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芩笃定鹿鸣摊上事了,所以心情很爽。
她温柔地给郝景时擦着嘴角,无意中瞟到了他手边的账簿,才发现他并不是在记账,而是在往上面画画。
没想到郝景时还有这样的爱好?
鹿芩心生好奇,便凑的更近了些,去看他到底在画些什么。
居然是衣服。
准确来说,是各式各样的服装设计稿。
鹿芩眼前一亮,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每一幅画里的衣服款式都很新奇,和她之前去衣铺时看见的花样都不大一样。
“夫君,这些都你自己想的吗?”鹿芩忍不住拿过账本翻看,要知道,郝景时这些设计非常创新,可谓是天才一样的存在。
如果她能做出这些衣服挂在衣铺,做成限定款,岂不是两全其美。
“嗯。”郝景时把账本夺了回来,顺手扔到一边去了,似乎不想多说,“闲来无事乱画,打发时间。”
“哎——”鹿芩赶紧又把账本捡回来拍了拍,“随手乱画都如此精美,夫君真是天赋异禀啊!夫君,你有这样的才华,为何不开个衣铺呢?”
郝景时见她像捡了宝似的捧着账本,表情变了变,有几分被夸赞的得意,还有几分被戳中心事的烦闷。
“我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你说为何。”他道,“那帮倚老卖老的家伙,天天唠叨着长子应当继承家业,父母也一味听劝,烦都烦死了。”
“……”鹿芩忍不住心底吐槽: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也算得上家业?
郝家有钱有势的,居然让郝景时这个少爷来守着这个破医馆。难道不是应该大笔挥霍银钱,培养儿子的兴趣爱好吗?
她痛心疾首,这么好的苗子,就这样耽误了!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既然公婆不识货,那就让她来做郝景时的伯乐!
更何况,如果能拉拢来郝景时陪她一起开衣铺,绝对是百利无一害,银钱也省了,设计稿也省了,美哉!
想到这,鹿芩赶紧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郝景时:“夫君,虽说继承家业是个安逸的选择,但人各有所长,你这样好的才情被埋没在这里,实在是可惜啊!”
郝景时的手顿了一下:“你不觉得此事是不务正业吗?”
鹿芩继续输出彩虹屁:“怎会!我认为恰恰相反,夫君可成就一番大业!夫君设计的衣服别出心裁,若能做出来,必定会有许多人喜欢的!”
“真的……?”郝景时半信半疑。
“当然!”鹿芩忙不迭地点头肯定,“夫君,既然你喜欢,不如我们一起开一家衣铺吧?”
“……”郝景时望着她过分热情的眼神,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怕是难办,父母那边如何交代。”
鹿芩竖起一指分析:“公婆不晓得你的才华,他们是怕你吃苦,若你偷偷做出一番成绩,惊艳众人,他们肯定就不会再反对了,你说是不是?”
郝景时的眸子颤了颤,看似有心动之意。
但他思忖了片刻后,还是摇摇头:“罢了,不切实际。”
他说着将那账本合上,放置到一边不画了,恰巧这时医馆来了个病人,他便起身去给那人看病。
鹿芩识趣地闭了口,乖乖坐在一旁不打扰,实则一手偷偷地挪到桌子那头,将账本拿了过来。
千里马啊,你不是挺拽的吗,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怂,什么都要听爹妈的。
看来,她这个伯乐,还要再下点别的功夫才行。
……
随后几天,鹿芩开始施展洗脑**,每天追着郝景时输出彩虹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旁敲侧击地问他的意思。
不过,郝景时不为所动,像是听不懂她的暗示,又像是觉得她的幻想太难实现。
总之他倔的像块磐石,推了半天都纹丝不动,还杵在原地。
鹿芩虽然泄气,但知道若是有郝景时的帮忙,她开铺子就能事半功倍,因此还是尽力争取。
可任凭她说的天花烂坠,郝景时依然没什么反应。
鹿芩开始怀疑人生了,甚至似乎能想象到当初给他说媒的媒婆有多头疼。
实在不行,还是自己单干吧,苦点累点……也比劝这头倔驴省力气。
一顿挣扎后。
鹿芩决定放过自己、放弃郝景时帮忙的某个傍晚。
她梳洗更衣,回到寝殿,发现郝景时靠在榻上,对着几案上的灯笼翻看一本泛黄的书。
见他看的目不转睛,鹿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书里全都是服装款式,以及绣花样。
果然他还是喜欢,有戏有戏。
鹿芩心里重新燃起一点希望,逮到机会又凑上去问:“原来夫君平日喜欢看这些,难怪能有这般出色的设计。”
“不关你事。”郝景时将书合上了。
“…………”
鹿芩有点想揍他一顿,但想到自己的衣铺,又忍下来了,转而继续吹捧说,“夫君,妾身并非多管闲事,只是觉得惋惜,这般优秀的设计,竟不能变成实物。若是能照样子做出衣服,必定会有许多人喜爱。”
郝景时抬眼看着她,难得没有自称小爷:“你当真觉得……我这些设计很好?”
看他神色便可知,他其实很渴望被认可。
鹿芩摆出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夫君设计的衣服,绝对是好的!妾身也是女子,女子最懂女子!若能穿上夫君亲手设计的衣裳,妾身便死而无憾!”
