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果在闭幕式前一天晚上出炉，官方网站发布了分数以及获奖名单，中国队全员金牌，包揽了前三，以及三项第一，秦曜拿了理论第一和总分第一。
当天晚上秦曜的房间挤满了来道贺的人，他的手机也被无数信息塞满，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屏幕几乎亮了一整晚。
秦曜干脆关了静音，塞进床头柜里，眼不见心不烦。
一直到凌晨两点，他房间里的人才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是颁奖仪式以及闭幕式，前一天晚上秦曜和房间里的另一个队友很晚才睡下，好在颁奖仪式下午三点才开始，所以他们能睡一个懒觉。
秦曜的闹钟按时响了起来，绷紧多日的神经松懈过后，秦曜的生物钟第一次没有准时醒来。
倒是旁边的队友先他一步被叫醒。
他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女孩子念诗的声音，以为房间里进贼了，刷地一下睁开眼，却没有如预期那般看到人。
顺着声源找去，他发现秦曜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原来是他的闹钟。
他又躺回去，懒得帮秦曜关闹钟，安静地听着这个女生念诗。
不带任何配乐的录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纯粹朴素地保留了声音原本的样子。
属于女孩子独有的甜美音调，软糯动听，因为非母语的关系，咬字间有些笨拙的刻意，反倒很可爱。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秦曜的闹钟铃声。
因为秦曜每天起得比他早，他没机会听见秦曜的闹铃声，今天算是一场意外。
他回忆起昨天秦曜跟那个新加坡男生的聊天内容，秦曜亲口承认自己有女朋友，想必铃声就是他女朋友录的。
设成闹钟铃声，每天早上都能听见，哥们你不要太爱了吧。
他有些好奇秦曜女朋友的模样，于是悄悄打开手机搜索秦曜的IG账号，顺着关注列表查找。
在清一色的男生里面，一个女孩子的头像格外突兀。
毫不迟疑，他可以确定就是这个女生。
她是新注册的账号，主页空空如也。
他点开头像，观摩了一会，心里啧啧称叹，秦曜也吃得太好了。
Hannah只关注了秦曜一个，但粉丝列表却已经有了几十个关注，点开一看，男女都有，几乎都是赛场里的选手，大概率是顺着秦曜这根管子爬过来的，这就是名人效应吗？
隔壁有了动静，做贼心虚的他赶紧熄屏闭上眼睛装睡。
直到秦曜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他才起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颁奖仪式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
闪光灯对准了台上的八位学生，他们人生里第一次穿上了西装，戴着铭牌和金牌，举着国旗站在台上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荣誉时刻。
颁奖仪式后，有很多记者过来采访，八个学子被记者们逮着轮流采访，这个刚放开，还没走几步就被下一个记者抓住。
采访一直持续到晚上宴会开始才消停。
结束了这边的比赛后，翌日一早，团队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
菀市迎来盛夏，天际万里无云，地面一片燥热。
柏油路上热浪滚滚，车流如梭，一黑一白两辆轿车正疾驰着往机场驶去。
到了傍晚六点，天空仍是一片晴朗，候机厅里空调力道十足，驱散了夏日的酷热。
赶来接机的秦梁两家人和校领导们不期而遇。
梁涵因为参加本省举办的田径冠军赛拿了跳高项目的奖牌，为学校赢得荣誉，此时也被校领导们关心了几句。
她拄着拐杖，学着大人那样支起笑容，点头颔首说，应该的，没多要紧，会好好养伤的，请领导们放心。
候车厅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飞机不停地升起，降落。
梁涵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着，宁慈问她要不要去那边坐着休息。
梁涵看了眼显示屏，说：“都显示飞机落地了，说不定我刚走过去，秦曜刚巧就出来了，那我岂不是白折腾一趟。”
“说了让你在家等他，你非得来，医生怎么说的，让你好好静养。”
“哎呀，妈，我腿都没用劲，这不是拄着拐杖呢吗，而且两家人整整齐齐的，秦曜看到了也开心啊。”
宁慈知道她和秦曜自小情同手足，关系非同一般。
其实梁涵有伤在身，有充分的理由可以不来，也不会有人怪她，但正因为她坚持要来，才显得他们之间的友情更珍贵。
在人情往来这块，梁涵做得很好，超出她预料的好，宁慈感到很欣慰。
她搂着梁涵的肩膀，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航站楼传来动静，旅客们鱼贯而出，来接机的人手里都举着牌子，他们翘首以盼，等着自己的亲人。
秦曜穿着黑色无袖T恤和牛仔裤，露出了精壮的手臂，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耳朵里戴着白色的有线耳机，看起来很低调的装束，却被他穿出一股潮男味。
他走在队伍的末列，个子很高，鹤立鸡群。
不管他如何低调，也总是人群里最吸睛的存在，不知情的女生路过，以为他是哪家的爱豆回国，忍不住出掏出手机偷拍。
人群里的梁涵试图挥手示意，但她拄着拐杖，撒不开手，只好高声喊他名字：“秦曜！”
秦曜像是心有灵犀，在下一秒抬头。
梁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秦曜摘下耳机，步入迎接他的人潮中。
还来不及绕过来找她，就被校领导、市记者一干人等围得水泄不通。
杨岚献上鲜花，被记者们抓拍下来，随后秦曜跟领导们握手，交谈，再到采访。
这样的流程秦曜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陵市做过多少次了，他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老成稳重。
透过人群，秦曜的余光一直落在被排挤在外圈，拄着拐杖看他接受采访的梁涵身上。
