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接过并道谢，姜瑜说了句不客气就低头继续与竞赛题抗争。
不多会，下课铃响，教室里的学生伸了个懒腰，或是出去放风，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南大物竞培训教室是一个能容纳上百人的多媒体教室，并没有固定座位，只有早到的人可以选到心仪的位置，就跟大学上课一样。
想要参加国际赛事，必须在五十人的集训名单中排名前十三，能进国集的竞赛生都是各省数一数二的天才，想要出线进入最后的参赛名单，难度可想而知。
秦曜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刷题运动，眼睛一睁就是做题，眼睛一闭脑子里想的还是题目。
日子周而复始，枯燥程度可能比梁涵的体育集训更甚。
体育生是体力上的疲惫，那竞赛生则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疲惫。
好在苦难终将会迎来曙光，随着最终成绩出炉，基本敲定了去参加国际赛事的人选。
这些出类拔萃的精英们，接下来要全力备战，模拟国际竞赛考试进行实战演练。
班里女生不多，仅有个位数，这十三个名额中，女生有两个，其余都是男生。
姜瑜有些遗憾地看着名单上的名字。
没有她，但有秦曜。
姜瑜在南大的培训日子也到了尽头，她和其他人一样，收拾好东西，准备坐高铁回菀市。
临行这天，秦曜出现在她宿舍楼下为她送行。
姜瑜看着帮她拖行李的男生，很是感激他这段时间的照顾：“学弟可要努力为我们学校争光，为国家争光。”
秦曜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应答。
两人都不是特别擅长交谈的人，因此一路无话，赶往校园门口。
姜瑜是一个社恐，对她来说，融入集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幸好秦曜一直在照顾她。
尽管她后来从他口中得知他也受了夏勋嘱托，她依然很感激他。
这是姜瑜第一次入选国集，当她知道和秦曜一起参加培训的时候，她其实很紧张也很担忧，因为她跟秦曜这个高一的学弟一点儿都不熟。
早在各种训练营里，她就见过秦曜，对他的初印象就是一个很高冷的男生。
长得好看，学习成绩牛逼，像个亮闪闪的发光体，待人接物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她仍然觉得秦曜这个人没什么温度，他的情绪稳定得可怕。
普通人解出一道别人解不出来的难题会欢欣雀跃，转头跟身边人暗戳戳地显摆一下，他却不会，只会像个无情的做题机器，试卷默不作声翻到下一页。
被邀请去黑板讲题，他书写干净流畅，答题有条不紊，刁钻的思考角度，显然高了很多人一个层级，每次讲完都会收获底下的称赞与掌声，他表情依旧淡淡的，不骄不躁，有质疑声的时候，也反击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别人来向他求教，有人是虚心请教，有人是用糖衣炮弹吹捧他，更有甚者钻牛尖跟他抬杠，影响他做题的心情，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会跟人争论对错，问就是你对，但他坚持自己的思路。
这样优秀的少年，身边肯定会有许多追求者。
姜瑜在学校里就听过她们对秦曜的讨论，天之骄子，高岭之花这些头衔疯狂往他脑袋上套。
她也见识过这些女生追求秦曜的热烈，但秦曜跟块顽石一样，任何人也休想撩拨动他。
洁身自好，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就是这样一个跟她毫无交集的人，忽然因为一同进入国集而产生了交集。
不，在此之前，其实他们还有一个交集。
就是那个叫梁涵的女生。
梁涵是个自来熟，好似能看穿她的社交焦虑，总能为她化解许多尴尬的场面。
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常常惋惜为什么梁涵不是高二的，为什么不是跟她一个班，为什么不是她的妹妹？
得知她要跟秦曜去参加国集，梁涵还特意发消息给她，说她已经跟秦曜交代过，让她随便使唤秦曜，当牛做马都没问题。
梁涵甚至还发了个截图给她作证。
他们说些什么都不重要，姜瑜第一眼看到的是梁涵给秦曜备注的名字。
备注一般能看出两个人关系的亲密程度。
“秦特娇”，好特别的昵称，不愧是青梅竹马。
