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争宠修罗场

白老将军白简珅去烈王府大闹了一场后,白羽就被拎回了家。

当然白老将军并不是厚此薄彼的人,他提溜亲生儿子的同时,也没落下了刚认的皇子“儿子”。

于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把烈王殿下也请了回去,美其名曰,阖家团圆。

白羽:……

好在第二日便是启程赈灾的日子,否则白羽十分怀疑自己会被那一对“父慈子孝的便宜父子”气到半身不遂。

昨晚刚回到白府,他爹就命人布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招待沈巍庭。

席间殷勤帮沈巍庭布菜不说,他爹还两副嘴脸。

——只要面向沈巍庭就是慈眉善目,嘴角都合不拢的“慈父”样;

但一旦转向白羽,瞬间脸拉得比马长,表情狰狞如夜叉。

本来这也就算了,白羽从小到大干的混事不少,见他爹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都习惯了。

但谁料到,吃到一半,他爹突然笑眯眯地看向白羽,问了一句:“乖儿,饭菜可还合你口味?”

白羽受宠若惊,立刻接话道:“合!当然合!合极了!”

自家的饭菜吃了几十年能不合吗?

谁知此话一出,他爹当即黑了脸。

“问你了吗你就答?饭都塞不住你的嘴!”

说着还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摔。

白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不是你问的我吗,现在骂我做甚。

只听旁边沈巍庭的声音幽幽传来:“非常合口味,谢谢爹关心。”

白羽:“……”

他爹闻言喜笑颜开,又把桌上的好菜都往沈巍庭碗里布了一遍 。

白羽见菜肴所剩无几,也想夹菜,但每次一伸筷子,就被他爹准确无误地用筷子打落。还附赠夜叉脸一张。

反观沈巍庭,碗里的菜都堆成小山了,他爹又拿了一盏碟子给他夹菜。

虽然这些菜大部分又被沈巍庭移到白羽碗里,但是白羽表示气都气饱了了,还吃什么吃!

******

白羽强忍着离家出走的冲动,总算忍到了就寝时分。

他气鼓鼓地想,让你俩一唱一和,让你俩父慈子孝,我就不信你们今晚还能抵足而眠,秉烛夜谈不成?

等沈巍庭那个逆徒进屋,我就让他滚地上打地铺去!

然而事实证明嫉妒限制了他的想象。

虽然沈巍庭再三推辞,但在白老将军的一再盛情邀请下,二人竟然三更半夜不睡觉,勾肩搭背地坐在屋顶上把酒夜谈。

白羽偶尔抬头看一眼,发现那二人竟然还无比和谐地指着夜空,数、星、星!

白羽:……

数你NN的星星,怎么还没把星星数掉下来砸你俩头上?

翌日清晨,是陛下钦定的出发日程。

白羽靠在马车边等了小半个时辰,腿都站麻了,他爹还在那儿跟沈巍庭“执手相看泪眼”,依依话别。

看那二人的粘糊劲,白羽高度怀疑他们才是亲生父子,而自己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垃圾堆捡来的白羽最后被他爹塞了一个包袱,说是给他备了些银两吃食,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刚要感动,就见他爹又命人抬出了几口沉重的箱子,拉住沈巍庭的手拍了拍道:

“这些都是给殿下准备的,里面从吃食到寝具一应俱全,殿下若是在途中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给我写信,我让骑兵快马加鞭给您送去。”

白羽:“……”

几片落叶从白羽面前飘过,白羽觉得自己可能从此就失去了一个爹。

因为他爹的缘故,白羽一路上都没给沈巍庭好脸色。

马车颠簸,沈巍庭见白羽面色冷硬,说话也爱搭不理,故意借着摇晃倒在他腿上。

白羽瞟他一眼,沈巍庭躺在他腿上对他坏笑。

白羽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沈巍庭一哂,反而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怀里:“生气了?”

生气的人不冷不热地扫他一眼,撇开脸不理。

沈巍庭笑着拥紧他,手指轻捏他的下巴转回来:“我的宝贝少傅大人,你这是气我还是气你爹啊?”

白羽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谁是你的?谁是宝贝?我看你才是我爹的宝贝吧!”

沈巍庭忍不住笑出声:“宝贝少傅不会是在吃我和你爹的醋吧?”

吃醋这两个字像是瞬间踩中了白羽的尾巴,他长眉一蹙,伸手扯住沈巍庭左右面颊往两边拉:“你说谁吃醋?再说一遍试试!”