她好像瘦了很多。
转念一想，病痛使然，哪儿有人不瘦的。
姜瑜告诉他，梁涵韧带轻度撕裂，在医院治疗过后，需要回家静养，他回来前就叮嘱过杨岚别让梁涵来接机，但她还是来了。
天边泛起霞光，记者们采访到素材以后匆匆告辞离去。
校领导在酒店为秦曜张罗了一场庆功宴，这种邀请秦家父母不好拒绝，只好暂时爽了两家筹备的家宴。
杨岚还想着拉上梁家人一块去，但梁涵是个伤员，腿脚不便，行动不利，让一大班子领导们等她，她多大的脸啊，于是梁家人婉拒了杨岚的好意，带着梁涵回家了。
被领导们簇拥着离开前，秦曜回头看了她一眼。
夕阳余晖下，她在父母的陪伴下，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离去。
秦曜眼底流露出动容，胸口忽然生出一股不管不顾跑过去跟她一起回家的冲动。
忽然，有双带着寒意的手挽上他的手臂，秦曜骤然回神。
杨岚温柔笑道：“我阻止过的，但涵涵非得来接你，瞧瞧，多珍贵的友情，你要懂得珍惜。”
秦曜蹙起眉心，遥遥望向梁涵离去的背影。
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
回到家中，宁慈进厨房收拾了一下，还好没有动炉灶，有些水产可以再养一下，能推到明天吃的就先雪藏，不能的就先煮了来吃。
尽管今夜没能给秦曜庆功，梁涵还是吃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夜里十点多，秦家一家三口才回来，外面动静不大，但梁涵还是听到了他们关门的声音。
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坐在床头给自己的膝盖抹药，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不多会功夫，她的房间门被宁慈敲响：“涵涵，秦曜来看你了。”
宁慈给秦曜让出了一条通道，然后转身回到客厅继续看她的狗血婆媳剧。
秦曜掩上房门，防止冷空气外泄。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桌前找到了空调开关，把24度调高到27度，然后才拖着椅子来到她床边坐下。
“你干嘛把空调调高，我喜欢低温。”
“开那么冷，会感冒。”
“不会的，低一点才是最适合躲在被窝里睡觉的温度。”
可秦曜并不打算听从她的话把温度降下来，梁涵对他这种强势管辖感到无语，连空调自由都不给她……
算了，等他回去之后她再把空调调回来就是了。
秦曜坐下来后，把手里的APhO冠军奖杯递给了梁涵：“给你的承诺，我实现了。”
梁涵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带着一种莫名的虔诚。
大概是因为觉得这种比赛的含金量很高的缘故。
以她的智商，这辈子都到不了那种顶级赛事的殿堂，而她的竹马不仅登上了，还为她摘下了桂冠。
呸，狭隘了，是为国家取得的荣誉。
奖杯并不是很重，但在价值上却是沉甸甸的。
梁涵把奖杯双手递回去，模仿起颁奖的领导，哼着拉德茨基进行曲做背景乐：“秦曜，恭喜你成为亚洲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冠军，英雄出少年，祝愿你未来前程似锦，征途远大。”
秦曜盯着她一本正经演戏的模样就莫名想笑，抱着手臂提醒道：“还有一枚奖牌的，先挂奖牌，再授予奖杯。”
梁涵似懂非懂：“哦，奖牌呢？”
“留在我房间了，用你的金牌代替吧。”
梁涵转头看向自己的置物柜，她这些年斩获的奖牌全都挂在上面呢。
她现在不太方便，秦曜站起身替她代劳，他挑选了一轮，将她最新获得的金牌摘下递给她。
梁涵把奖杯放下，然后接过自己的金牌。
秦曜双手撑到她的雏菊印花床单上，高大的身影忽然朝她笼罩而去。
双眼凝视着她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感。
梁涵看见他越来越近的五官，心跳漏了半拍。
就在两个人还差一个小臂的距离时，秦曜很自然地垂下眼睫，向她弯腰低头。
梁涵发现，秦曜的个头还真挺高的，他如果不低头，她根本没办法帮他戴上。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发尾还带着水汽的潮湿。
柑橘调的洗发水香气扑面而来，还有一股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味，怎么也无法被香气遮盖。
梁涵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帮他挂上了金牌。
两人凑得近了，秦曜也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她换了新的沐浴露，不再是玫瑰的味道，是栀子花。
梁涵还是喜欢穿分体式的睡衣，上衣是一件蕾丝褶边蓬蓬宽边吊带裙，宽松的衣摆遮住了她纤瘦的身形，下面是灯笼型的短裤，边沿也点缀着繁复的蕾丝。
最扎眼的，是一双裸露在外的笔直长腿，受伤的右腿膝盖处绷带褪下，堆叠在小腿上，肿|胀的膝盖与正常的膝盖有着明显分别。
床单上放着医院开的处方药膏以及绷带，他随手拿起来查看药膏都有些什么功效。
他停留的时间太久，梁涵忍不住催促：“好了，该领奖杯了。”
秦曜放下药膏，面对递来的奖杯，他没有接过，反握住她的手推了回去，双眸直视近在咫尺的梁涵：“送你了。”
梁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送我了？这么大方的吗？”
秦曜提起他脖子上挂着的金牌，弯唇一笑：“拿你的金牌来换。”
“我靠，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你的奖杯卖了也没有我的金牌值钱，我的可是纯金的！”梁涵忍不住伸手去抢，但她腿脚不便，秦曜又退得及时，她险些摔下床去，好在秦曜接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正坐好。
秦曜毫不留情戳穿一个现实：“没有纯金的金牌，只有镀金的金牌。”
梁涵：“……”
梁涵：镀金也是金的哇[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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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