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天刚擦黑,营地却热闹得像节庆前夜。

篝火圈圈叠起,火光在羊皮帐与铁锅之间跳跃,映得脸庞红一块、黑一块。酒香压过马粪味,就连惯于警觉的狗都蜷成一团,尾巴耷拉着昏昏欲睡。

阿薇拉拽着缰绳走进营地时,脸上写着:“今晚,最好谁都别跟我说话。”

她三天未睡整觉,风餐露宿,刚刚又被疯修女拿火钳追着吼了一通,心底的震动还没捋顺,结果才一到帐边,就听见布兰达熟悉又放肆的笑:

“喝!别装贵族啦,你昨晚还说图克孜人也爱甜酒,今天就假正经啦?”

她掀帘进去。

布兰达果然在里面,披着厚毡,靠坐在草垫上,面前摆着三桶嵌铜葡萄酒,铜杯空了五次,正举第六次。

周围围着几个护卫、马夫和挑夫,有人唱起歌,拍着大腿伴节奏,醉意在火光里跳舞。

“……你这是?”阿薇拉的语气阴得像夜里的云。

布兰达抬头看她,毫不在意地笑了。

“哟,回来啦?我说巴克怎么又一瘸一拐地跑回来。”

“我让你留着盐,是让你换酒去的吗?”

“那酒商是老熟人了,听说图克孜败了,急着把酒送回王城避税。”布兰达举起酒杯摇晃,“他缺干粮,我就……你懂的。”

“你换了多少?”

“所有的。”

阿薇拉深吸一口气,真想把头盔砸过去。

“我们靠那批盐撑到下季!你拿它换了一堆不值五枚银币的酒?”

“谁说不值?你闻闻。”他把酒杯举到她鼻尖。

那是淡淡的花香,掺着雪水清气,像极了很久以前——她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们还不靠流亡为生的日子。

阿薇拉愣住了。

她低头深吸,那香味轻柔,几乎要从胸口拽出一段从未处理好的记忆。

布兰达语气也低了下去。

“你不觉得……我们也该放松一夜了吗?”

“你不是说,我做的事都是赌命?”

“可你已经赌回来了。”他轻轻一笑,“再说,今晚月亮不坏,风也没来收债,不喝一口,对不起这破世界。”

他递过一只干净的杯子,斟了满满一杯。

酒液在铜杯中轻晃,像她这几天一直动摇不已的心思。

她没有立刻喝。

她忽然低声问:“……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她,还是她吗?”

布兰达没立刻答。

他只是举杯,把那口酒一饮而尽。

“这年头,还记不记得都一样。”

“你只要敢活着,就还是你。”

帐外,风从南方吹来,吹得篝火蹿起几缕火星,像烧不尽的旧誓。

阿薇拉终于坐下,把那只铜杯推到自己面前。

她也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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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与眼泪的婚约
连载中失心公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