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吧你!” 程安回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自己的腿却还在打颤 —— 刚才他把 009 的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骂了个遍,现在却觉得后背全是冷汗,“这叫刺激?这叫命大!”
程安景揉了揉发僵的脖颈,望着异兽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009说过的话 —— 第二世界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变异怪物。
这头异兽,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他不敢深想,只能挥手示意队员们:“进去救人!注意排查隐患!”
警员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冲进体育场,只是每个人的脚步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比打一场硬仗还要耗心神。
体育场里说是血海都不为过。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看台的台阶蜿蜒流淌,在场地中央积成了没过脚踝的血泊,踩上去能听到 “咕叽” 的黏腻声响。
人们的尸体成堆成堆地堆在那里,有的蜷缩成一团,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有的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却永远停在了原地;还有的被压在坍塌的座椅下,只露出一只伸在外面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死死抠着地面。
场地边缘的角落里,还缩着部分被吓傻的人。他们双眼空洞,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泪水,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不停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有个年轻女孩抱着头蹲在地上,手指深深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即使警员们举着手电筒冲进来,光束扫过她的脸,她也毫无反应,仿佛灵魂早已逃离了这具躯壳。
“没事了!我们来了!” 一个老警员放缓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缩在广告牌后的小男孩。
直到警员的手轻轻搭在小男孩的肩膀上,那孩子才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声哭泣像是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整个体育场。
那些原本呆呆的人们,终于有了反应,先是小声的啜泣,紧接着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不止。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没了……” 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具小小的尸体,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旁边的警员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都是你们来晚了!” 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救援在一片混乱中进行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跑进跑出,将受伤的人小心翼翼地抬上去;警员们一边安抚幸存者的情绪,一边清理现场的尸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
程安景站在场地中央,看着眼前的惨状,拳头紧握,指节泛白,心里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经过这件事,《第二世界》才算是真正撕开了虚拟的面纱,正式进入大众视野。
之前网络上关于 “游戏入侵现实” 的讨论还只是猜测和传言,可现在,体育场里的满地鲜血、幸存者口中对 “枯化者” 和 “异兽” 的描述,以及现场留下的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痕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游戏世界的真实性。
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蜂拥而至,将体育场围得水泄不通,直播镜头对准了那些血迹斑斑的座椅和被破坏的设施,直播间里的弹幕不再是之前的质疑和调侃,而是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原来游戏里的怪物是真的……”
“我们的世界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废土?”
“政府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网络上的讨论愈演愈烈,《第二世界》的官方网站瞬间被愤怒的网友攻陷,服务器几度瘫痪。人们开始疯狂地搜索关于这个游戏的一切信息,那些曾经被当作虚构剧情的背景故事,如今都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
程安景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新闻推送,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场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更是一个需要向公众坦白的、关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注定会掀起更大的波澜。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新建的军事基地上空。
探照灯的光柱在钢铁丛林里扫来扫去,切割着浓稠的黑暗,装甲履带碾过地面的闷响规律地回荡,每一秒都在彰显这里的戒备森严——红外感应网像看不见的蛛网,覆盖了基地的每一寸角落;岗亭里的哨兵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手指始终悬在扳机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硝烟和机油混合的、属于“安全”的味道。
没人注意到,基地西北角那栋不起眼的附属仓库。
这里是临时安置“玩家”全息仓的地方,灰色的水泥地上整齐排列着二十几个银白色的舱体,半人高,像一个个沉默的金属棺材。
白天还有士兵定时巡逻检查,可到了后半夜,连最警惕的哨兵目光都很少扫到这里——毕竟,这些从玩家家里“收”来的设备,除了能登录那个诡异的游戏,看起来和普通的理疗舱没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凌晨三点零七分,当探照灯的光柱第三次掠过仓库窗户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仓库里的寂静被一种诡异的变化打破。
第一个全息仓,那个立在角落、编号为“07”的银白色金属舱体,最先显露出异常。
它的边缘像是被无形的温水浸泡,开始泛起一圈淡淡的雾状光晕,那光晕是近乎透明的银白,像冬天呼出的白气,又像清晨贴在玻璃上的霜花。
紧接着,这种“融化”开始蔓延。
原本坚实的舱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透,能隐约看到对面的货架轮廓。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一点点褪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颜色和质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壳”。
连接地面的黑色线缆也没能幸免,它们像被点燃的棉线,从接口处开始蜷曲、虚化,最终化作一缕几不可见的青烟,在空气中轻轻晃了晃,彻底消散。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没有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刺耳的碎裂声,甚至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舱体本身在无声地“消解”。
当最后一点金属质感褪去,原地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银灰色光晕,像被月光晒过的水渍,在地面上轻轻起伏,几秒钟后便彻底融入黑暗,仿佛从未有过这个庞然大物。
编号“13”的舱体刚消失到一半,仓库顶部的探照灯突然扫了过来,惨白的光柱直直地打在半透明的舱身上——然而,那光线像穿过了一团空气,没有留下任何阴影,没有反射任何光泽,径直落在对面的墙壁上,只照亮了一片斑驳的锈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编号“02”的舱体。它的顶部还搭着一件玩家随手丢下的深蓝色外套,领口的拉链垂着,衣角还沾着点草屑。
当舱体以同样的方式变得透明、虚化时,那件外套竟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坠落在地,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原来的高度,保持着搭在舱顶的姿态。
几秒钟后,外套的边缘开始泛起和舱体一样的银灰色光晕,从袖口到衣摆,一点点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眨眼间便消失在空气中,连一根线头都没留下。
二十七个全息仓,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的铅笔痕迹,一个接一个地在仓库里“溶解”。有的消失时,地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压痕,仿佛在证明它们曾存在过;有的旁边还放着没喝完的矿泉水瓶,当舱体消失的瞬间,水瓶突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周围的空气。
当最后一个全息仓化作光晕消散,整个仓库彻底陷入死寂。只有那些空荡荡的角落,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冷却后的寒气,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整齐排列着二十七个通往“第二世界”的入口。
而此刻,它们连同那些未解的秘密,一起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仓库外,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带队的老兵习惯性地往仓库里瞥了一眼——透过结着薄霜的窗户,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地面和冰冷的金属货架,一切正常
他不知道,就在他视线移开的瞬间,最后一个全息仓也完成了“消失”的仪式。
整个仓库彻底空了。
原本放满全息仓的地方,只剩下二十圈若有若无的银灰色光晕,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在黑暗里闪了闪,便彻底融入了仓库的阴影中。没有警报响起,没有设备异常,甚至连仓库门口的灰尘都保持着原样,没有被踩踏的痕迹。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仓库时,只会有人疑惑地挠头:“昨天放在这儿的全息仓呢?难道被调到主仓库了?”
没人会知道,在这个被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基地里,二十几个沉重的金属舱体,就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蒸发了。
就像那些在游戏里消失的玩家一样,带着属于“第二世界”的神秘,不留一点痕迹。
而这一切,正在沉睡的林默不知道,刚刚换岗的哨兵不知道,甚至连基地最高指挥官的加密屏幕上,监控录像里的仓库也始终是空荡荡的——从午夜十二点开始,这里的画面就成了一片空白,像被谁用橡皮擦干净了。
林默的意识还陷在混沌的梦里。他似乎回到了雾隐村,正坐在雾隐村的竹椅上,11在他肩头晃悠,胡奶奶的纺车“吱呀”转动,阳光暖得让人想打瞌睡——可这安稳的画面,突然被一阵细碎的哭声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