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8月17日，周日。
早餐过后，希瓦利埃、西伦、比彻开始追查逃犯的行踪。三团的骑士伯内尔、温德尔、唐纳德前往训练场指导欧洛斯骑士团的训练。
倪克斯、伊莱、弗兰德里克，和担任他们护卫的米迦尔凯尔、维罗妮卡、雷赫、海德拉、艾欧特尔，以及辅佐官欧文，来到了领主城的大厅。
倪克斯今天只穿了一套款式简单的裤装，颜色是不怎么显眼的咖色，头发用金色的纯色发带编成低盘发。
她的个人风格浓烈，服饰一旦低调，视线反而更容易集中在她优越的五官和气质上。
其他人也都穿着骑士服或便服，只有伊莱依旧穿了一身奢华的白金色礼服。
倪克斯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原本已经快速收回视线，却又再次侧过头，确认似的多看了几眼。
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笑看着自己的伊莱点了点头。
伊莱一抬手，大厅内便凭空生出一道扭曲的空间截面。
一行人就这么先后踏进截面，消失在了原地。
戴安娜站在二楼的窗边，瞟了眼训练场内面色不忿的骑士团长拉尔夫，带上斗篷兜帽，对身后的人道：“我们也开始行动吧，尤利西斯先生。”
***
欧洛斯边郊的某条小巷，倪克斯等人接连从空间截面中走出。
他们今天巡访的主要目的，是了解领地居民的生活水平，以及公共设施的运行情况。
倪克斯：“王的魔法倒是实用。但凡曾去过一次的地方，以后就都能来去自如了。”
伊莱：“公主如果接受联姻，今后随时都能享受这种便利。”
倪克斯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率先踏上了巷外的街道。
奥罗拉初建国时的领土位于如今帝国的东北部，这使得现在的东北部领地大多有着浓厚的历史底蕴，尤其是皇室固有领地。
这些领地的城景与繁华的帝都略有不同，建筑和装饰不会过于富丽堂皇，而是一种冷硬的中世纪风格，整体偏向庄重典雅。
街边的每一棵参天巨树、堆砌成路的每一块石头，甚至店铺和民房上的每一笔雕刻，都饱含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厚重。
欧洛斯地处奥罗拉东部，路斯提切尔侯爵领和阿斯特赖俄斯侯爵领之间，与包括这两个领地在内的故都伊欧斯、罗斯查尔侯爵领、拉格朗日侯爵领、梅斯菲尔德侯爵领等大型领地间，使用马车均能在3~5日内抵达。
它是东部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辐射东南地区的历史文化中心，也是东部军事防线的重要支援、补给点之一。
倪克斯一行本就人数众多，再加上伊莱显眼的着装，一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立马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扛着农具的农夫放慢脚步，不再急于赶路。
挎着菜篮的妇人停在摊前，与商贩聊起了天。
“哎呦…天呐……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是哪来的大贵族吗？”
“听说昨天十三公主来我们欧洛斯了，不会是公主和她的客人吧？”
“客人？别搞笑了！要真的是公主和她的客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边郊地段……”
“瞧瞧前面那位黑头发的小姐，是不是和报纸上登过的公主画像一模一样……”
“嘿…你这么一说……”
倪克斯扫了眼越聚越多的人群，道：“先去医院吧。”
***
欧洛斯是一个公共设施相对完善的领地。
艾凡任领主期间一直想翻新领地内的老旧建筑。奈何他的精力有限，财务状况也不乐观。
直到倪克斯提出建设计划，翻新工作才终于提上日程。
在艾凡的支持下，他们不仅翻新了平民学院，还翻新了医院、公共图书馆、交通主干道等，新建了公园、粮仓、钟塔、福利院等设施。
此刻他们走在新建成的公园内，伊莱停下脚步，其余人也随之驻足。
清风徐徐吹来，四下是茂盛的植被和平坦的石路，耳畔隐约还能听见虫鸟的鸣叫和流动的水声，给人一种身处世外的放松和不真实感。
他抬头环视，目光定格在高挑的路灯上：“不仅是刚才去过的医院和学院，居然连公园里的路灯也用的是照明石。”
倪克斯：“这些都是艾凡…先五皇子管理时期的安排，我不过是延续他的运作模式罢了。”
伊莱垂下眸，用鞋底碾了碾平整的路面：“听说这种把高密度的碎石嵌进泥土压实的修路方法，是公主提出的。修成的路不仅平坦宽阔，便于排水和通行，成本还十分低廉。”
倪克斯：“这要感谢能将我想法付诸实践的埃德温家族。”
