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里竟是这个样子？”塞雷娜摇晃着身体，四处张望着，眼睛里的亮光忽闪忽闪，嘴里不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没有来过剧院？”晏今将左右乱动的茶壶，稳当地固定在帽子上，以免它一个兴奋又飞走。
塞雷娜摇头，她歪着头，目光落在大厅放置的钢琴上，伸出手指在琴键上抚摸，试探着按下一个音，“叮”的一声在大厅响起，她反倒被惊了一跳，退到几米远，而后又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用手指轻点。
塞雷娜是灵偶，没来过剧院也不足为奇。
“我们快走吧。”晏今出声提醒道，将仍旧频频回望的塞雷娜拖走。
不久前，薇拉照旧半夜起身，手劈守卫，一路飞奔向着剧院而去，晏今二人费了不少力才跟上她，在到达风信子广场街时，遇到昨日的少女，她们刻意避开，等人都进入剧院后，才跟着进去。
“就是这里。”光幕再次无预兆地弹出，她推开演奏厅的门，回头小声拉回塞雷娜的注意。
里头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她和塞雷娜站在外围，没有贸然挤进去，没多久，昨日的尖锐女声再次响起催促众人上台，她也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那人是女指导。
想着待会儿让塞雷娜混入，晏今从一旁的桌上拿了把一样的铃鼓递给塞雷娜，“拿着，待会儿有用。”
塞雷娜却撅起小嘴，不满地接过，老实跟着晏今一起，混入人群上了舞台。
与昨日类似，少女们站成四排，由指导交代事宜，不久后，指导双手一拍，少女们再次四散开，晏今已经很熟练，她拉着塞雷娜站到昨天的位置，等待演奏的开始。
塞雷娜倒是好奇地四处乱看，还跟四周的乐手攀谈起来，此时少女们的眼睛倒是正常许多，没有出现黑眼珠占据整个眼眶的情况，只是眼眸没有聚焦，没有亮光。
“怎么回事，钢琴手呢？”女指导尖锐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着一丝不耐烦。
晏今探出头望去，舞台的右侧，放着一架巨大的钢琴，离钢琴两三步的距离，一个身着黑色束胸裙，头顶装饰着黑色羽毛帽的妇女，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钢琴，她的眼眸如冰冷的蛇类，目光扫过来，平白让晏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就你，赶紧过来，铃鼓不需要这么多人。”她指着晏今身旁的塞雷娜，不容拒绝般地下令。
“我。”塞雷娜吃惊地用手指着自己，看向晏今用唇语说着自己不会，但此刻女指导和全场的少女们都盯着她，她也不得不走上前去。
去吧，以昨晚那么烂的演奏，就算塞雷娜脸滚键盘也不会有问题。
晏今在心里安慰着，晃了晃手中铃鼓试图为她加油。
随着塞雷娜落座，演出准备就绪。
小提琴一声响，悠扬缓慢的曲子，如轻纱，如诗歌，琴弓在弦上摩挲，跳跃，恍惚间有银月凌空，湖水静谧。
晏今才听出这演奏的，正是之前在薇拉梦中听到的曲子。
姐妹，昨天可不是这个水平啊。
她一下担心起来，随着长笛和大提琴的加入，曲子一下更加丰富生动，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铃鼓还能勉强应付，塞雷娜的钢琴要怎么才能不暴露。
很快，曲子进入中段，只有小提琴还在婉转演奏，其它配合的乐器一并停下，乐手和女指导都齐齐看向塞雷娜。
难道说要进入钢琴的独奏了吗？
这边，塞雷娜十指悬空，无处下手，她看向晏今，却见她眼中满是无奈，于是也心一横，手猛地下沉。
晏今死心地闭上眼睛，她已经做好随时进入战斗的准备，来之前她提前模仿了无影骑士和祭司的技能，这次应该不会有昨日那般狼狈。
然而，预料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跳跃的音符从舞台的右侧传来，如清泉，如水流，如月光下花瓣的影子，在湖底的青石上浮动。
