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边～”
茶壶振动翅膀，在剧院的走廊上方扑楞，在它下方，晏今提着裙子奔跑着，不时回头，活像因为午夜到来，慌乱逃走的灰姑娘。
如果跟在她身后的是王子，而不是挥着巨剑的圣剑士，她会更加感谢。
剧院的回廊，挂着许多演出的画，这些都是剧院建立以来，广受好评的演出，往日里，时常有人此处驻足欣赏，点评交谈，但此刻，晏今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她侧身一躲，一柄一米多长的巨剑，擦过她的发丝，插在油画上，正中剧中人的胸膛，嵌入墙壁三分，但持剑人却如没事人一般，轻松取下而后再次挥剑，向着晏今劈来。
纵使她揣着无影骑士的无影身和千机，在这狭小的剧院走廊，也是难以发挥，并非她的速度不够，若是平时，以无影骑士的速度，肯定不会让人追上，何至于如此逃窜。
不久前。
在演奏厅中，指挥一眼在人群中，发现混入的她，在场所有少女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珠盯着她。
强光照耀下，她看不清指挥的脸，却莫名觉得他在笑，他的手在空中一挥，不过刹那，华丽盛装的少女，如同被上了发条的机械偶，转动着四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朝着她冲过来。
二十多人，如潮水一般乌泱泱涌来。
【注意！已触发场景警戒！场景出口已关闭！】
不是，也没说这游戏还有逃杀模式啊。
或许是为了让逃杀更加有趣，晏今逃窜的场景并没有限制在小小的演奏厅，而是扩大到整个剧院。
一时间，原本不大的剧院，瞬间变得如迷宫一般，出口被隐蔽，连先前开着的二楼窗户，此时也是撬不开半分。
回廊被无限延长，仿佛没有尽头。
挥着巨剑的少女们，还在身后穷追不舍，她们的剑劈向之处，墙壁楼板被震碎，裂开无数的缝隙。
晏今也是这才体会到，圣剑士的力量有多恐怖，尤其是在祭司的增幅下，不仅力量，甚至速度都大幅提升。
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狼狈。
但这么逃也没有用，当然，打是打不过的，尤其是面对以力量著称的圣剑士，她看向演奏厅的方向，思考起能够躲避少女追逐，接近指挥的方法。
既然场景已经密闭，除了将攻击者尽数击倒，更可能破局的方法，是直面指挥。
思索间，回廊的前方也出现堵截的圣剑士，还有跟在后面持续上光环的祭司。
“这边～这边～”茶壶在空中振翅，示意晏今跟着她走，全然不知它指的路有多离谱。
不是，这是二楼，直接跳下去吗？
晏今望着左右两边举着剑的少女，皱了皱眉，心一横，释放无影身技能，在速度的加持下，轻轻落在一楼的地面上。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隐藏在一楼阴影处的少女们立刻如野兽，扑了上来。
她立刻向前一滚，躲开从二楼一跃而下，劈下的巨剑，忍住眩晕感，持续释放无影身和千机，她的精神力已经透支严重。
以她的神眷等级，学人精越阶模仿技能，勉强能算个中级，能和中级圣剑士，打个平手就不错了。
关键这是一群持续满状态的圣剑士，虽然大部分只是初级圣剑士，但里头有薇拉，要知道薇拉的中级不是3阶，而是4阶。
这也太离谱了。
先前她尝试过使用学人精模仿薇拉和祭司的技能，却不知为何提示模仿失败，她看向光幕中的神眷名讳更换按钮，无影身和千机已经无法持续释放，现在看来切换影徒，是唯一的选择。
至少能躲起来，让她恢复下状态。
晏今一边操作着系统，一边堪堪躲过巨剑的攻击，在茶壶的眼中，晏今的动作突然变得迟钝起来，好几次险些被击中，它转动起眼珠，有些着急振动翅膀，甚至落在她头上，似乎想提醒她。
“小心～小心～完蛋了～”
一剑朝着她的面门劈来，这等速度和力量，避无可避，茶壶不忍直视地用翅膀捂住脑袋。
然而，预料中的刀锋并没有斩下。
“怎么回事～”茶壶震惊道，放下翅膀，却见刀刃正停在自己的脑袋上空，登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晏今也很纳闷，她刚刚点切换按钮，系统正在提示她是否转职，面前劈来的刀便停下了，她也顺势将光幕叉掉，将自己的头和茶壶从巨剑下挪开。
不仅是劈剑而来的薇拉，连周围的其它少女也停下了动作，在剧院的大厅中晃荡起来，仿佛没有识别到攻击对象一般。
她再次查看起光幕，确认自己并没有切换为影徒，不解为何她们是这个状态。
一时想不通的晏今，打算先去演奏厅，茶壶也恢复精神，从她头上飞起来，在前头引路。
然而，她还没走两步，少女们就像是发现红名玩家的野怪，一时间又提剑挥来。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晏今再次逃窜起来，大脑飞速思考着，刚刚她们停下攻击的细节，突然，她看向在前面扑楞的茶壶，它的灰色羽毛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茶壶。”她抬手，示意茶壶落在自己身上，一边躲避攻击，观察起少女们的动作，果然，在茶壶落下的瞬间，少女们再次在原地停住。
