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我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皇帝开口。
白羽把头摇成拨浪鼓,表示不知。
皇帝看他那傻样,哼笑一声砸了一卷东西到他身上。
“自己看。”皇帝道。
白羽悻悻地捡起地上的东西。
是一卷奏章。
奏章上表,黄河水患严峻,灾民流离失所,灾银未落实处。恳请代天子巡灾,沿途安抚流民,赈灾修堤,以彰天子圣恩。
落款:皇儿沈巍延叩上
是太子的奏章!
白羽一惊,皇帝为什么给他看太子的陈表?
他惊疑未定。
皇帝支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他,“还有呢。”说着又扔了一卷东西过来。
白羽再展开,内容大同小异,也是上表安抚灾民,帮助受灾各地赈灾重建的奏表。
只是底下的落款是:儿臣沈巍庭上。
白羽拿着两份奏表,一个头两个大。
太子和烈王同时上表奏请赈灾?
“作为他们的少傅,白卿,你怎么看?”
皇帝出声打断白羽思绪。
白羽抿了抿唇,俯首拜道:“陛下,臣不过一介莽夫,不通朝政,陛下若要询问商议,不若召太傅前来。”
“白羽,白风临!”
皇帝的声音突然拔高:“少跟朕扯别人,朕现在问的是你!”
帝王极具威压的声音沉沉地砸下来,白羽心里咯噔一声。
太傅学富五车,深谋远虑,陛下不找他询问意见,非拉他一个不学无术,只会点武功的行伍之人来。莫不是想揶揄他没文化,故意拿他打趣逗乐?
白羽偷偷看了皇帝好几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然而高高在上的帝王面色肃然,眯眼看向他的表情里已经开始蓄积不悦。
见他不答,帝王曲起一指在案上不轻不重地叩击两下。
“白卿?—”
白羽认命地垂下头盯着脚尖,头皮发麻地开口:“微臣以为,太子和烈王这是为君分忧,忧国忧民之心可表日月,陛下应当,嗯……应当……”
“应当如何?”皇帝应声问道。
白羽思前想后。
太子和烈王上表赈灾,自然都是想要这份功绩,他选了哪一个,都算是得罪了另一方。
他也清楚,自从前几日与烈王一同坠崖,又被烈王抱着回营后,朝中大部分官员已经自动自发地将白家归为烈王那一边,以白家马首是瞻的军中将领怕更是如此。
皇帝如今让他做这个选择,很大程度并不是真想询问他的意见,而是想知道他所站的立场。
白羽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微臣认为,应当让太子殿下与烈王一同赈灾。两位殿下同去,更可彰显陛下为国为民之心,以及对天下子民的恩义关怀!”
皇帝闻言,支着头看了白羽半晌。
白羽等了许久没等到皇上发话。
心想陛下一定认为他说的是混话,狗屁不通。
正想再托辞自己才疏学浅,不配议事时,只听龙座上传来一道声音:“卿家所言甚是,朕深以为然。准奏!”
白羽愣在当场。
“另,朕特命白卿为赈灾御史,辅佐太子与烈王处理一切赈灾事宜。”
白羽还保持着怔愣的状态,又听闻自己也要去赈灾,当即感觉一道惊雷穿头而过,震得他腿脚一软,噗通跪下。
“陛下,微臣才疏学浅,经验匮乏,实在……”
他请辞的话刚开了个头,皇帝挥挥手:“朕乏了,退下吧。”
“不是,陛下,微臣……”
他还想挣扎。
大太监薛城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往外拖。
“快,你们几个,少傅突发不适,快些将他拖出大殿就医,莫要冲撞了陛下!”
几个宫女太监应声围上来,抬手的抬手,托脚的托脚,硬是把个七尺长的白羽架起来,抬到殿外。
白羽被捂住嘴呜呜直叫,一路被抬到远离大殿的台阶处才被放下来。
薛城无视白羽怒目而视的眼神,向他施施然一拱手道:“少傅走好,咱家还要去伺候陛下,就不远送了。”
说完一扬手,带着一队宫女太监大摇大摆地从白羽面前招摇走过。
白羽原地气炸。
薛城,你个混蛋玩意儿,关键时候这么阴我!
把你吃老子的桂花糕,喝老子的女儿红都给我吐出来!
被狠狠阴了一把的白羽垂头丧气地走出宫门。
宫门外,黑色镶金的马车早已等在那里,马车的主人甚至亲自抱着双臂等在车前。
白羽其实余光已经瞥到那人,但他目不斜视,脚下带风,经过那人时,只象征性地一挥手,语速极快地说了句:“烈王殿下,好巧!在下还有要事,告辞!”
烈王沈巍庭皱起眉头,手下用力一把扯住白羽袖角。
“少傅有什么要事?不若和本王说说。”
白羽扯了几下袖子没扯动,又担心官袍被扯破不敢用力,只得与他周旋:“殿下何必追问到底呢,每个人总有些不想别人知道的秘辛。”
“是吗?”沈巍庭凑近白羽,压低声音说:“少傅里里外外都被本王反复探过很多遍,还有什么秘辛是本王不能知道的?”
白羽脸上忽的染上红晕,推开他怒道:“能不能要点脸面,这可是在宫门外,你说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沈巍庭勾唇,底下手指偷偷地去够白羽的手指:“脸面是什么东西?要脸能睡到媳妇儿?”
“你……”白羽震惊了。
这位烈王殿下真是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他以为自己平日里偷懒耍赖就够没脸没皮的了,没想到他的徒弟技高一筹,整一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姿态,当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要回白府。”白羽抛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
沈巍庭点头:“好,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有马车……”
的吧。
白羽环顾一周,此时早已过了下朝时间,宫门外除了烈王的车架,再无其他。
白家马车又一次抛弃了他。
白羽欲哭无泪。
烈王挑眉,薄唇含笑道:“上车吧……还是,要我抱你?”
抱你个头!
白羽扭转脚尖,做好原地飞起的姿势:“哦,对了,我近来疏于武艺,今日想用轻功飞奔回去,就不劳烈王殿下相送了。”
说着就蹬地而起。
沈巍庭并不阻拦,只在他身后凉凉道:“那我今夜去你府上找你!”
白羽闻言,恶狠狠地回头:“不许来!”
只是他回头的瞬间,沈巍庭忽的嘴角一勾,手上银光闪烁,一条银色绳索顷刻间袭上白羽的小腿。
白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腿上的绳索。
下一瞬他硬生生被从半空中拉下,落到沈巍庭怀里。
沈巍庭志得意满地笑。
白羽怒不可遏:“不好好习武,整天搞些偷袭的旁门左道!”
沈巍庭把他抱进马车,狠狠亲了一口,笑道:“兵不厌诈,这可是你从前亲口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