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里吗?”
晏今在漆黑中张望,荧光吊坠带去的微弱光照,反倒给这逼仄的走廊增加了几分恐怖意味。
“没错~没错~”
茶壶咕哝着,它站在晏今的肩上,摇晃着身体,它的脑袋用布条挂着一半鸟翅,好不凄惨,豆大的眼珠四处转溜,还不时发出“嘶嘶”的痛呼声。
昨日,茶壶不知跟谁打斗,翅膀被折断了一只,背后的羽毛也被薅掉不少,那吓人的糊了一窗户的血,倒只是它蹭上的,不是它的。
“够了哈。”面对茶壶的装模作样,晏今一脸无语,“给你灌了那么多治愈药水,以你那小身板,早就已经好了。”
“可我的心受伤了~”茶壶这是在埋怨她,那天将它留在走廊里。
晏今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它,目光在走廊里扫过,寻找着茶壶说的储藏室。
“在储藏室里~一只好大的熊~可怜的茶壶~差点见不到~”这是昨天茶壶醒来,一边作势揪着她的衣袍角,一边哭诉着所说。
晏今追问它细节,只是这家伙一好,就又开始颠三倒四地唱起歌来。
一人一鸟在走廊走了许久,沿途都是上锁的房间,晏今伏在观察窗上,里头也是黑洞洞的,她没有细看,害怕突然蹿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是多年生存游戏的经验。
她握着黑曜石手杖,虽然没有释放技能,但手杖加持,也一定程度上扩大了她的五感,以便随时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就是这里!”茶壶喊道。
“嘘!小声点。”晏今捂住它的鸟嘴,又朝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走廊的一边,果真挂着“储藏室”的牌子,房间门半掩着,在微弱的光线下,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她咽了咽口水,将手杖握紧了些,轻轻推开房门,探头确认里头没有异常,才小心翼翼地挪步进去。
随手将门“咔嗒”一关,荧石吊坠凑近些,四处打量起来,储藏室不大,里头却装了不少东西,大多是与演出相关的道具,都落上了厚厚的灰尘,晏今手底下翻动着,茶壶也从她肩膀上下来,落在一旁的箱子上。
大物件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晏今的目光落在房间内的一些小箱子上。
“噌——”
弹簧弹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晏今猛地回头,登时心跳停了半拍,险些就要将手中的手杖挥出。
一只彩色头发的小丑娃娃,从箱子里跳出,连接脑袋的弹簧还在空气晃动,不时发出“呼呼”的声音。
罪魁祸首茶壶,还伸出鸟翅,触碰着小丑娃娃,发出“咳咳”的欢呼声。
这家伙!
晏今一把将它薅过来,固定在肩膀上,免得它又到处乱窜,这可是灵偶世界,一切都与外界不同,万一放出个什么东西,不得了。
不过,它这一翻,倒让晏今眼前一亮,小丑娃娃箱子的底下的大箱子,正装着晏今要找的东西。
黑色的燕尾服和红底黑披风,整齐地叠放着,上方是一顶黑色礼帽,上头没有沾染一点灰尘。
“就是它,指挥的服装。”晏今轻轻捧起衣服,露出笑容来。
加上之前收缴的白色绘纹面具,指挥的一整套都集齐了,晏今将它们收进背包,才注意到,燕尾服的底下,还放着几张纸,发黄卷边,差点让她以为这是废纸。
“这是……乐谱。”她翻过纸张,赫然是几张五线谱,大概整理好谱子的顺序,最上面的一张写着花体字,似乎的谱子的名字,她艰难辨认着,吐出几个字:“小熊……与……芭蕾……舞曲。”
小熊与芭蕾舞曲。
她盯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来,也没有在意,只当它是游戏的产物。
晏今的目光落在箱子上,眼睛半眯思索着,和指挥服放在一起,难不成这是少女们演奏的谱子。
“真是太好了。”她顺手将谱子也放进背包,再次打量一圈,想着排练的时间差不多快结束,打算离开。
“噌噌。”
背后再次传来声音,晏今看向手臂上老老实实待着的茶壶,意识到不对,猛地将手中的荧光吊坠一握,霎时房间中的微弱光芒消失,而后她又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在房间的角落里,屏住呼吸,释放千机。
果然,“吱呀”一声,储藏室的门被推开,伴随着裙摆拖地的声音,冰冷的白光在房间晃出巨大的影子。
冷光一一在房间扫过,透过道具的缝隙,落在晏今的衣袍一角,她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冷光从房间中消失,暗绿色的衣裙彻底消失在走廊,晏今才长舒一口气。
真的要命。
随后晏今赶紧从道具中出来,上楼梯时,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黑洞洞走廊,里头没有一点风,仿佛能吞噬一切,她眉头一皱,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没多久,走廊响起“盯啷”的声音,黑暗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驻足。
回到二楼,此时不少少女们已经被锁进房间,她躲过女指导的视线,溜进房间,当女指导在她门口落锁,她才彻底安下心来。
第四天。
演奏厅的一众少女,依旧在女指导的安排进行练习。
塞雷娜一遍无精打采地按着琴键,却频频朝演奏厅看去,自从前天她们排练结束,她已经两天没见过晏今,虽然知道晏今只能趁着排练期间,进行查探,但晏今一直不出现,她还是有些心慌。
话说,灵偶会心慌吗?