“大陆各国道路的主材料一直是石头，但只有国都和少数繁华领地的主干道，才能负担得起用加工平整的大块石板铺路，大部分街道还是泥土和凹凸不平的各类石块。这些旧时代的道路早已负担不起日益增长的运输需求。如果看见了公主修的路…包括我在内，恐怕没有一位领导者会不想要吧。”伊莱轻笑着抬眸看向倪克斯，朝她扬了扬眉，“这，也是公主的‘隐藏筹码’吗？”
倪克斯笑道：“能让王甘愿为之让步的，才算得上‘筹码’。”
“目前除了阿斯加德和柏格，其他国家的贸易皆因国际局势而停滞。我的确想要这样的道路，但得不到…短期内也没有什么影响。”伊莱反问，“不论日用品、新型水稻，还是这些异于旧制的公共设施，公主的布局无一不是着眼于未来的长期主义建设。你就没想过…自己可能等不到，看见他们发挥真正价值的那一天吗？”
倪克斯不以为意：“重要的不是我是否能看见，而是它们是否真的能改善生活。”
“……”伊莱盯着倪克斯假笑的脸看了几秒，才呼出口气，“好吧…是我肤浅了，不如公主无私。”
***
下午，一行人来到了城东的商业区。
这里与城南的住宅区相连，人流密集、人口复杂，充斥着包含叫卖、吵嚷的各种声音，十分嘈杂。
摊主们边看摊边闲聊，时不时注意着一旁玩耍的孩童，不少妇女手上还做着贴补家用的手工。
“啊哈哈哈——！你来抓我啊！！”
“慢点、跑慢点！别摔着了！”
“这死小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哎呦…今年这是什么鬼天气啊，热得不像话不说，雨季到现在就下过一场雨，田里的小麦都快旱死了……”
“可不是嘛！我家男人在狄俄尼索斯商会下面干活儿，听说帝都那边一直谈不拢，马上就要打仗了！”
“往好点想，最近粮食不够吃价格一直在涨，等丰收季到了，咱们新收的那些可不得卖个好价钱吗……”
“你也想得太美了吧！咱们收的粮食、赚的那点钱，哪年不是八成都上交给了领主！听说前几个月领地被转给了十三公主…一个没成年的黄毛丫头能懂什么，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咱们……”
“欧洛斯的税收有百分之八十吗？”不远处的倪克斯听见谈话，问，“我记得先五皇子定的是百分之四十，已经是全国最低水平了。”
欧文扶了扶眼镜：“的确是四十。但之前包括财务在内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来自圣德利亚，中间存在一定的贪腐现象。”
“好他个圣德利亚……”倪克斯冷嗤，“看来昨天没来得及看的财务报表，也不用再看了。”
倪克斯来到街边，找到一家卖粮食的摊位，扫了眼摊上的谷物，问：“老板，面粉怎么卖？”
老板从她的穿着和举止就能判断出，这是个不会为柴米油盐操心的贵族。
不过是因为最近关于贵族的丑闻甚嚣尘上，出来装装亲民的样子挽回下名誉罢了。
不仅不一定会买，还影响他做生意——毕竟有贵族在的地方，平民一般都是绕着走的。
老板非常不想被特权阶级利用。
但他又不敢得罪贵族，尤其还是一群贵族。
于是老板不情不愿地开口：“十奥拉一斤。”
倪克斯又问：“马铃薯呢？”
老板：“七奥拉一斤。”
跟过来的维罗妮卡眉头一皱，责问道：“面粉和马铃薯是普通百姓最主要的食物，连帝都的面粉也只卖五奥拉一斤，马铃薯三奥拉一斤，你居然敢卖十奥拉和七奥拉？！”
老板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我这已经算便宜的了！”
弗兰德里克笑着解释：“最近因为国际局势，除了阿斯加德外的其他粮食进口国，都切断了对奥罗拉的粮食出口。大多数有存粮的领主都不愿意开放粮仓，粮食供不应求，价格的确在上涨。欧洛斯新建了粮仓还算好的，有些领地的面粉甚至已经卖到二十奥拉了。”
维罗妮卡偷偷剜了伊莱一眼，握紧身侧的拳头：“…简直欺人太甚！”
弗兰德里克也觑了眼一旁正好整以暇旁观的伊莱，打圆场道：“哈哈…主要是前一年的存粮没剩多少了，等过两个月今年的收获季结束，粮价应该会下来的。”
伊莱打破了弗兰德里克话中对未来的美好愿景：“奥罗拉的粮食自给率仅有百分之六十。且以蒙德亚为首的农牧领地，比起培育平民吃的谷物，更偏向生产贵族喜欢的贵价食物。实际的谷物自给率，估计还不到百分之五十吧。”
“你们会把自己嘴里的肉分给平民吗？“他微微一笑，面上亲和有礼，言语却嘲讽至极，“一旦进入战争状态，贵族可能的确不会受太大影响，平民就不一定了。”
“不论哪个国家，供给平民的谷物都供不应求。所以你们才想要新型水稻，不是吗？”正用手拂过一袋大米的倪克斯说着，直起身，“你摊位上的东西我全要了。”
伊莱注视着倪克斯，对她的反问不置可否。
老板听见倪克斯要买下整个摊位，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地搓起手来：“好嘞！给您送去哪？”
“多余的算辛苦费。”倪克斯从腰包里掏出几枚金币递给他，“送去领主城。”
话音刚落，周围原本已经好奇完，打算去做自己事的居民们，再次齐刷刷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