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越发明亮,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苹果核上,映出一片湿漉漉的光泽。宿舍里的安静被彻底打破,属于两个玩家和两个引路灵的清晨,才算真正开始。
刺耳的紧急铃声突然撕裂了基地的宁静,“嘀——嘀——嘀——”的声音尖锐又急促,像无数根针在扎耳朵,连墙壁都跟着微微震动。
林默原本还陷在混沌的梦里,正和11在雾隐村的溪边抓鱼,冷不丁被这铃声炸得浑身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都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揉着眼睛,脑子还没转过弯,视线里的宿舍家具都在晃。站在地上的王立也是一脸懵。
他刚把1027从床帘里哄出来,正准备叠被子,铃声就响了。“不知道。”
他皱着眉看向门口,“这铃声听着不对劲,比平时演练的紧急集合铃要急得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林默手忙脚乱地抓过床边的衣服,王立已经踩着拖鞋冲进了卫生间,水龙头“哗哗”地开着,两人几乎是同步完成洗漱——穿衣、洗脸、套鞋,前后不过三分钟,动作快得像训练过的士兵。
“万一要紧急转移,或者……又出了什么事呢?”林默边系鞋带边说,11从他口袋里探出头,小脸上满是警惕。
王立刚擦完脸,毛巾还挂在脖子上:“不管是什么事,先准备着总没错。这地方不比家里,小心点好。”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节奏急促。
“请进。”王立喊道。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胸前别着“研究员”的徽章,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开门见山:“林默,王立,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你们有没有离开过宿舍?有没有动过仓库里的全息仓?”
“全息仓?”林默愣住了,“我们一直在睡觉啊,刚被铃声吵醒。”
王立也点头:“对,除了洗漱,一步都没离开过。全息仓怎么了?”
戴眼镜的男人脸色沉了沉:“仓库里的二十七个全息仓,全不见了。”
“什么?!”林默和王立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那可是二十七个半人高的金属舱体,昨晚还好好地排在仓库里,门口有哨兵守着,仓库里还有监控,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不见了?
“我们查了监控,”另一个女研究员补充道,“凌晨三点到五点,仓库的监控画面全是黑的,哨兵也说没听到任何动静。现在怀疑是玩家里有人用特殊能力做的,所以来问问你们。”
林默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紧急铃声、研究员的询问、消失的全息仓……这不是演习,是真出事了!
“我们真没动过!”林默的脸都涨红了,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声音里带着急出来的颤音,“我昨晚一直在睡觉,中间都没醒过!11也是后半夜才找到我的,它可以作证!”他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口袋,11像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从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眨了眨眼,红色的光晕都比刚才黯淡了些。
第一个研究员顺着林默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团红光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11,语气带着审视的意味:“你的引路灵?”
他顿了顿,视线又转回林默脸上,“之前的记录里,没显示你的引路灵实体化过。是新来的?”林默刚想解释“它一直都在,只是之前没跟着回来”,另一个戴眼镜的研究员已经上前一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
“恐怕,这位小家伙可能需要配合我们调查。”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目光在11身上停留了几秒,才转向林默,“基地的记录显示,你入住后,引路灵从未有过能量波动记录。偏偏在它‘回归’的第二天,全息仓就集体消失了——这个时间点,未免太巧合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啊,11昨晚才回来,今天一早全息仓就没了。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确实像是11搞的鬼。
“不是的!”林默急忙摆手,“它昨晚才从游戏里逃出来,累得不行,回来就一直睡,怎么可能去动什么全息仓?”
11也气鼓鼓地从林默口袋里钻出来,叉着腰飘在半空,小脸涨得通红:“我们才没有!是那个坏奶奶把我扔进漩涡里的!我找宿主找了好久才找到!”
戴眼镜的研究员显然没把11的辩解当回事,只是看着林默,语气依旧公事公办:“是不是巧合,查过才知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程序。”
他朝门口扬了扬下巴,“跟我们去趟检测室,做个能量波动记录就行,很快。”林默看着11委屈又愤怒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却知道反驳无用。
在这个处处讲证据的地方,11这个“恰好出现”的引路灵,确实成了最大的嫌疑对象。他只好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11的头,低声说:“别怕,配合他们就行,很快就回来。”
11虽然还是气鼓鼓的,但听到林默的话,还是委屈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林默的衣角,像是怕被丢下。
林默被研究员带走时,11还在他口袋里挣扎,小小的拳头捶打着林默的衣角,嘴里嘟囔着“我没有”。
门“咔哒”一声关上,把那点细碎的声响也隔绝在了外面,宿舍里瞬间只剩下王立一个人,和满室的寂静。
他慢慢蹲下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像压了块石头。1027从他口袋里飘出来,那团蓝色流体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全息仓消失了……”王立对着1027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抓鞋子的粗糙触感,“你说,是被外面的人偷了,还是……”
他没说下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外面的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基地是什么地方?门口有坦克,铁丝网通着高压电,连只苍蝇都得刷三次身份卡才能飞进来。
全息仓那么大的金属疙瘩,二十七个,怎么可能被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除非……是里面的人干的。
王立想到这,突然打了个寒颤。基地里除了士兵和研究员,就只有他们这些“玩家”了。而玩家之中,早就有人觉醒了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有的能凭空制造幻觉,有的能短暂隐身,甚至有传闻说,有人已经能做到短距离的空间跳跃。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想在深夜屏蔽监控、避开哨兵,悄无声息地转移二十七个全息仓,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是我们中间的人……”王立低声重复了一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这个念头比“被外人偷走”更让他毛骨悚然——这意味着,危险根本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潜伏在他们身边,潜伏在这些看似和他一样被“看管”的玩家之中。
1027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恐惧,蓝色的流体微微颤抖起来,发出细微的“嗡”声。
王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巡逻的士兵比平时多了一倍,步伐急促,脸上带着紧绷的神色。
远处的仓库方向,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影在忙碌,像是在勘察现场。
他不知道林默和11会不会有事,也不知道那个偷走全息仓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但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基地,已经不再安全了。
那些觉醒了能力的“自己人”,到底是敌是友?他们偷走全息仓,是为了逃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更可怕的目的?
王立死死盯着窗外那辆缓缓驶过的装甲车,后颈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原来,最让人不安的,从来都不是明面上的重兵把守,而是藏在暗处的、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未知。
审讯室的墙壁是那种冰冷的灰白色,像一块巨大的冻豆腐,连灯光都透着股寒意,直直地打在林默和对面的空椅子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默坐在硬邦邦的金属椅子上,屁股底下像是垫了块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背早就渗出了一层薄汗,黏糊糊地贴在衣服上。
每隔几秒,他就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紧闭的铁门,耳朵像雷达似的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点声响——脚步声、说话声、甚至是远处传来的器械碰撞声,都能让他心跳漏半拍。
一个小时了。从被带进来到现在,整整一个小时。除了最开始进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士兵,给他端了一杯温水放在桌角,这扇门就再也没开过。
那杯水现在还放在那,冒着的热气早就散了,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都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