她声情并茂地说着,眼看郝景时动了动唇,就要张口,她满心期待。
结果他还是没松口,只说了句:“罢了,夜深了,休息吧。”
他说完拿了书,往门外走了。
鹿芩有点泄气,但她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也不能操之过急了,只好捏着嗓子柔声在背后道了声晚安。
郝景时嗯了一声。
他走出门的脚步带着犹豫,鹿芩忽然明白他心里其实馋的很,只是有所顾虑不敢行动。
她顿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他犹犹豫豫不肯答应,那她就来个先斩后奏,先租下铺子,再假装给他个惊喜。
没有人会拒绝惊喜的,尤其是看见惊喜是一直以来都很想要的东西。
鹿芩赶紧又喊住郝景时:“等下,夫君!”
郝景时回头:“还有何事?小爷现在困得很……”
“能把在医馆时给你的医药费还给我吗?”
“……”
“夫君。”
鹿芩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
“好夫君,帅夫君,都是一家人,就别收了呗,你最好啦!”
……
果然说软话和拍马屁最管用。
郝景时很爽快,当即把那金条还给她了,次日还叫丫鬟额外给她送了许多银两。
简直像是触发了爆金币系统。
鹿芩看着一盘盘被丫鬟端进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喜不自胜。
真是天助她也,第一笔启动资金就这么不费劲地到手了!
她不用去钱庄贷款了,也不用去摆地摊卖艺了!
鹿芩美滋滋打点起来:这笔银子刚好分成两份,一份用来打赏下人,培养自己的亲信,另一份则用来租个地界,把衣铺开起来装修好。
打点好以后,鹿芩立马殷勤地跑去偏殿,等着和郝景时一起去给公婆请安。
因为心情极好,鹿芩看郝景时越发顺眼了,竟觉得他这张脸生的怪俊的。
这刀削般的眉,这宝石似的目,这高挺的鼻梁,这红润的唇……她白捡了个帅老公,也不亏嘛!
“你盯着小爷做什么?”郝景时瞥见她那痴痴的目光,抱着胳膊问。
鹿芩冒着星星眼张口就来:“夫君玉树临风,我能嫁给夫君,可真是有福气啊。”
为了得到银两,她已经完全沉醉在自己拍马屁的艺术里了。
郝景时虽然性子又倔又傲,但却很好哄,稍微说两句好话就能把他哄得乐呵了。
“哼,那是自然。”如她所料,郝景时非常受用,下巴都昂起来了。
鹿芩瞄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如果郝景时有尾巴,现在一定是翘得高高的。
二人一同入殿请安,陪着郝老爷和郝老夫人说了会儿话。
郝老爷和夫人训斥了郝景时几句,又说鹿芩过几日便可以回家省亲。
除此之外,郝老夫人还说了些让鹿芩学着管理府上事务、早日添丁这类的话。
听到二老说“抱孙子”这种字眼,鹿芩浑身难受,但还是装成贤良淑德的模样,乖巧点头。
她委婉询问起二老对于女子开店铺的看法,不想却遭到唾弃,他们认为女子应以丈夫为天,打理好家事,照顾好儿女,不可太过分张扬,在外抛头露面。
她又替郝景时试探了几句,发现他们并不在乎郝景时喜欢与否,只给他安排他们认为最合适的,无论婚姻还是事业。
他们认为救死扶伤是祖业,不得荒废,郝景时身为嫡长子,身份尊贵,名正言顺,必须继承。
他们认为成婚门当户对即可,主要是为了传宗接代,非要儿孙满堂才是福气。
原以为郝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思想会开明一些,却不想也是这般的古板拘束,鹿芩倒是有点发愁了。
隔了一刻钟。
二人从殿内出来,鹿芩还在神思游离地想着办法,顺带开始盘算着怎么让赵姨娘和鹿鸣出个丑。
想着想着,冷不丁地听见郝景时说了句:“因为那赵姨娘?”
鹿芩愣了一下:“什么?”
她扭过头去,见郝景时正抱着双臂,朝她这边看。
“胆小如鼠。”他脊背挺拔,步伐肆意,高高吊起的马尾晃了一下,“一说回娘家,你脸拉的比茄子还长,有小爷在,你怕什么?”
鹿芩又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心里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夫君虽然横是横了点,但相当讲义气。
“妾身的确是畏惧赵姨娘,可妾身不想夫君很着受辱。”鹿芩又开始用温温柔柔的嗓音说,“若是夫君觉得晦气,妾身自己回娘家去便是。”
“不用妾身妾身的,小爷听着累得慌。”郝景时将头扭回去了,看上去依然是很拽的架势,“小爷非要去见见这等肤浅之辈。他们若敢当着小爷的面害你,小爷便要他们的狗命。”
他说着,甩手拂袖而去。
“小爷要去医馆了,你回去歇着吧。”
“好。”鹿芩答应着,心里暗喜,这就是有人罩着的感觉吗?
大山小山不如靠山!
她默默数了五秒,觉得差不多了,又喊,“夫君,等一下!”
她绝不会让他的靠山输给别的男人!
郝景时停住脚,幽幽地回望了一下。
“又怎么了?”
鹿芩维持着优雅的姿势,一路小跑过去,昂起头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不料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一歪,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
怕她摔着,郝景时下意识地抱紧了她,一瞬间又别扭地松开了。
“……”
鹿芩顺势站稳,假装无事发生地抬手:“切勿过度操劳啊,夫君,妾身会心疼的。”她一边望着他,一边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郝景时再度抱起双臂,倔强地转过身,看也不看她,但耳根唰地泛红了。
“这没旁人,就别演了吧。”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玄色衣袍也跟着着急地飘啊飘,隔了一秒,又回头说:“小爷让人熬了药,记得按时喝,别被毒死了。”
说罢,像兔子似的,走得更快了。
注:“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出自韩愈《马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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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