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黑的发亮的紧身猎装,单肩斜扣硬甲和同色披风,腰间的束腰绣着火焰银纹,且束得很紧,显得他整个人挺拔俊朗,干练非常。
“三哥不用担心,我早已替少傅备下猎装,待会儿去帐内换上即可。”
白羽未及张口,沈巍轩已经抢着替他回答。
“是吗?如此看来七弟是早有准备啊。”
沈巍庭扬起下巴,睫毛微垂,嘴角却扯出一个弧度:“只是七弟当真了解少傅衣服的尺寸吗?猎装可是所有服饰里最讲究贴身合体的。”
沈巍轩被他一说就有点傻眼。
他是按照白羽的身材准备了猎装,但他也只是目测,究竟合不合身,须得试了才知道。
结果白羽一试,还真就让沈巍庭说着了,完全不合身,连背后的肩带都拉不上去。
沈巍轩当场就急眼,招来自己府内的亲兵,让他们不论用什么办法立即搜罗出几箱猎装,以供白羽挑选试穿。
白羽百无聊赖地倚在帐边,其实他想说,要不你放我回去继续打瞌睡?
不过看沈巍轩急得眼睛都红了,跟亲兵说话基本靠吼。
他寻思自己还是凉在旁边看他们折腾吧,省得一会儿又哭给他看,还得劳神费心地去哄。
此时,春狩的第二声号角吹响。
春狩开始前共吹三次号角,每次号角相距半柱香的时间。在第三次号角吹响时,所有参与者必须全部出发,否则将失去狩猎资格。
太子听见号角声,皱了一下眉头。
作为大焱太子,春狩这样的大典,他代表的不仅是自己,更有代天子狩猎,彰显国家威严与武力强大的含义。
所以,他必须做得比所有人更好,猎得最多最好的猎物。
太子沈巍延的目光在白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他恭敬地向白羽拱手:“少傅,学生要回去准备出发了,先行告辞。”
白羽也回他一礼,唇边漾起笑意:“太子殿下,快去吧。微臣会在这里为您助威加油。”
白羽的笑容很轻浅,但是配上他俊美无俦的五官和墨一样束起的飘逸长发,只需微微一笑,便可迷离看客的眼。
沈巍延觉得眼前微笑的白羽,俊美地让人恍惚。
他掐住自己手心,再微微躬身行一礼,转身向帐外走去。
帐外,一排太子亲卫早已等候多时。
沈巍延大步流星地向猎场进发。
亲卫队长牵着披甲的骏马紧随其后。
“如何?”他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一切布置妥当,只等您示下。”亲卫队长压低声音答。
“嗯。”沈巍延沉吟一会儿,又补了一句:“尽量引远一点,不要伤着少傅。”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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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沈巍庭靠在柱子边,双手环胸,一身黑色猎装衬得他英姿勃发。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白羽的方向。
白羽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看上看下,甚至研究起桌子上摆放的糕点水果,反正就是不看他。
沈巍庭嗤的笑出声。
沈巍轩正忙着从下属搜罗来的猎装里挑挑拣拣,听到沈巍庭的嗤笑声,不禁火上眉梢,转头瞪他:“三哥何事发笑?我正忙着为少傅挑选猎装,三哥若是无事,不如准备准备同太子哥哥一道出发?”
沈巍庭维持着环胸靠柱的姿势,嘴角的笑容更盛:“我是笑你,只知道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找,为何不问问我这里有没有合适少傅的猎装?”
沈巍轩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狐疑地看他:“我特意准备的都不合适,难道你那里还能有适合的?”
“为什么不能?”
沈巍庭转动眸子,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白羽的身材,眼中光芒流转:“少傅身材修长健美,自是极好。不过恰巧我府中近日纳了一个心头宠,与少傅身材颇为相似。我原本打算日后闲暇可带他出去游猎,便提前为他订做了一套猎装。而这套猎装,现在正好存在我的帐中。”
沈巍轩诧异:“竟有这么凑巧的事?……等等,三哥,你府里纳了人?”
沈巍庭向来洁身自好,女色男色皆不亲近。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突闻他府里进了人,而且与白羽身材相似,那必然是个男子。
沈巍轩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吞得下一个鸡蛋。
沈巍庭神情丝毫不变,他嘴角噙笑,微微点了点头。
但他的眼睛却越过沈巍轩,看向倚在帐边,官服曳地,长身玉立的白羽。
白羽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假装仰起头研究营帐顶部的流苏。
“不过即使当真合了少傅的尺寸,但那毕竟是给府里奴才订的,少傅如何穿得?”
沈巍轩惊讶了一阵,又想到身份的问题。
男宠入府,既非明媒正娶,又没有公开的身份,地位其实跟奴才差不多。这种下等人的衣服,当朝从一品,同时又是御北将军的少傅怎么能穿?
