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物飞速逆转倒退，姜以宁下意识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她又回到了宫殿里，面前站着第二关的引路人骆嘉言。
骆嘉言手里的拼图渐渐黯淡，他嘴唇微动：“……宁宁，不要去。”
姜以宁：“不要去哪里？”
骆嘉言：“不要去救徐蔚然。他会让你受伤。”
疼痛感猛然袭来，这次比上次的疼痛要高出许多。
姜以宁猛地将剑尖扎进地里，边深呼吸边颤抖：“所以呢。”
哆啦担忧地看着它的宁宁公主。
骆嘉言想去搀扶她，手却径直穿过了姜以宁的身体，没有触碰到她。
他抬眸，偏执而崩溃：“姜以宁，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让我碰你一下都不行？”
姜以宁：“……我自己可以。”
“你到底为什么要冒着自己受伤害的风险，去救一个根本看不见你的人？！宁宁，我一直在这儿，我就在你面前！”
“首先，我救他也是自救，我不会一直在这个童话世界的宫殿里跑来跑去，我要出去，我要赚钱，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骆嘉言，你的喜欢为什么总是这么局限。”
姜以宁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离开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但在我那时至今的人生里，我见过许多人的爱情。”
“我不敢说他们中谁是最好的，但我知道他们没有人会站在道德高位，一次又一次让喜欢的人做选择。”
“你的喜欢总是有那么多条件，期待回应，期待答案，甚至迫使别人做出你想要的结果。我的不是。”姜以宁说，“我的喜欢没有期待，也从未想过得到什么。”
“徐蔚然健康平安，开心快乐就好。”
骆嘉言沉默半晌：“我没你那么伟大，你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你相同。”
“我还是那句话。姜以宁，像烧掉那副画一样，如果你真的要去救徐蔚然，那就用你手中的剑，杀了我。”
姜以宁抬头，骆嘉言还是十八岁少年的模样，可是眼神早已不如当年清澈。曾经他们是像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相似的家庭环境在那个相遇的冬天惺惺相惜，姜以宁以为真的有拥有了一个像刘莳一样却又和她不同的好朋友，他们可以一直陪伴彼此，互相取暖着走下去。
她也一直以为，他并非别人口中的冷漠偏执。
如今骆嘉言站在她面前，这座宫殿的大门只听引路人的话，沉默地堵死了她去救徐蔚然的必经之路。
“那次你骗我，徐蔚然会来。这次你拦我，徐蔚然就一定会死。”姜以宁身上的阵痛刚刚消退，剑尖微微抬起，“骆嘉言，如果你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
她从骆嘉言身上穿过，宝剑劈开他身后的大门。
“我根本不用触碰你，也不会再次结束你的痛苦。骆嘉言，成年人的世界都是自己为自己的情绪埋单，从不殃及别人。”姜以宁消失在门外，“不见。”
身后的宫殿越来越远，姜以宁几乎是在拎着宝剑疾驰。哆啦跟在身后发现她的不对劲，拼命扇着翅膀：“宁宁公主，你慢一点！”
姜以宁走到一座桥前面，撑着剑休息，满头都是冷汗：“你这家伙情报不准，我现在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疼，这么下去估计没等到恶龙那里救人，我先疼死了。”
哆啦担忧地歪着脖子：“宁宁公主，我刚刚收到了系统的更新消息，你不能再像这样硬闯引路人，会对你的身体造成非常大的损耗，降低你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值！”
“疼痛只会稍稍降低你的生命值，而这样硬闯引路人，则会大幅降低生命值！生命值低于百分之五十，你会禁受不住恶龙的攻击；如果生命值降为零，你就在这个世界死啦！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这和把人骗进来做工的血汗工厂有什么区别。”姜以宁疼得嘴唇泛白，斜睨哆啦，“罢了，也是上了你这条贼船，现在生命值是多少？”
哆啦：“还好，百分之八十哦！”
姜以宁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哆啦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慌忙跟上：“宁宁公主，你是不是不太开心？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骆嘉言呀？”
