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与他一起长大,在他心里强大到完美无缺的兄长,有一天会把他压在床上,逼他顺从……
“所以,纪如墨只是你表兄?”
沈巍庭探究地看向白羽。
白羽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就会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虽然这些回忆残缺不全,但已经足够让他头痛欲裂。
“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什么?”
白羽对上他的目光,压下内心的不适,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闲适表情。
沈巍庭呼出一口气:“是表兄最好,你落水昏迷时,还有方才在我怀里一直叫纪如墨的名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白羽并不言语,只是侧了头,支着下巴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呵,没什么。”
沈巍庭又将白羽搂进怀里,道:“既然是表兄弟,下次引我见见。你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怎么我从没在京城听过这号人物?”
沈巍庭叠放在白羽身后的手臂悄悄收紧。
他的脸颊枕在白羽肩上,一双暗沉沉的眸子在山洞的火光里显得幽深可怖。
表兄吗?什么表兄能让你在我怀里都叫他的名字?
纵使真的只是表兄,这种人又如何能留?
“他很多年前就离开京城了,你应该无法见到。”
白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了个哈气,把头搁在沈巍庭肩膀上。
“不在京城?那他现在何处?”
白羽半合了眼睛咕哝:“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语气困倦拖沓,眼底却一片漆黑。
沈巍庭眯眼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把白羽搂得更紧。
鸦羽一样的睫毛覆在他的下眼睑上,形成一道黑岑岑的阴影。
不在京城?那他最好永远别回来,否则……
******
天色渐明,崖底响起鸟雀啼叫的声音。
山风阵阵,洞外的碧潭随风拂动,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潭水的反光一晃一晃地映在洞壁上。
白羽很是困倦,半阖着眼睛昏昏欲睡,潭水的反光在他眼睛上晃动跳跃,都没能让他清醒半分。
沈巍庭爱怜地吻了吻他的眼皮,将他放在铺了干草和披风的地上。
白羽几乎是一沾地就睡熟了。呼吸均匀,四肢舒展。
沈巍庭微笑着抚摸他的脸庞。
白羽的容貌本就极为出色,在此时洞内忽明忽暗的光芒里更显得俊美出尘,宛若隐于深山的仙人。
沈巍庭忍不住又在他面上印上数吻。
这时,风里传来一阵很轻,音色却颇为古怪的哨音。
沈巍庭神色一肃。
从架子上取了一件烤干的披风盖在白羽身上,自己只着单衣,轻轻走出山洞。
洞外,一身黑衣的夜莺隐身在草丛里,见他出来,夜莺单膝跪地,俯首道:“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沈巍庭负手而立,虽只着单衣,但周身的气度与风华浑然天成,依然令人不敢逼视。
“计划本就如此,你何罪之有?”
他抬手,“起吧。”
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光华流转。
夜莺看了一眼那枚色泽透亮的扳指,站起身。
“太子那里如何?”
沈巍庭背对夜莺,压低声音问。
“应是以为计划成功,并没有进一步动作。马厩那边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他们短时间插不进手。”
“嗯。父皇那边呢?”
“陛下看似十分焦急,派出御林军与亲卫寻找殿下与白少傅。”
沈巍庭发出一声嗤笑,习惯性地用食指转动手上的白玉扳指,过了片刻,才开口:
“其他皇子可有什么动作?”
“其他皇子大多静观其变,只有简王派出府内亲兵帮忙寻找殿下与少傅行踪。”
“沈巍轩吗……”沈巍庭挑起嘴角:“姚贵妃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天光即将大亮,一轮红日穿过层层云雾,光芒耀眼,逐渐照亮半边天际。
沈巍庭抬头看向天际,侧脸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夜莺仍然静静地半跪在他身后。
“吩咐下去,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
夜莺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前,行侍礼。
******
白羽是在一阵烤鱼的香味里醒来的。
他耸耸鼻子,睁开眼,沈巍庭正背对着他坐在火堆前转动一根树枝。
白羽坐起来,看清沈巍庭转动的树枝上串了一只巴掌大的鱼,在火舌的跳动下,鱼肉被烤得焦嫩开裂,散发出阵阵令人食指大动的焦香气味。
白羽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沈巍庭这么一个从小养尊处优,连吃饭穿衣都要人伺候的皇子,竟然会捉鱼烤鱼?
沈巍庭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见白羽正裹着披风屈膝坐着,手托下巴,懒懒地半眯着眼睛盯着他看。
沈巍庭的眸子里染上笑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低笑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你这么盯着我看?”
白羽轻轻摇头:“我只是第一次发现矜贵如烈王殿下,竟然会升火烤衣服,甚至还会下河捉鱼、烤鱼这些活计。”
沈巍庭垂下眼睫,嘴角微扬,他把白羽抱到膝上,嘴唇在对方光裸的肩头印上一吻:“我会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以后你会慢慢知晓的……对了,烤鱼熟了,要不要尝一尝?”
白羽怀疑地盯着沈巍庭手上看起来外焦里嫩的烤鱼,迟疑着接过来,迟疑着捏在手里半晌。
白羽和烤鱼大眼瞪小眼,半天没敢下口。
白羽:所以这货到底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中毒?中毒了有没有救?
沈巍庭见他犹豫,凑头过去就着白羽的手咬了一大口烤鱼。
白羽以为他是想试吃给自己看,却见沈巍庭含着鱼肉向自己的唇边逼近。
他立即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背脊弯成弓形向后仰,试图躲开沈巍庭的唇。
沈巍庭剑眉一挑,顺着白羽后仰的姿势,利用体重狠狠压下去,反而把白羽压得平躺在地上。
白羽一被压住心知不好,立即道:“我突然不想吃鱼了。”
沈巍庭含着鱼肉,眸光一凛,似乎是表达不满。
下一瞬,他以极快的速度地将鱼肉哺入白羽口中。
白羽被迫吞了一大口鱼,意外的味道竟然还不错,如果忽略那人喂完鱼肉还赖着不走的嘴唇的话。
“好吃吗?”