秦曜受两个人的嘱托，对她确实有许多特别照顾。
因为她社恐的缘故，常常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需求，有些题目她解了很久都解不出来，会特别纠结是否要向老师求助。
在去和不去，去了要怎么交流的内心拉扯过程中，焦虑到发生躯体化症状，手汗多到握不住笔，身上狂冒冷汗。
坐在她旁边的秦曜可能观察到了她的窘况，主动向她抛来橄榄枝，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除了竞赛上的事情，日常生活中，秦曜也会对她特别关注，在她需要时过来帮忙。
这种特殊照顾最后也会引来一些人的打听，姜瑜每次都会澄清他们只是校友关系，至于信不信，她管不了那么多。
最后还是没忍住跟梁涵提了这件事。
梁涵发了一串哈哈哈哈过来，然后告诉她，这种事她见多了，只要咬死不认就没事，要是有人敢背后造谣，就当面质问这个人，是不是她在背地里传谣，在场见证的人越多越好，毕竟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嘛。
当面质问这种事她可不敢，不过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梁涵不会误会就好。
姜瑜的高铁是早上十点多，所以她八点就得出发。
天色尚早，空气里都是稀薄的雾气。
因为准备到期末了，校道上都是赶往图书馆复习的学子。
姜瑜和秦曜逆着人潮而行，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秦曜看见了一抹眼熟的身影。
来人是外来游客，被保安拦住了，他看见他们二人出来，高兴地冲他们挥手示意。
姜瑜也看见了，她没想到夏勋竟然来接她，她的父母都没有来呢。
秦曜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有些什么事情想跟她交代，姜瑜也跟着停了下来。
秦曜：“可以请学姐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秦曜开门见山道：“梁涵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受了伤，但她不肯告诉我伤情，你可以帮我去看一下她吗？”
姜瑜面露担忧，想问他梁涵伤情如何，话到嘴边才意识过来这句话有多蠢，还好没问出口，她赶紧点头：“没问题，我一定会去看她，再将情况转告给你。不过梁涵不告诉你，也是怕影响你去参加比赛的心情。”
秦曜面露无奈：“我知道的，但她不告诉我，我会更担心。”
姜瑜想到能有理由去找梁涵，脸上露出了笑意：“你放心吧，我替你去看她，反正我也不用考试，我顺便去陪陪她。”
“谢谢。”秦曜看见她露出兴奋的笑容，感觉哪里怪怪的。
夏勋站在外面看见他们两个人当着他的面相谈甚欢，心里酸溜溜的。
秦曜把姜瑜送到门口，跟他打了个招呼。
夏勋脸色不怎么好看，直白地问他：“刚刚聊什么这么高兴？当我死的呀。差两步就走出来了，不能到我面前再说吗？”
秦曜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感到诧异，但夏勋这个人脾气暴躁，他也没什么好跟他计较的。
把姜瑜的行李推过去后，秦曜插着裤兜淡定解释道：“我在跟学姐送上美好祝福，毕竟她高三要去清北读预科班，就不跟你一起念书了，我替你感到惋惜罢了。”
秦曜忽然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然后转身离开，挥手道别。
可谓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什么？你高三不读了？”果不其然，夏勋那中气十足的质问声震醒了树顶上酣眠的鸟儿。
姜瑜默默地点了点头，怕他发火，悄悄抢走自己的行李溜之大吉。
夏勋赶紧追了上去。
*
亚洲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在东南亚的一座城市举办，赛程历时八天。
八天的时间，包含了开幕式和闭幕式，实际考试时间仅有两天，先理论，后实验。
比赛场地在一家酒店举行，这座酒店汇集了全亚洲最顶尖的物理学子们。
多国学子在休息之余的社交也成了考试以外第二大重要的事情。
能参加国际赛事的学生，英文水平普遍都不错，基本的社交不成问题。
不过几天的功夫，社交能力出众的人基本上都溜了一圈，互相添加IG关注，也渐渐混成熟脸。