晏今震惊地看向正在弹奏的塞雷娜，或许是过于沉醉，塞雷娜闭着双眼，她的上半身随着节奏晃动着，俨然一副钢琴大师的模样。
不是，难道说这钢琴还有自动演奏的功能吗？
她带着一头雾水，手指在铃鼓上轻点，也随着其余乐手，一同加入合奏。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地，这场合奏终于结束，女指导似乎很满意，她从一旁的座位上起身，来到舞台中央。
“非常好，非常好，这样的水平才能进行演出。”她朝已经起身的塞雷娜点头，似乎尤其满意她的演奏，而后又严肃地看向其它少女，“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能见到指挥，参与明日的演出，现在我将根据每个人的表现，选拔优选者。”
选拔？难怪这些人都卯足劲表现呢。
按她这么说，今天指挥出现的可能性不大，晏今思索着，看向身侧的铃鼓手，她注意到晏今的视线，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一时间晏今心中有了打算。
接下来，除了自动胜选的塞雷娜，其余的少女们，都按乐器类别，来到女指导面前，颇有些曾经选秀的意味。
长笛组共有三人，薇拉以远超其余两人的水平胜选，小提琴手只需一位，克莉丝汀打败夏洛特胜选，但夏洛特却被女指导以候补纳入。
很快，轮到铃鼓组，晏今自信来到女指导面前。
“嗯～”女指导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晏今，疑惑地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对。”晏今挤出讨好的笑容，对着后排晕倒的铃鼓手说声抱歉。
“行，那就你了。”女指导皱着眉，在纸上划拉，似乎是在确认着名字，晏今瞥见她只是在胡乱地画圈。
最后，女指导选出两名小提琴手，中提琴和大提琴各一名，除晏今的铃鼓，塞雷娜的钢琴，薇拉的长笛，还有另外的竖琴和长号。
女指导正在进行名单确认，晏今站在塞雷娜身旁，小声问着她刚刚的演奏。
“我也不知道，手一碰钢琴，就有曲子弹出来。”塞雷娜摸摸下巴，思考道。
难道真是什么自动演奏的设定？
这边，女指导翻看着名单，似乎是名单出了问题，她皱眉小声地说着：“怎么多了一个人？”
索性女指导也没有太过在意，告知明天正式演出的重要性后，便带着浑浊的双目，离开晏今的视线。
今天的整个演出，少女们都没有出现如昨日般异常的情况，晏今猜想或许与指挥不在场有关。
看来，明天的演出，指挥的现身才是关键。
次日。
风信子街72号，月光百合剧院，这里是红之都赫赫有名的剧院，曾经上演过无数的叫座剧目，在它的地下，有一间演奏厅，风靡大陆的圣艾尔默乐团，曾在这里演出过。
今夜，这里将上演盛大的演出。
晏今查看着系统中更新的场景介绍，和塞雷娜一道推门进入演奏厅。
“茶壶，安静点。”晏今不时扔给茶壶剥好的南瓜子，安抚它的情绪。
茶壶兴奋极了，不同于昨日的无精打采，全程在晏今的头顶呼呼大睡，今天一直振动翅膀，企图站起来，还四处观望着。
今天的舞台后台，相比昨日，人少了许多，晏今仔细看，似乎只有被选拔出参与演出的人。
“待会儿，见到指挥，怎么做？”塞雷娜凑到晏今身边，眼睛里充满着小星星，全是即将战斗的兴奋。
“看我手势，若他有逃跑的趋势，第一时间拦住他。”晏今掩住嘴，小声密谋道。
塞雷娜自信比出没问题的手势。
很快，女指导的声音传来，众人被催促着上台，少女们自觉分列到各自的位置。
此时，舞台上的暗红色大幕紧闭，隔着幕布，也有稀稀拉拉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难道说，底下真的有观众？
“不要紧张！不要出错！”女指导为大家加油鼓劲，如果忽略她浑浊的眼眸，和迟疑如木偶的动作，倒真有些乐团指导的意味。
大幕缓缓拉开，“砰”的一声，强光打在舞台上，没有晏今预想的掌声，反倒是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适应光强后，晏今朝底下看去，发现观众席上坐着的并不是人，而是形形色色的猫猫狗狗，也有窸窣叫唤着的灰鼠，最近的位置还有两条盘成圈的蛇，正吐着信子。
是……这么个盛大的演出。