沈巍庭压在他身上,贴着嘴唇问道。声音沙哑中带着磁性。
白羽注视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英俊眉眼,这人的眉眼天生带了些疏离,平日里看人总有些冷冽,只有在二人独处时才会带上些暖意。
他伸出手,指尖在沈巍庭颊边蹭过。
沈巍庭以为他是想抚摸自己的脸颊,受宠若惊得抬起眼睛,怔怔望向白羽。
白羽的手指却忽的转向,一下捏住沈巍庭的脸颊,口中道:“味道尚可,但你为何要压在我身上,快些起来!还有,我长嘴了,自己会吃,不需要喂。”
“不需要喂?”
沈巍庭不仅不挪开身体,反而更用力地压住白羽,凑到白羽耳边说了一句荤话。
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白羽。
白羽被他的话和眼神激得满脸通红。
“烈王殿下,你不觉得你最近有些过吗?”他羞怒道。
“过?如何算过?”沈巍庭挑眉:“明明早已坦诚相见,你却仍唤我烈王殿下,也不知是谁更过分一些。”
沈巍庭道,目光灼灼地盯着白羽。
白羽被他堵的无话可说。
以前二人还是针尖对麦芒的时候,他就老被这个徒弟拿话揶揄。
现在关系越界之后,他还是辩不过他。
这位殿下怕不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否则他为何总会不知缘由地让着他,宠着他,甚至任他予取予求?
白羽静默片刻,在这空隙,沈巍庭又含了一口鱼肉喂他。
鱼肉几乎戳在嘴上,白羽无奈,只得张口。
与此同时,沈巍庭的手悄悄摸进白羽裹着的披风内,白羽下意识地抬脚向他踹去。
虽然是下意识,他还是留有余地的。外加沈巍庭压在他身上,令他不便施展,于是这一脚出去非但没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被对方截住脚腕。
此时已是天光大盛的时候,洞内也被日头照得很是敞亮。
白羽的腿本就笔直秀丽,在此时光线的照射下,更显得光滑细腻,修长匀称。
沈巍庭的眼里当即又燃起两团火苗。
白羽惊了一跳,急忙拉扯披风去盖腿。
但为时已晚,沈巍庭已经沉沉地向他压下。
白羽搜肠刮肚,突然在最后时刻急中生智,想出一个理由。
“我饿了。”
他道,极力用膝盖抵住对方。
沈巍庭噗嗤一笑:“好的,少傅。弟子知晓了。”他拿起被冷落的烤鱼,再咬一口,低下头喂给白羽,问道:“这样可好?”
白羽心想不然喂就喂吧,总比疾风骤雨强。
于是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他喂鱼的行径。
沈巍庭笑着眯起眼眸,又在白羽耳边呢喃道:“既然你喜欢,那么少傅,我便开始了。”
开……开始什么?
白羽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比较悲惨的是,几乎每次他的不详预感最终都成了真。
洞外阳光耀眼,而洞内,沈巍庭一边含着鱼肉喂给白羽,一边向他俯下身……
*****
太子沈巍延是第一个找到白羽和沈巍庭的人。
本来他派出亲卫搜寻只是装装样子,但突闻与沈巍庭一同掉落悬崖的还有白羽!
他顿感一阵眩晕,努力撑住帐内的桌子才勉强站住。
“找!”他冲着回禀的亲卫吼:“就算把整个悬崖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找回来!”
所有太子亲卫皆被派出去。
太子幕僚见状,轻声提醒:殿下慎重,此时更需要人手把控这里与烈王府的局面!
太子紧紧握住拳头,半晌,他抬起头,吩咐宫人取来猎装与弓箭。
幕僚吃了一惊,不过他心中已然明了,于是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太子换上猎装,背上弓箭,策马直奔白羽与沈巍庭失踪的方向……
经过一昼夜的搜索。
沈巍延终于在崖下发现一处水潭,而水潭边上有一个石洞,远远看去,石洞里影影绰绰地似有人影!
他急忙向着石洞一路飞奔。
路上乱石嶙峋,杂草丛生。他的明黄云靴从下崖到搜寻,磨了整整一夜,此时又受碎石磨砺,很快便破了几处小洞,露出里面的脚趾。
而他的奔跑,则令他的脚很快被地上的碎石割伤,鲜血流出来,在明黄色的云靴上染上斑斑驳驳的显眼的红。
不过他顾不得这些,他只想确认他藏在心底的那个人是否平安。
他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到达石洞。
可是刚到洞边,他就听见了里面人的喘息声。
这两个喘息声他很熟悉,也绝对不会错认。
一个,是他皇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烈王沈巍庭!
而另一个,则是他捧在手上,放在心底的少傅,白羽,白风临!
他的腿像是突然被人灌了铅。
洞内的声音,只要不是未开智的稚儿,都能明白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的脑海里,心里,全都乱成一团乱麻,心脏疼地像是被利刃一刀一刀凌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洞口的。
只知道自己放轻脚步,一步步地挪到洞口的背阴面,藏身在暗影里,呆呆地看着那二人的身影。
那二人太过忘我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听着。
目眦欲裂。指甲陷入手掌,鲜血淋漓。
为什么?
为什么在洞里与白羽一起的人不是他沈巍延!
白羽俊美的容貌,修长的腿,劲窄的腰,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沈巍庭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碰白羽?
若不是当年一念之差,沈巍庭早就该死了!早在十几年前就该去陪他那短命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