“没有。”姜以宁忍着疼痛，声音有些低，“哆啦，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原来我的喜欢，对于别人来说，很可能是一种负担。”
“宁宁公主！不要这么想，你值得最好的！”
“哆啦你不懂，人类的世界，喜欢和爱从来没有值不值得这一回事。”
说完，姜以宁冲向了不远处，隐在雾气中的第三座宫殿。
这一关的引路人就在殿门前站着，弯弯眉眼像夜空里皎洁的月牙，黑发直直地垂下，像一泓飞流而下的瀑布。
她亲近地挽过姜以宁的胳膊，口中尽是撒娇意味：“宁宁，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我！”
姜以宁哭笑不得：“诶，卢青清，你现在好歹是有身份的人，现在应该想我发布个任务什么的，或者最少像之前两关那样，阻拦一下我吧。”
卢青清闻言，松开了她：“就算我拦着你，不让你去救徐蔚然，你就真的不去了？况且，我和徐蔚然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私心是想让你去救他的。”
姜以宁：“可是他们都说，我去了就会死掉，像万箭穿心那么疼。”
卢青清：“换成别人可能会痛死，但是你可是全世界最坚强的姜以宁，所以你一定可以的。”
姜以宁：“……清清，你对徐蔚然，真的没有过一丁点动心吗？”
卢青清笑着拿出一块流光溢彩的拼图，印在姜以宁手心：“你可以自己去看，宁宁。”
一阵白光。
叮铃铃——
临近高二尾声，夏季聒噪的蝉鸣和下课铃声早已不能撼动学生们努力做题时的思绪。课间除了埋头做题的同学，就是趴在桌上补眠的同学。
刘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歪头靠在姜以宁肩头，半阖着眼：“宁宁，要不要去小卖部？天好热，我想吃雪糕。”
姜以宁咬着中性笔的笔帽，皱眉看着这道算了三遍还没算对的等比数列，摇头道：“你去吧，我要再算一遍。”
刘莳：“要不要给你带个养乐多回来？”
姜以宁注意力早就集中在数学题上，含糊地唔了声，没注意刘莳说了什么。
当姜以宁终于算出和参考答案一样的答案时，桌角被人笃笃敲了两下。她顺着声源看过去，对上卢青清笑盈盈的眼睛：“宁宁同学，我们出来聊一下？”
自从和骆嘉言闹掰后，姜以宁再也没有去那个篮球场看过篮球赛，也没有在私下里再次接触过卢青清。知晓对方的秘密，让姜以宁有种怀璧其罪的莫名负罪感，于是也就下意识地避免和卢青清见面。
可如今对方已经“打上门来”，也不能真的完全视而不见吧。
姜以宁亦步亦趋地跟在卢青清身后，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音乐教室门口。
“宁宁，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吴季洲吗？”卢青清眨眼时的睫毛像扑扇的蝴蝶翅膀，生动极了，“那天在篮球场，我指给你看的那个男生。”
姜以宁点头。
“我想约他去游乐园玩，你陪我好不好？”说完，卢青清补了句，“还有徐蔚然，我叫了他一起。”
她很雀跃，脸上的笑容也十足十的坦诚相待，姜以宁心里却莫名的有点不是滋味。
卢青清想要她陪伴，所以故意叫上了徐蔚然。她知道徐蔚然去，姜以宁就必然不会拒绝。这场对于她们双方都是有利的约会，唯一的局中人只有徐蔚然。
他赴一场暗恋女孩的约会，却要面对女孩喜欢他人的局面。
而在这场约会里，徐蔚然大概率会一直面对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人，这人还曾经伤害过他的好朋友。
像一场混乱无序的四角关系，除了徐蔚然，都是最终受益人。
姜以宁低眸，没吭声。
卢青清又讨好地拉了拉她的手腕：“好不好嘛，宁宁。就当帮我一个忙，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暗恋吴季洲的朋友。”
暗恋两个字轻轻触动了姜以宁的神经，她也看见卢青清眼中别样的神采。
姜以宁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姜以宁必须奔赴的约，她要像拯救王子的骑士一样冲锋陷阵。徐蔚然在这场约会里或许会看清他不被接受的心意，那么在他伤心难过时，姜以宁要成为挡在他前面的堡垒。
这一次，姜以宁不做胆小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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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Jigsaw（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