“砰”的一声，另一道强光照到舞台的一角，晏今知道，指挥上台了，一时间观众席上传来更大的呜咽声，两只金毛仰着头拉长脖子长啸，更有几只猫恨不得冲上台来。
这么受欢迎的吗？
晏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许是因为茶壶的存在，指挥并未如上次一般，注意到自己。
指挥来到舞台中央，站上指挥台，他带着高礼帽，一身燕尾服，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看不清脸，他向着观众席鞠躬示意，而后转身，抬起手臂，华丽的指挥棒在空中一挥。
演出正式开始，依旧是小提琴起手，悠扬悦耳的提琴音，甚至比昨日更加动听。
音符随着指挥棒的挥舞，在空中飞舞，和谐的演奏，流动在静谧的夜色，淌过湖水波光粼粼，落在倒影着银月的碎片中。
演奏很快来到**，所有人都沉醉在曲子中。
恍惚间，晏今看到自己站在长长的队列中，队伍的前端，正在验证着身份证明，很快便轮到她。
她掏出自己的身份卡，递给录入信息的人，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那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
“B级闯荡者晏今，是否确认进入A级副本游戏恶魂逃生……”
她点点头，随后她的身影消失在副本入口，意识也被吞没不见。
【哔哔哔——】
【警报！警报！玩家即将断开链接！警报！警报！玩家即将断开链接！】
系统满屏的警报，一下将她的意识唤回，身体的触感清晰起来，额头上也传来阵阵疼痛，原来是茶壶正在琢她的头。
怎么回事？断开链接！
耳边仍是缓慢悠扬的曲子，她的手也仍在轻触铃鼓伴奏着，她的目光立刻在舞台上环视起来，指挥还在挥舞着指挥棒，因为过于沉醉，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疯狂。
而其余少女，她们的双目漆黑，上空出现了深蓝色的虚影，她向塞雷娜看过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豹虚影在咆哮着，挣扎着，似乎想要摆脱束缚。
舞台中央，巨大的符文正泛着幽光，仿佛看一眼，就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这曲子不对劲！
或者说这演奏不对劲，这些少女的表现，就像是灵魂即将被抽出一般，必须马上打断他。
意识到这一点，晏今立刻停下手中的铃鼓，打开信仰系统，小地图中，指挥的身份仍然无法辨别出，既然如此，她也只有冒险一博。
她立刻唤出黑曜石手杖，朝着指挥而去，不过刹那间，意识到异动的指挥，指挥棒轻轻一划，原本在演奏的少女们，立刻停下，瞪着漆黑的眼球，召出巨剑挥舞着阻拦晏今。
在巨剑的攻势下，舞台顷刻坍塌，木片碎屑横飞，灰尘四扬，晏今一边躲避着圣剑劈砍，一边注意着属于指挥的小灰点，眼见他又要逃走，立刻喊到。
“茶壶。”
“行动员茶壶正在待命～”茶壶立刻振动翅膀，朝着指挥而去，不断攻击他的指挥棒，一时间，因为茶壶的捣乱，指挥没能第一时间逃走，少女们的动作也出现不同程度的停滞。
趁着这个空隙，晏今立刻靠近，在无影身的加持下，不过眨眼间，便来到指挥面前，没有少女们的攻击阻挡，指挥似乎并无半分攻击力。
他想要躲避，却逃不过无影身的速度。
不过一个肘击，便被晏今打到在地，身体如断线风筝撞击在舞台边上，茶壶也立刻飞上前，攻击他的面门。
没多久，茶壶叼着一张白面具，飞回到晏今身边，她接过面具，摩挲着，手指传来陶瓷般的冰凉质感。
便是这个东西，能隔绝系统的身份查看，她将面具一收暗道，她倒要看这指挥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么想着，晏今正准备再次打开光幕，确认那人的身份，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乌泱泱的红袍人，涌入演奏厅。
强烈的白光下，红色的斗篷在涌入的风中晃动，剪影下是一道熟悉身影。
“红执法，就是这里。”
是红影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