塞雷娜摇了摇头,试图不让自己往糟糕的方向想,低头专注地弹起钢琴来。
自从上次在月光百合剧院中,第一次见到钢琴,她便不可预料地爱上了弹钢琴,甚至拜托桑克斯在事务所也搞一台,不过被那家伙拒绝了。
优美的音符从钢琴中传出,一时间,她沉醉其中,直到舞台上不时传出的惊呼声,从将她唤醒。
她左右张望,发现少女们莫名开始躁动。
怎么回事?
演奏厅的灯光“噌”的一声,暗了下来,被厚重窗帘掩盖得密不透风的高窗,透不过一丝光。
舞台的对面,白光猛地照过来,塞雷娜险些睁不开眼,晃眼间,一道巨大的影子,逆着光而来。
“咔哒咔哒。”他的脚步越近,少女们就越躁动。
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展露在光下,一身黑色燕尾服,头顶黑色高礼帽,面上带着白色面具,微微扬起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虹,塞雷娜的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呼出声,“是……指挥。”
“夜即将来临,让我们奏响歌颂夜的篇章~”那声音低沉喑哑,带着咏叹调,让人感到不真实。
少女们的呼喊声更加巨大。
白色绘纹面具的背后,晏今正压抑住因干痒想要咳嗽的冲动,等她走到舞台前,额头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透过面具的视孔,能看到整个舞台,她的目光在舞台扫过一圈,落在角落里的女指导身上,女指导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她晃动着裙摆,激动与少女们一般,别无二致。
这也让晏今松了口气。
她站上指挥台,如那日的指挥一般,伸出双臂,安抚躁动的少女们,而后象牙白的雕文指挥棒在空中,轻快地划开。
指挥棒是那日茶壶叼回来的,这也是她昨日冒险去演奏厅底下,找储藏室的原因。
为了伪装成指挥。
演出即将开始,激动的少女们,如同打了镇定剂,在指挥面前,她们会拥有不同寻常的专业性。
悠扬的提琴音,拉开演出的序幕。
音符与追光,在指挥棒的挥舞下,在舞台上嬉戏,如同皎月之下,被夜风吹落的花瓣,翩翩落入湖水中,又顺着水波,湮灭在银月的倒影中。
晏今指挥着,目光在舞台上扫过,随时注意着其中的异常,只是直到曲子落下最后一个音符,舞台上也没有出现上次的符文法阵,连少女们也没有任何异状。
指挥没有按她的预想出现。
演奏已然结束,水晶顶灯点亮整个演奏厅,女指导从一旁的座位席,走上舞台,一边鼓着掌称赞道。
“真是精彩极了~”
或许是因为演出成功,或许是因为见到指挥,每个少女的眼中都有着控制不住的神采,连日常死人脸的塞雷娜亦是如此,一时间,让晏今分不清,眼前的少女们是否真的,拥有自己的意识。
“排练结束,现在所有人回到房间。”
时间一到,女指导一如往常,程序般招呼着少女们离开。
***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晏今闭着眼思考着,服装没错,指挥棒没错,演奏也很和谐,女指导也没有起疑。
但为什么真正的指挥没有出现?难道是她的思路有问题?
回到房间的晏今,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身上,茶壶的羽毛已经全部长出,甚至比之前还要蓬松茂密,它摇头晃脑,不时品尝着晏今茶杯里的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晏今此时没有闲心管它,她回忆着几次演出的细节,大脑飞速运转。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少女们演奏的场景,她们围成一个半圈,面向观众,指挥台在舞台的边沿,所以她能清晰看到舞台上的一切。
包括那奇怪的追光。
对的,奇怪的追光,先前她是让茶壶控制开灯的按钮,为的是营造出指挥登场的效果,但而后的追光,却不是茶壶能做到的。
而且,那追光到底在追什么?
晏今瞥了眼桌上的谱子,嘴里念叨起来,“小熊……芭蕾……舞曲……”
“对了!”她猛地起身,手在桌上一拍,将茶壶吓了一跳,摔在了桌上。
这是个舞曲,也就是说,追光应该跟着跳舞的人,这么一想,晏今脑海中一下浮现起伊芙琳梦中,跳舞的女孩儿。
一样的曲子,一样的追光。
而且,最重要的是,伊芙琳曾说过,戈佛雷有一只舞偶。
但舞偶在哪里呢?
晏今觉得真相可能就在走廊的尽头,那间没有乐器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