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妈当然不会每天吃饭、睡觉、玩李鹅,偶尔也会带着李鹅抓鱼、啃草、翻虫子。
毕竟五只大鹅是家养鹅,食宿无忧,李鹅却是野生的,每日风餐露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李鹅的头顶,李鹅醒来,嗷嗷喊饿。等到五只大鹅来了,李鹅就开始喊妈,然后对着五只妈继续喊饿。
五鹅只好带它去觅食。
李鹅非常能吃,不拘虫草,喂什么吃什么。
黄尾鹅捉到一条小鱼,自己还没尝鲜呢,听到李鹅的嗷嗷之声,便将小鱼丢进李鹅大张的嘴巴里。
嗷嗷之声暂歇一秒,继续嗷嗷。
紫尾鹅往那小嘴里再丢进一条鱼。
一秒后,嗷嗷。
红尾鹅也抓到了鱼,丢。
一秒后,嗷嗷。
蓝尾鹅,丢。
一秒后,嗷嗷。
五只鹅像流水线上的员工,抓鱼、投喂、抓鱼、投喂,累得汗流浃背。
老大红尾鹅说:“这样喂下去不是办法,耕地的老牛都不带被这样剥削的。小蓝啊,你快想想办法。”
作为五鹅中的点子王,蓝尾鹅缓缓摇翅,说:“小鱼小虾到底只是个零嘴,不顶饿,还是主人家的粮食最顶饱。”
性情古板的绿尾鹅蹙眉,“怎能做贼?”
老大红尾鹅说:“做贼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没手,也没趁手工具,怎样才能把食盆里的粮偷出来呢?”
羽毛最洁白、身体线条最流畅的大漂亮黄尾鹅用柔柔的嗓音说:“开饭时小主人总是盯着看呢,就算我们吃不完,剩下的也会被家鸡吃了去,根本没有机会呀。”
暴脾气紫尾鹅说:“费那劲干啥?干脆夹在我们脚下混进去,光明正大吃。”
红尾鹅目视紫尾鹅,语气威严:“这怎么行?你忘了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了吗?永远不带李鹅回家。”
紫尾鹅反驳道:“不是带它回家,吃完就赶出来,反正吃饭时只有小主人在,怕啥?”
黄尾鹅温言道:“小紫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红尾鹅却断然拒绝道:“不行,李鹅姓李不姓赵,不许踏进赵家半步。”
紫尾鹅冷笑一声:“说得好像你姓赵似的。”
绿尾鹅一板一眼地肯定道:“我们是赵家彩鹅,当然姓赵。”
紫尾鹅嫌弃地看着绿尾鹅:“你个赵四还是少说两句吧。”
“有了!”点子王蓝尾鹅眼睛一亮,大力挥翅。
众鹅目光都投向蓝尾鹅。
“我们吃饭时,吃到最后,每个含一大口出来,吐给李鹅不就行了。”蓝尾鹅说道。
黄尾鹅咧了咧鹅嘴,说:“会不会恶心了点?”
红尾鹅大脚掌往地上一跺,拍板道:“哪里恶心?我们喂他鱼时不也是嘴巴叼来?我们的口水他是不会嫌弃的。”
五鹅看看那张着黑洞一样嘴巴的李鹅,深以为然。
计划很顺利,午饭时分,五只大鹅进食完毕,一鹅一口粮,甩开脚掌飞奔至李鹅面前。
五个食团被五只大鹅呕了出来,李鹅飞速吃进自己肚里。
哺育之恩就此建立。
在五只大鹅的不懈努力下,李鹅身躯开始膨胀,来到了鹅生最丑陋的阶段——介于绒毛小鹅跟白羽大鹅之间,毛黄不黄、白不白、长不长、短不短的,硬撅撅,剌手。李鹅的嗓音也是一种青春期独有的破喉咙嗓,在清亮与稚嫩间随机切换,完全没有调子,声音听着崴脚。尽管难听,但李鹅的语言系统发育良好,他开始不再蹦字,能够完整地说话了。
小时候的李鹅是爱哭鹅,长大后就成了话痨鹅。
李鹅非常喜欢跟妈妈们交流,是一个笨拙的好奇宝宝。
李鹅问红尾鹅:“大妈,我们的翅膀是用来做什么的呀?是为了飞向天空吗?”
红尾鹅端着老大风范,赞许道:“好问题,让你蓝妈来解答。”
李鹅目光看向蓝尾鹅,智多星蓝尾鹅正在欣赏自己纯白的翅尖,欣赏完里侧,欣赏外侧,百看不厌。“翅膀才不是用来飞的。”他随口对李鹅道,“你懂欣赏吗?”
“那是用来施法的吗?”李鹅锲而不舍追问。
黄尾鹅闻言,目光柔和地笑了,说:“傻孩子,这个世界,哪来的法术呢?”
老古董绿尾鹅收拢着翅膀,弓着腰漫步踱来,目不斜视地说:“翅膀,是用来维持身体平衡的。”
李鹅想了想,背着双翅学绿尾鹅站起来走了两步。他感觉自己左摇右晃,没觉出翅膀的平衡作用来。
这时紫尾鹅趁其不备,脚丫子一甩,绊了李鹅一下。李鹅身体歪倒的同时,翅膀自动展开,呼扇呼扇,竟没有落得个嘴啃泥。
李鹅眼睛亮了,翅膀果然有维持身体平衡的作用,真是实践出真知啊!
李鹅高兴地舞动双翅,且舞且奔,扇起的风带动沙石,四处乌烟瘴气。
一鹅发癫众鹅跟,大鹅们全都拍打起翅膀,跟随着李鹅的步伐,欢叫着冲进河中。
他们逆流而上,去深水边探鱼;他们顺流而下,在激流中戏水。
每只大鹅都白白净净,他们的羽毛不沾水,在日光下闪耀着珍珠般的色泽。
众鹅玩够了水,就去岸边晒太阳。
五只大鹅稳重慵懒地窝在柔软的草丛中,李鹅则在高高的草丛底下穿梭,追逐细蜻蜓,扑打小飞虫。当他一头劈开一撮高草,来到最外端时,就见眼前一个青幽幽、圆溜溜的东西出现在地面上。
李鹅惊叫一声,“妈耶!”将那东西连拱带推,按原路弄到五鹅面前。“这是什么?”李鹅睁着好奇的大眼问。
黄尾鹅笑了,问:“你从哪里弄来这个鸭蛋?”
李鹅问:“鸭蛋是什么?能吃吗?”
黄尾鹅说:“鸭蛋就是鸭子下的蛋,你就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李鹅问:“我也能下蛋吗?”
黄尾鹅答道:“你是公鹅,不能下蛋。”
“我是妈妈们下的蛋吗?”
紫尾鹅翻个白眼,不耐烦地说:“我们跟你一样都是公鹅,下个屁的蛋。”
李鹅失望地垂下头,很以自己是公鹅为耻的样子。
众鹅也没有劝他,各自陷入各自的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