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发现了小鹅的规则，只要不出现在小鹅视线内，小鹅就会不停叫，人类只好从屋子里出来陪伴小鹅。那时人类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半夜，小鹅把人类的爸爸召唤出来了。
爸爸抓起小鹅就摔在了地上。
小鹅很经摔，虽然痛，但没亡。他这次惨叫是实打实的惨叫，他吓死了，见人类还要来擒捉他，连忙屁滚尿流地逃开了。他仗着身子矮小，从栅栏缝隙处钻出了院子，顺着白天走过的路，逃向了小河。
人类没有追，他却不敢回头。
他伤心死了，流出的泪浸湿了胸前的羽毛，一条条的，淌成道道小溪，最终汇入小河。
小鹅意识到，他没有家了，他要变成流浪鹅了。
他慢腾腾地趴进水里，河水载着他顺流而下。他睁着无措的眼睛，感受着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直到遇到一个浅滩，他才游上岸，在一丛小草中踩出一个小窝，趴进里面缩着翅膀睡去了。
小鹅是被目光惊醒的。
他一睁眼，围绕他的，是五只洁白的大鹅。
小鹅吓一跳，一扑楞跳起来，惊惶地看着他们。
五只大鹅长得都差不多，最大的区别是尾巴。他们的尾巴被染料分别染成了红、黄、蓝、绿、紫五种颜色。
红尾鹅率先开口：“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小鹅看着大鹅们亲切的目光，眼泪汪汪。
黄尾鹅叹口气：“真是个小可怜，话都不会说呢。”
紫尾鹅说：“不怕，你来到我们的地盘，就跟我们混吧！我们来罩你。”
众鹅决定给小鹅起个名字。
蓝尾鹅以翅作扇，扇了两扇，说：“他睡在草窝里，不如叫他草鹅。”
绿尾鹅说：“这名字不太文雅。”
蓝尾鹅悠哉地摇着左翅，说：“他的毛是黄色的，不如叫黄鹅。”
黄尾鹅说：“他叫黄鹅，那我叫什么？”
绿尾鹅说：“谁小时候还不是个黄毛了？等他长大就不黄了。”
蓝尾鹅扇翅，说：“他睡在李子树边上，不如叫他李鹅。”
众鹅：“妙。”
红尾鹅于是对小鹅宣布：“从此你就叫李鹅。”
小鹅，不，李鹅懵懂地点点头。
五只大鹅的家就住在附近，主人家姓赵，是个一家三口。
赵姓男主人将这五只大鹅当狗一样养，没事就会高兴地呼唤他们。每次从外面回家，远远地，就会高喊：“喔喔喔喔！”
大鹅们立刻此起彼伏地应答，拍打着翅膀，倒腾起两条鹅腿，热烈欢迎男主人的归来。
男主人：“喔喔喔！”
五只大鹅：“嘎嘎嘎！”
男主人：“喔喔！”
五只大鹅：“嘎嘎！”
男主人“喔！”
五只大鹅：“嘎！”
人类与鹅都非常训练有素。
李鹅每次见到此情景，都羡慕极了。他多么想加入嘎嘎队呢。可是每当这种时候他想靠近，队尾的紫尾鹅总是回头凶他，露出威胁的表情。李鹅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眼见大鹅们欢快地回家，欢快地围在男主人的身周。
李鹅也不是没想过不顾紫尾鹅的威慑的，只是他对男性人类也是有点怕了。他已经能区分出人类的高矮胖瘦，知道了愿意被他围绕的人类是人类幼崽，而那天抓起他往地上砸的是人类成年雄性。他害怕人类成年雄性。
赵家五鹅对李鹅很好，因此李鹅想要认妈妈。
红尾鹅说：“我们不比你大多少，请不要叫我们妈妈。”
李鹅：“大妈！”
绿尾鹅说：“公鹅是不可能做别鹅妈妈的。”
李鹅：“四妈！”
蓝尾鹅说：“我们只比你大一点点而已，你可以叫我们哥哥。”
李鹅：“三妈！”
黄尾鹅笑：“那我呢？”
李鹅：“二妈！”
紫尾鹅：“他是不是脑子被马踩过？”
李鹅：“小妈！”
红尾鹅哈哈一笑：“做一回男妈妈也不是不行。”
绿尾鹅不赞同地皱着眉头。
蓝尾鹅对绿尾鹅说：“你也不要那么计较了，我们老大被叫做大妈都不介意呢。”
紫尾鹅黑着脸：“凭啥红尾鹅是老大？我就是老幺？”
蓝尾鹅以翅扶额：“作为小妈的你，在意的竟是排行……”
黄尾鹅说：“凭小孩子的天生直觉。这个排名我没什么不满，分个主次出来不是挺好的吗。”
紫尾鹅气哼哼地甩了甩鹅头，将鼻子上流淌出来的鼻水甩到了李鹅的头上。
李鹅只觉得头顶冰凉凉的一激，打了一个喷嚏。它摇摆着凑到紫尾鹅跟前，将头讨好地依在紫尾鹅的肚子上。
紫尾鹅甩出去的鼻水因此重回到他的肚子上。
紫尾鹅是只不拘小节的鹅，他不介意鼻水，他只觉得这毛茸茸的一小坨，软乎乎的挨着自己，使他雄性气概骤降。他是顶天立地的大鹅，铁汉柔情不符合他鹅设，他不允许。所以他肚子一挺，将李鹅弹到了站在对面的绿尾鹅身上。
绿尾鹅不明所以，见一个球被传了过来，他当即挺胸，将球传给了旁边的蓝尾鹅。
蓝尾鹅不甘示弱，立刻挺胸，将球传给红尾鹅：“走你！”
红尾鹅也上头了，张嘴喊出个用力的口号：“我嘿！”球就弹到了黄尾鹅身上。
黄尾鹅想抱住李鹅，可是他胸脯滑溜溜，Q弹，翅膀松松一展，却没拦住，李鹅重新弹回到紫尾鹅身上。
紫尾鹅用头一顶，李鹅又飞了出去。
绿尾鹅抬脚一蹬，李鹅飞在空中。
蓝尾鹅翅膀一扇，李鹅在空中。
红尾鹅身子一旋，李鹅，空中。
五只大鹅就这样玩起来了。
李鹅是一个很好的球，有自主意识，随时会变动方向，要落地了还会自己扑扇着翅膀飞起来。
由此可见，仅有几根羽毛的羽毛球是完全比不上这浑身绒毛的活球的。
李鹅咿呀着在空中飞得开心。
想他一出生就没有娘，多么窘迫凄凉；如今一口气白捡五个妈，真是发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