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回去就跟进货一般，光明正大地顺走好几瓶蜂王浆，带上灌满汽油的玻璃杯，裹上最厚最长的外套。看看时间，刚好还来得及，他又马不停蹄前往爷爷家。
这次叶沉并不打算露面，给母亲发个“好久没回来，我今天先转转”便开了勿扰模式，以免被人缠住。不多时，果然见爷爷独自溜出家门。这个轮回的爷爷看起来已经完全没了活人的生气，皮肤煞白如纸，肌肉萎缩骨关节突出，活脱脱是个套了层皮的骨架。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副身躯却丝毫没有一丝病弱的气质，反而萦绕着疯魔般的狂气。好似骨瘦嶙峋的狂犬，拴在路边也不会有人逗着玩。
叶沉沉默着看着爷爷皮包骨的身躯，突然意识到什么，霎时间觉得体外的纸皮收缩更为紧实，嘈乱的呓语中仿佛多了恶意的嘲笑。
一头撞上墙角，叶沉冷静下来，扭头看到爷爷已经迈入浓雾之中，连忙低语呼唤雾虫，给自己指路。
这是他在不幸成为“皮套人”之后发现的，虽然被附身、接触蜂王浆会加剧精神污染，但同时也能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联系雾虫，给自己指路或是带起气流。如此一想，爷爷和纸人能在大雾中穿行无阻，是因为有雾虫给他们指引。
闲言少叙，当爷爷熟门熟路来到李老头坟前想要像往常一样聆听“指引”的时候，呈现在眼前的是被叶沉匆匆刨过一片狼藉的坟头。
爷爷：“…………”
叶沉：“…………”
雾虫无言地从两人中间飘过，一时间叶沉甚至觉得脑中的呓语都沉寂了片刻。
爷爷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就像是过载的机器。他又急匆匆地伏在地上，连头都忘了磕。
过了一会儿，爷爷失望地起身，往日能听到“神”的指示，现在只余呼呼的风声。
幸好雾虫没有多嘴……叶沉并不清楚每次爷爷听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无非是虫子或者纸人。当然如果真的是“神”亲自传教，那祂早该把叶沉拖出来了。
当时忙着追纸人没空把坟填回去，还好没出事，叶沉冒了一身冷汗，这才松了口气。
爷爷开始用力磕头，那一声声的闷响，叶沉听着都心惊胆战，担心只剩一层皮的额头会直接“露骨”。好在魔怔了片刻后，爷爷猛地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嘟囔着“一定是那里”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叶沉紧随其后，跟了一百多米才想起来既然大家都是靠雾虫指路，直接问雾虫不就好了，哪还要配合油尽灯枯的老头的速度。
果然在雾虫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观念，直接透了底。雾虫不会主动发起沟通，老头子也甚至不正常，不然就它们这问啥说啥的样子……这些分布在空气中的无形监视器，如果智能一些，岂不是毫无活路！叶沉这才发觉，要不是系统还没残忍到那个地步，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叶沉此刻蒙着纸皮揣着幻听，随时都可能倒下。他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凭着跑三千米时的毅力，秉持着“不努力就要跑第二遍，不如第一次就豁出性命”的信念，在雾虫的指引下赶在了爷爷前面。
“等等，”跑着跑着，叶沉对三千米的恐惧竟然让他从污染的折磨中清醒片刻，他再次与雾虫确认了爷爷的目的地，“那不是爷爷给自己选的土葬的地方吗？”
之前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提到过，那时叶沉就觉得这个信息以后会用上，一直记在心里。
“爷爷随着轮回次数的增长，逐渐变得高攻低防，如果失去雾虫的辅助就更弱了，其实不大可能是最终boss。
“他更像是一个引子，一个boss房的守门人。响应愿望的存在一日不除，献祭便不会真正停止。如果将爷爷当做最终关卡来研究，无疑栽进了错误的方向。
“之前纸人去的巢穴里明显少了一样对蜂群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蜂后。尽管并不清楚那样的存在到底是什么组织架构，但一定会有一个首领。我在李老头的坟墓里、蜂巢中都没有见到，还能在哪里呢？爷爷要献祭我，对他而言最适合的祭坛又会在何处？
“——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
当然，这一系列的推测并不妨碍叶沉立刻绕背偷袭，来了个爷慈孙孝……毕竟boss房的守门人也不能放着不管。好在“爷爷”早就形容诡异不似人类，叶沉就当是打丧尸，下起手来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