秦曜的IG账号刚注册不久，后台就已经有了许多关注，他想起梁涵一直都想开IG账号，但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注册成功。
藉着在海外的缘故，他给她发消息说可以帮她注册账号，问她需不需要。
梁涵马上戳他。
【梁涵】：要呀！
【秦曜】：昵称和头像照片发我，IG一般会用真人头像
梁涵过了很久才发消息给他。
【梁涵】：Hannah_Leung0803
随后又发来一张大头自拍，是新鲜出炉的近照。
她的一头长发因为不便跳高，被教练勒令整改，她就剪成了中长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烫了个羊毛卷，还顺便做了美甲。
照片里的她头戴复古丝巾，脸上画了一个微醺妆，墨镜半挂鼻梁，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嘴巴抹了唇釉，红嘟嘟的嘴唇亮晶晶的。
她穿了一件吊带裙，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脖子上佩戴着亮闪闪的首饰，很有法式慵懒的氛围感。
做作的举着高脚玻璃杯，杯子里倒的是橙汁。
俯拍的角度，嘟唇wink，娇俏灵动。
她的动作矫情劲十足，但拍出来的效果又足够时髦，像是拍杂志那样，越做作越好看。
背景显示在她家里的床上，上面整齐放着许多布偶，加了滤镜后，是一张很标准的ins风格照片。
秦曜保存了照片，帮她注册账号，账号只关注了他一个人。
过了五分钟，他才回梁涵消息，说注册成功了。
梁涵问他能不能登录，秦曜说她没有梯子，翻不了墙。
【梁涵】：那我注册有什么意义？
【秦曜】：我多一个粉丝的意义
【梁涵】：你丫真缺德
梁涵疯狂点撤回照片，结果发现过了五分钟，撤回不了了！
梁涵生气了，疯狂发表情包刷屏试图把她的照片淹没。
【秦曜】：回去帮你搞个梯子就能登录了
梁涵这才停止疯狂刷屏的举动。
【梁涵】：你什么时候比赛
【秦曜】：原来你还关心我的比赛吗
【梁涵】：这不是怕打扰你，所以才没联系你吗
【秦曜】：昨天比完了，在等结果
【梁涵】：能拿奖吗？
【秦曜】：拿不了会怎么样
【梁涵】：不怎么样，反正我拿了金牌略略略
【秦曜】：那你怎么还受伤了
【梁涵】：最后一跳受的伤，幸好其他人都没超过我的高度，否则我真要GG了
【梁涵】：你知道我跳了多高吗，一八二！！我小宇宙爆发了！这是我最好的成绩，你都没有这么高吧~
【秦曜】：我一八五了
【梁涵】：哈哈假的吧，你们男生就喜欢谎报身高，你去年才一八零
【秦曜】：回来亲自量给你看
【梁涵】：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曜】：大后天
秦曜正低头专心回消息，忽然旁边的人捅了捅他手臂，秦曜回神，才发现原来是个新加坡的学生想跟他说话。
“hey Lucas，可以互相fo一下吗？”
“可以。”秦曜对他有点印象，是新加坡的一个天才型种子选手，他是个混血，父亲是新加坡华人，母亲是个美国人，听说好像是在NASA工作。
他又说：“对了，我们队里面有个妹妹也想跟你互fo，她有点不好意思跟你说，所以托我来问一下。”
他身后不远，有个爆炸头女生紧张兮兮地朝他们这儿张望。
秦曜划动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就衔接上一句话，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我有女朋友。”
他惊讶不已，表情是很美式的浮夸：“Really？你队友不是说你单身吗。”
“她在我列表里。”
“哦，这样，不过只是fo一下也没关系吧。”
秦曜言简意赅道：“她会不高兴。”
对方露出一抹尴尬的假笑，挠了挠头：“OK，Never mind，其实我非常能理解，因为我女朋友也是这样的。难怪你的列表里都是男生，这个Hannah就是你女朋友吧，She looks pretty，祝你们幸福。”
秦曜冲他淡淡一笑：“谢谢。”
梁涵：难怪这么热情帮我注册账号，又给人当挡箭牌了[白眼][白眼]
秦曜：也许不是挡箭牌呢[摊手][摊手]
fo是follow的意思，加关注
下一章回家喽，暑假生活会很丰富[害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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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