晏今又试验了几次，确认只有当茶壶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这些少女才不会攻击自己。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既然有了躲避攻击的方法，晏今便顶着茶壶，堂而皇之，毫无阻碍地进入演奏厅。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指挥，光幕便再次弹出。
【场景关键人物已离开，即将解除警戒。】
“怎么回事？”晏今一下想到曾经生存游戏中，一旦红色警戒区域内，目标人物没有被玩家限时击败，任务便会失败，只能再等上一天，重新触发警戒。
没多久，少女们陆续离开剧院，带着一头雾水，晏今也跟着薇拉，离开剧院。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原本被圣剑少女们毁坏的剧院陈设，一瞬间恢复如初。
***
次日，香料市场回声事务所。
“所以，你怀疑这些少女被你说的那个……那个指挥控制？”桑克斯一边用绸布擦拭着手中的木头，一边问道。
“对，她们的眼睛里只有黑眼珠，没有眼白，就像上次塞雷娜一样。”晏今点头，看向在柜台旁边打瞌睡的塞雷娜说道。
“塞雷娜？”桑克斯疑惑地反问，停下手中的擦拭，将木头小心放置在柜台上。
“谁……谁叫我？”似乎听见两人谈论起自己，塞雷娜慢悠悠醒来，擦了下嘴边的口水，睡眼惺忪地看向二人。
“与其说是被控制，倒不如说更像灵偶。”桑克斯的面色一下凝重起来，他手一挥，面前出现胡桃木的小盒子，轻轻拧开，从里头弹出精细雕刻的旋转木马，他将刚刚擦拭的木头小心放在木马上卡住，晏今才注意到这似乎是个音乐盒，没想到桑克斯还有这种爱好。
“灵偶？”晏今疑惑问。
“我的神眷名讳，雕刻师。”桑克斯摩挲着音乐盒中的其余几个木头，眼中带着满意的神色。
“雕刻师总共有两个技能，除了能制作替身，另外就是能制作灵偶用于战斗，灵偶中储存着野兽的灵，但外形却依据雕刻师心意，可以以野兽或者人类的外表存在。”桑克斯从柜台绕到外侧，快步走到店门前，左右观察一番，将门闭上，一时间本就光线不佳的事务所，显得更加昏暗。
“看好。”他抬起下巴，与塞雷娜交换眼色，在晏今不解的目光下，塞雷娜露出诡异的笑容，而后她的眼睛一下瞪大，眼白变黑，白皙的脸上，一双黑眼珠瞪向她。
“呼哧……”她的胸腹发出奇怪的声音，深蓝色的虚影凝聚收缩，不到片刻，原地已经没有塞雷娜的身影，只剩个手掌大的小人偶，装束打扮与先前的塞雷娜别无二致。
“这是……塞雷娜？”晏今难以置信地出声，虽然她对于人偶之类的职业技能并不生疏，在曾经的生存游戏中，也接触不少，但却实在被塞雷娜是人偶震惊到，“她怎么会自己……”
人偶不应该是被操纵才能行动？
属于塞雷娜的人偶躺在地上，顶上的虚影却能依稀辨认出，是某种猫科动物。
“自己行动吗？灵偶当然有自我意识，灵偶的身躯只是它们的寄存之地，它们本身就是生命体，只是曾经的身躯已经消亡。”桑克斯笑着说道，伸手摸了摸虚影的脑袋，塞雷娜高兴地发出呼噜声。
这么一说，晏今就理解了。
“塞雷娜以前是个奶牛猫？”她打量着她正在打滚的虚影，发出疑问，却被塞雷娜狠狠一瞪。
“我是黑豹，什么奶牛猫！”塞雷娜哼地一声，随后虚影膨胀包裹起人偶身躯，眨眼间便恢复了人类的身体。
黑豹有小围巾和白手套吗？
桑克斯也“咳咳”笑起来，气得塞雷娜疯狂对着晏今翻白眼，更是插着腰转过身躯去，一副不想再搭理的模样。
“说回正题，虽然那些少女的状态与灵偶很像，但以薇拉小姐为代表的一众贵族少女，却不可能是灵偶。”桑克斯思索着说道。
不可能是灵偶……
“你是说，灵偶中的灵，只能是小动物……不，野兽。”注意到塞雷娜阴恻恻的表情，晏今尴尬地更改说辞。
“对。”桑克斯点头，他看向手中的音乐盒，盯得出神，片刻后才说道：“用人的灵制作灵偶是禁忌，而且这样的灵偶无法被任何容器承装。”
除非是神圣宝具，桑克斯在心中暗道。
“灵偶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待在能够沟通灵偶世界的容器中，就像这个音乐盒一样。”桑克斯补充道。
而且，贵族少女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么看来，这灵偶确实不像是以往认知中的木偶操纵，反倒像一种持续招魂的手段。
晏今也看向桑克斯的音乐盒，这么说他刚刚擦拭的那块木头，就是他的灵偶，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嘛。
“总之，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与灵偶相关的话。”桑克斯将手中的音乐盒关上，眼眸一沉。
“塞雷娜……之后会和你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