沈巍轩这番话说的理所当然。
本来他说的也确实没错,大焱国虽有不少王公贵族有蓄养男宠的嗜好,但男宠的身份并不为官府或世人认可。
一般也就被当做个玩物,玩几年腻味了或者年老色衰了,打发卖掉也就是了。
但他今日这番话,却使白羽和沈巍庭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白羽听到奴才二字脸色瞬间苍白,瑰丽如桃花色泽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沈巍庭紧张地盯着他看,脸上青一片白一片,忽见白羽脸色苍白,他不由怒火中烧,转头冲沈巍轩吼:“奴才?你说谁是奴才?那人是我认定的人!他于我来说胜过一切,比命更重,你如何敢这般羞辱他?”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狰狞,沈巍轩差点被他吼哭,吓得双目含泪,一溜烟往白羽身后躲去。
白羽被沈巍轩拉住衣摆,颇有些无奈。
虽然沈巍轩刚才那番话让人不舒服,但毕竟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作为师父,徒弟受到惊吓,他于情于理都该安抚一番。
只是他刚抬起手准备拍抚沈巍轩的背,沈巍庭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白羽诧异地抬头看他,沈巍庭目光黑沉,似乎在愤怒,又似乎在隐忍。
比他们矮上一大截的沈巍轩奇怪地仰起头,看他们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跟我走!”
沈巍庭沉声道,不由分说拉起白羽向帐外走去。
沈巍轩见白羽被沈巍庭拉走,在他们身后着急大叫道:“三哥,你要带少傅去哪!”
******
白羽被沈巍庭一路拉进自己的营帐。
刚放下帐帘,白羽就被沈巍庭狠狠抱住。
沈巍庭抱得很紧,白羽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白羽不由仰起头,叹了口气,却突然感到一阵困倦,于是张嘴又打了个哈气。
沈巍庭一怔,松开他,盯住他犯困的脸。
“刚才……你生气了吗?”
沈巍庭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白羽揉揉因为打哈气而染上水雾的眼睛,故作不在意道:“没啊,反正说的也不是我。”
沈巍庭盯着他看了半晌,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音开口:“那你觉得我说的是谁?”
白羽摸着下巴努力思考。
“或许是你府里的阿花?我今早还听侍女说烈王殿下最宝贝的就是后院的阿花。”
沈巍庭又好气又好笑:“少傅大人您是认真的吗?阿花是我马厩里的一匹母马,不仅品种稀有,速度和耐力也远胜一般良驹。而且最近阿花还有了身孕,自然得多宝贝一些。”
白羽摸摸鼻子,他当然知道阿花是一匹怀孕的母马。
酷爱良驹的他今早还去马厩里偷偷喂过阿花,甚至妄图去摸阿花圆滚滚的孕肚。
结果成功换来阿花愤怒的鼻喷和扬蹄示威。
沈巍庭见白羽毫不意外,心知他是故意拿自己打趣,于是一把将他捞回怀里,俯下头抵住白羽的额头道:“不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若有人非议你,我会缝了他的嘴;若有人诋毁你,我会毁了他整个家族;若有人轻视于你,我会剜去他的眼睛,让他再无机会得见光明!”
白羽心想,好像、貌似、可能有点狠了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
“你能不能把手从我的腰带上移开?”
白羽捉住沈巍庭的手,这只修长的,看上去只该用来握笔捧茶的手,刚才就暗戳戳地意图解下他的腰带。
“不能。”
沈巍庭的手固执的扯住白羽腰带。
“为什么?”
第一次见到扯别人腰带耍流氓,还这么义正言辞的。
“因为……”沈巍庭凑近白羽耳畔:“本王要亲自替少傅换上猎装,并检验一番是否合身。”
白羽:……
我是没长手吗?
帐帘轻摇。
烈王府的亲兵守在帐外五步开外,面色严肃,目不斜视。
帐内,有人借着换衣的便利上下其手。
官袍落下,猎装与配饰一件件换上。
与此同时,手上换着衣服的人却把另一人压在椅子里,从嘴唇到脖颈,贴着对方每一寸裸露的皮肤,辗转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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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王沈巍轩再见白羽的时候,白羽已然换上了一身颇为合体的飒爽猎装。
这一套猎装极衬白羽。
白色护甲,白色披风,黑色束带横贯胸前,连同护甲一起没入绣有火焰银纹的白色腰封里。
整套猎装刚柔并济,各处剪裁都恰到好处,显得白羽肩宽腰窄,身材修长且英武不凡。
沈巍轩看得双眼直冒心心,一个猛子扎过去就要往白羽怀里扑,沈巍庭眼疾手快地把白羽拉至身侧。
沈巍轩扑了个空,愤愤地看向沈巍庭:“三哥,你干嘛?”
沈巍庭不答,一手叉腰,另一手手臂揽在白羽肩膀至脖颈处,占有意味十足,眼里闪着戏谑且挑衅的光芒。
沈巍轩被他的动作和神情惊到,平日里沈巍庭与白羽并不亲近,甚至时常言语不和,但今日二人却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不得不让人起疑。
沈巍轩再看白羽,白羽半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下眼睑,虽面色平静,但沈巍轩还是注意到他的脸颊有些微红,嘴唇也红艳艳地像是盛开的牡丹。
沈巍轩脑中忽的警钟大作。
这二人不对劲,很不对劲!
此时,春猎的第三声号角吹响。
沈巍轩惊了一跳,也顾不上其他,拉起白羽便向马厩处奔跑。
幸而他府内的亲兵警觉,早已将马牵出马厩,在半道上等着他们。
二人翻身上马,紧赶慢赶终于在号角声结束前进入猎区。
沈巍庭只在他们前一步进入,此时带着两个亲卫骑在马上,停在树林边。
见他们进来了,他又看了一眼白羽,然后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白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远处森林幽深静谧,像一个怒张的黑洞。
白羽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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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猎君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