周围风声。

风声在左!他挥出一剑,左边空无一物。

风声掠右!他反剑挥出一道半月弧线……

一片碧绿草叶被劈成两半,缓缓滑落。

白羽猛地睁大眼睛,下一瞬,微凉的修长手指扼住他的咽喉。

中计了!

“赵乾坤”在白羽身后现出身形,一手扼住他的咽喉,一手捏住他执剑的手腕。

“我不出剑,是因为怕伤了你。”他的嗓音很低,带着些沙哑的磁性:“风临,十年前你尚不是我的对手,这十年间你元气大伤,内力未复,又怎堪与我为敌?”

白羽咬牙:“真的是你!”

“纪、如、墨!”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纪如墨贴近白羽耳边,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一般说道:“当年你许我海誓山盟,允我朝朝暮暮,真的觉得那么轻易便可将我弃如敝履?”

白羽听他恢复纪如墨的嗓音,只觉身后被对方贴住的地方像是被冰冷的蛇身缠住一般,不寒而栗。

“是我违背誓言,还是你做的一切让我不得不与你反目成仇?纪如墨,这些你比谁都清楚,又何必惺惺作态地责问于我?”

纪如墨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风临,我早就说过,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没有对错可言。你又何必总是执着于那区区上百人的生死?如果你从两国交战的角度来看,其实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区区上百人?”

白羽眼中忽的爆出根根血丝,胸膛无法抑制地急速起伏,他似乎又回到当年的北域战场,面前是那些枉死的士兵。

“那些人是每日与你我同吃同住,一同操练,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啊!他们那么敬重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纪如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更加靠近白羽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洞里,声音轻地细不可闻:“风临,我说过很多遍了,你却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羽字营那百来号将士可是你亲手一剑一剑杀死的,你为什么总是不能面对现实?”

“住口!——”

白羽几乎目眦尽裂,猛喝一声,提气灌剑。他的衣袖瞬间鼓胀,袍角翻飞。

纪如墨避其锋芒,松开对他的桎梏,展开双臂向后轻轻一跃。

白羽没有丝毫停顿,一剑气吞山河,带着万钧之势直冲他面门而去。

这样的剑势,几乎是无法抵挡的,迅如疾风又重若泰山,但白羽却漏看了纪如墨唇边噙着的那抹浅笑。

——仿佛成竹在胸,正在等着白羽此刻的暴起。

从四周兵士的角度看来,白衣若仙的少傅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手中的剑已经不是一把剑,而像一道惊雷,劈空斩向侧身静立,面带微笑的“赵将军”。

这二人一动一静,一面如修罗,一闲适带笑,让人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在比试,还是搏命生死。

“风临。”

纪如墨轻启带笑的薄唇,在白羽的剑尖几乎刺中他咽喉的时候,伸出两指,轻拈花瓣一般夹住白羽的剑尖。

“这柄剑是我亲手为你所造,也是我亲手一笔一划刻上你的名字,如今,你要用它来对付我吗?”

白羽双目血红,根本听不进他的一言一字,只左手凝力,拍上剑柄,向前猛力推进。

纪如墨侧脸闪躲,一缕发丝被斩断在风里。

但是他的唇角仍旧带笑。

“我早说过,你心气不稳,生怒聚力时容易心神混乱。”

他身体稍侧,右手手臂笔直伸出,指尖迅雷不及掩耳地摁上白羽眉心。

白羽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眼睁睁看着纪如墨骨节修长的手指在他眉心注入一股黑色的幽线。

待他想要挣扎时,全身已经僵如浮木,四肢知觉尽丧,仿佛自己被锁进了一具木制或是泥塑的身体里,无一处可掌控,只有神思仍然清醒。

白羽艰难地转动眼睛看向纪如墨:“你对我做了什么?”

幸好,还能发出声音。

纪如墨轻柔地将他纳入怀中,右手从他的后颈一路向下,抚过背脊,滑过腰线,最后紧紧锁住。

他又侧头在白羽肩头深吸一口气,未几,语带满足道:“真好,你又回来了。”

回到我身边了。

打斗尘埃落定。显然“赵将军”一面倒地压制了白羽。

四周有士兵看不下去,试探着开口:“将军,您这样抱白少傅……是不是不太好。”

纪如墨挑起眼皮,看向某个不长眼,胆敢此时向他置喙的人。

那人是队伍里的一个小头目,姓楚,官至百户,与赵乾坤是同乡。此人虽年龄不大,但平时与赵乾坤很是亲厚,因而说话也比较随便。

纪如墨此刻脸上还顶着赵乾坤的相貌,他抱起白羽,阴恻恻地看向楚百户:“哦?不太好?你倒是说说怎么不太好?”

楚百户显然没想到“赵乾坤”还会反问他。

这大庭广众之下,抱个大男人跟抱老婆似的,还问他怎么不太好?

这还用问吗?辣眼睛啊!

就算白少傅再貌若谪仙,身长玉立,但也是个男人啊,男人抱男人,这怎么着也不正常啊!

“赵、赵哥,”楚百户正想丈着关系劝两句,“赵乾坤”阴冷的视线扫过来,楚百户赶紧着改口:“将、将军,这众目睽睽的,您跟白少傅这样抱在一起,传出去只怕会有人说闲话。”

“众目睽睽?”“赵乾坤”拖着长音,眼角扫过周围一圈正在休憩的士兵:“我怎么没看见这里有人?”

“您这说的什么话呢,这么多兄弟在这,怎么能没看见呢?”楚百户以为他在开玩笑,搓着手哈哈笑起来。

“赵乾坤”低头也闷笑一声:“可惜在我眼里,死人,并不算人。”

楚百户:“?”

“赵乾坤”眼眸微垂,狠戾的寒光从睫毛的缝隙里透出来,他抬手不急不缓地打了个响指。

几十个黑衣黑袍的人突然神出鬼没地现身四周!

在士兵们没来得及拔出刀剑之前,雪亮的刀刃已经架上他们的脖颈!

“将军!”

楚百户和士兵们难以置信地望向“赵乾坤”。

“赵乾坤”已经失了隐藏的兴致,伸手无所谓地揭掉脸上的易容,挑眼看向他们:“谁是你们将军?”

他冷笑,表情残酷地像在看一堆死物。

士兵们大惊失色!

与他们一路行来的将军竟然是别人假扮的?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白羽。

白羽此刻自顾不暇,身体无法支配,只有一双眼睛仍能转动。

“纪如墨,你想对他们做什么?”他心中一紧,担忧和恐惧溢于言表。

纪如墨没有回答,而是弯起眼眸,在他额上温柔落下一吻。

此时一个黑袍人恭敬地牵马过来,待到面前,黑袍人矮身半跪,纪如墨抱起白羽,踩在黑衣人背上,翻身上马。

骑着马不急不慢地向前走了几步,纪如墨头也未回,只轻飘飘地落下一个字。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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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将军每天都被徒弟算计
连载中墨舞飞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