“好,不说,不说,”沈巍庭笑着移开他的双手,凑上去对着白羽的嘴唇亲了一口:“想我住口就用嘴堵住我,我保证安静如鸡。”

白羽耳尖一红,啪地扇了他肩膀一下。

这动作在普通人看来或许粗鲁,但在沈巍庭眼里却是含羞带怒的欲拒还迎。

只能说,这位殿下眼睛有点,嗯,扭曲。

沈巍庭被扇了,反而兴高采烈地凑上去一顿乱啃,直把白羽啃地气喘吁吁,一双明眸狠狠瞪着他:“你节制一点,再弄出痕迹,最近几日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然而棒棒的烈王殿下不但眼睛扭曲,耳朵也有那么一点异于常人。

白羽这明显的威胁,听在他耳里跟**差不多,他舔了一下满是水光的嘴唇,眯眼道:“不能出现在面前吗?那身后吧,我也喜欢。”

白羽简直出离愤怒了,骂他臭流氓,不要脸。

这么市井的谩骂本以为烈王听了会生气或者收敛,谁知,这人就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脸皮,硬是从头到尾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羽骂累了,仰面倒在马车的软榻上小憩。

沈巍庭也跟着倒上去,一边亲一边把他压在身下紧紧抱住。

白羽其实有些累。

昨夜没睡好,虽然燃了琴渊留给他的熏香,但还是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人和事。

不能算做噩梦吧。

毕竟那时候也有美好,只是美好里曾经占据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的人,后来成为了他的梦魇。

他看了一眼沈巍庭头顶的发旋,轻轻摸了摸,很软。

沈巍庭紧紧抱着他的样子,其实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紧紧地抱着那个兄长一样的人,渡过每一个晨钟暮鼓。

那个人,眼高于顶,天赋极高又孤僻冷傲。明明对旁人连敷衍都不屑,却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用在了他身上。

纪如墨……

想起这个名字还是会痛。

不论后来的他们如何,白羽永远记得,那个时候只比他年长几岁的纪如墨,端着饭碗满院追他,只为一勺一勺地给年幼淘气的他喂饭;

他也记得,每个哭醒的夜晚,纪如墨都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唱着从隔壁家大婶那里学来的哄睡歌谣,哄他入睡。

明明是那么不愿意与人接触的他,究竟是如何向那几个八卦大婶学来的歌谣,到现在都是个未解之谜。

16岁出征北域以前,他很黏纪如墨,虽然已经是半大少年,但他害怕一个人渡过漫漫长夜,每晚都像八爪鱼一样缠着纪如墨陪他睡觉。

冬天还好,两个少年抱在一起很暖,但到了夏天,纪如墨和他光了膀子都一身汗,抱着睡更是大汗淋漓。

但纪如墨没有一次推开过他,总是揽住白羽的腰任白羽把滚烫的双手双脚贴在他身上,手上拿一把蒲扇,轻轻地给他扇风,为他驱赶蚊蝇。

那个时候,在白羽心里,父亲只是偶尔征战归来小住的过客,只有纪如墨,才是他年少时期的全部。

只是后来,在那一场几近绝境的血战里,他们终究刀剑相向,物是人非……

“太子殿下,这边请。”

白羽迷迷糊糊中听到马车外有动静,很快有人缓步前来,踩上马车木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白羽一激灵爬起来,沈巍庭也被他的动作惊醒。

原来他俩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连马车早已停下也毫无察觉。

车帘很快被掀开。

太子沈巍延只看了一眼马车内,神色立变,旋即一言不发地放下车帘,等在车外。

白羽推了一下沈巍庭,烈王殿下半真半假地闭着眼枕在他肩上,双手圈住他的腰,纹丝不动。

白羽无奈:“故意的?”

沈巍庭半抬起眼睛,好像还没睡醒。

“本王需要故意吗?他本就入不了你的眼,况且我都过了高堂这一关,又管他做甚?”

过了高堂这一关……

好吧,他承认沈巍庭搞定他爹确实有一套。

不像他,总是动辄惹来一顿打骂。不论他是对是错,也不论他意欲为何。

别人都说那是恨铁不成钢,但实际如何,恐怕只有他爹自己心里清楚。

大概是马车里半天没有动静,太子沈巍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恭恭敬敬地朗声道:“学生恭迎少傅下车。”

马车是烈王的专属车驾,方才掀帘时也看见了车内的二人,但太子却只请白羽,对沈巍庭只字不提。

看来上回春猎的事,已经让二人把争斗搬到了明面上。

白羽心下了然,正欲下车,沈巍庭摁住他的手背道:“他请你下去必然是让你换乘他的车驾,你当真要去?”

白羽看了他一眼,抽回手:“和你留在车内也容易引人非议,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沈巍庭还是不满,但到底松了手,只是白羽刚掀开帘子,他就跟在后面,也出了车厢。

“原来三弟也在车内。”太子沈巍延温和地笑了笑,像是刚发现沈巍庭一般。

沈巍庭也笑,只是太子兄友弟恭地走过来拍他的肩膀时,他几不可见地闪躲了一下。

白羽下车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此处是城门外百米内的小树林,再往前一点,就上了官道。

这里路面不宽,太子亲卫列队于左,烈王亲兵列队于右,中间还有两排武将。

白羽正想问武将由谁带领,就见一位年过半百的将军和一个身着铠甲红袍的年轻将领骑马疾奔而来。

二人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太子和白羽面前,将军单膝下跪道:“末将赵乾坤参见太子殿下,白少傅,烈王殿下。”

太子上前热络地扶起将军,似乎很是熟稔的样子。

白羽却注意到他身边的年轻将领。

随着年轻将领起身抬头,白羽疑惑道:“世子怎会來此处?”

年轻将领正是宣武侯世子,他抬起眼睛,眸光从帽沿下静静射出,落在白羽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抿唇一笑,答道:“听说白少傅是此次赈灾御史,我特意央着父亲帮我谋了个副将的差事,沿途保护两位殿下和少傅安全。”

“宣武侯竟然同意了?”白羽很是诧异。

按照宣武侯个性,应当让儿子避他如洪水猛兽才是。

宣武侯世子韩威又是一笑。

白羽觉得多日不见,韩威越发成熟稳重,即便微笑时,也带着几分内敛与沉稳。

“其实父亲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喜你。他只是希望鞭策你上进,重回当年那般的意气风发。毕竟,你才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

韩威淡淡道。面上表情有一些怀恋,但整体神态很淡。

白羽深吸一口气。

其实他又如何不知。当年从北域战场回来,他躺在家里无法动弹的半年里,宣武侯,他的师父,来看过他一次。

那一次,还在睡梦中的他听到了压抑的哽咽声。

他不敢睁开眼。

曾经叱咤沙场场的威勇将军,大焱的宣武侯爷,如何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最终,他的师父没有叫醒他,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擦干眼泪便走了,之后再没来看过他。

后来再见,他已懈怠军务,荒废武艺,只能在宫闱里教习皇子。

宣武侯痛心之余,见他一次便骂一次。

但白羽心里清楚,他的师父不过是想骂醒他,那些明里暗里的嘲讽戏谑,也不过是希望他迷途知返,重返行伍。

他一直记得,师父说过,武将的宿命是军营,是沙场,是马革裹尸的悲壮。

但是,宣武侯并不知道,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风……白将军?”

见他沉默,宣武侯世子韩威叫了他一声。

白羽却没有错漏他的称呼,莞尔一笑:“你刚才想叫我什么?”

韩威在他的笑容里怔愣片刻,嘴唇开合道:“风……我想叫你风临师兄,可以吗?”

白羽弯起眼眸,伸出手肘在对方胸前铠甲上顶了一下。

“当然可以,韩威师弟。”

韩威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渺。

——白羽的动作是军中之人称兄道弟时常有的动作,很爽朗,也很亲近。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短短一句话,声线清冷,语气却很奇怪。

像是丈夫抓到红杏出墙的妻子一般阴阳怪气又饱含愤怒。

白羽皱了一下眉,沈巍庭正阴着脸站在韩威身后,神色不善地来回扫视白羽和韩威。

“三弟,少傅做什么为何需要知会于你?”

太子沈巍延与护卫将军赵乾坤寒暄完,也走到白羽身边。说着诘问的话,温润的笑意却挂在脸上,他转向白羽道:

“老师,赵将军说可以准备启程了。此次山高路远,怕是需要好几日的光景才能到达受灾府县,学生特意备下了宽卧马车,老师随学生同乘如何?”

话音刚落,沈巍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

沈巍延转向他,面色不变,仍然是谦和模样:“三弟缘何发笑?”

“太子哥哥莫怪,”沈巍庭扬起下巴,嘴角更是高高翘起:“来的路上少傅便答应巍庭,要与臣弟一路同车做伴。”

他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沈巍延向来恭谦有礼的面容都裂了一道缝,额角轻微地抽动一下。

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连赵乾坤和韩威都察觉出异样。

白羽试图开口调合,宣武侯世子韩威突然出声:“对不住,两位殿下。风临师兄怕是不能与二位同乘了。今日我启程之时,我父宣武侯托我赠予师兄一匹千里良驹,望师兄此番能骑此良驹一路前行。”

他的声音不高,音色甚至有些寡淡,但此时在场的几人都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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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将军每天都被徒弟算计
连载中墨舞飞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