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景的眉头越皱越紧，指节在防暴盾上掐出深深的印子。身边的突击队员们陆续垂下了枪口，有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在死寂的现场格外清晰。“果然，就不该期待的。”
一个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沮丧，“还不如想想怎么炸开这破罩子。”
程安回在警戒线后踮着脚张望，见花盆毫无动静，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就说那破系统不靠谱，花那么多积分买盆破花，还不如给我买两箱能量饮料……”
他的话还没说完，空气里突然掠过一丝极细的震颤。
没人注意到是，在金黄色花朵正上方三寸处，灰黑色的能量场像被针尖刺破的纸，凭空裂开一道发丝细的裂痕。裂痕里渗出极淡的金光，快得像错觉。
下一秒，裂痕 “咔哒” 一声绽开半尺宽，带着硫磺味的热浪猛地从裂口里涌出来，掀得周围的警员头发倒竖。
一只赤红的大脚先伸了出来，脚掌落在地面时发出沉闷的 “咚” 声，水泥地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脚掌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像烧红的烙铁，每根脚趾都带着弯钩似的利爪，深深嵌进地面。
紧接着，是它的身躯 —— 如同赤豹般矫健却比豹子粗壮三倍，浑身覆盖着赤红的鬃毛，像是流动的火焰在灼烧。肌肉贲张的线条清晰可见，每一块凸起的肌肉都透着爆发力，仿佛轻轻一挣就能撕裂钢铁。四肢粗壮如柱，膝盖反向弯曲，落地时带着无声的压迫感，锋利的爪子在地面拖出火星。
最骇人的是它身后拖着的五条尾巴，每条都有手臂粗细，像五条蓄势待发的蟒蛇，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尾尖的骨刺泛着冷光，扫过地面时直接犁出五道深沟。
而在它头顶中央，一根半尺长的尖角刺破皮肤，通体透亮如红宝石，尖端折射出的光比能量场的灰黑更刺目。
它完全钻出裂痕时，整个体育场外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刚才还在嘶吼的枯化者，在防护罩内侧猛地顿住，灰黑色的瞳孔里竟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现场彻底安静下来，连警笛的呜咽都像是被掐断了。所有警员都僵在原地，举着枪的手在发抖，没人敢扣动扳机 —— 这东西的威慑力比十个枯化者加起来还强，那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原始恐惧，让血液都快要冻住。
程安景的喉结滚了滚，握着防暴盾的手全是冷汗。本来那个枯化者就够难对付了，这下可好，从裂缝里钻出来的这位，光是站在那不动，就让地面在微微震动，空气里的热浪灼得人皮肤发疼，估计一口就能把防爆盾咬碎。
“009 你个坑爹的系统！” 程安回在心里把小精灵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腿肚子抖得像筛糠，“买盆花招来个祖宗，这是要把我们全打包送给怪物当点心啊！”
赤红异兽缓缓转动头颅，独角扫过警戒线后的人群，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成了它锁定的猎物。
五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带起的风卷着硫磺味，吹得那盆金黄色的花剧烈摇晃，花瓣终于开始簌簌脱落 —— 原来它不是没反应，是在为这尊异兽的登场，铺一场诡异的红毯。
枯化者在见到异兽的那一刻，所有动作都僵住了，举起的手臂悬在半空，喉咙里的嘶吼卡在喉头，活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无他，这头赤红异兽出场时自带的气场太过恐怖 —— 能量罩破碎的冲击波掀飞了半面看台，更要命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枯化者们的心头，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肺腑生疼。
他们这些最低级的枯化者，平时也就敢欺负欺负普通人，哪见过这种层级的存在。领头的枯化者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灰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恐惧，连带着身上的纹路都黯淡了几分。
“跑！” 带头的枯化者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转身就往体育场深处窜，哪里还顾得上同伴和那些没被同化的人质。
可在场的枯化者有十几个，真能跑掉的又有几个？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异兽身后的五条赤红尾巴突然如鞭子般甩出，尾尖的锋利骨刺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噗嗤 —— 噗嗤 ——” 几声闷响，最先跑出两步的三个枯化者被一条尾巴串成了糖葫芦，灰黑色的血液顺着尾骨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另一条尾巴横扫而过，将试图翻墙的两个枯化者连人带墙拍得粉碎，连带着几个已经被同化、眼神空洞的奴隶也没能幸免，被尾巴尖精准地挑中，串在了一起。
不过眨眼功夫，十几个枯化者就像穿在竹签上的蚂蚱，被五条尾巴分别串成几串，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那些被同化的奴隶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在尾巴上抽搐着，很快便没了动静。
解决完枯化者，异兽那颗长着尖角的大头缓缓转向程安景他们，赤红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警戒线后的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股无形的威压比刚才更甚，程安景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握着枪的手指僵得快要扣不动扳机，身边的警员们更是有人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毫不怀疑，这头异兽要是想动手，他们这些人连塞牙缝都不够。异兽周身翻腾的金色光芒渐渐收敛，不再像刚才那样灼人眼目。
它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废墟之上，五条蓬松的尾巴微微垂着，赤红的瞳孔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缓缓扫过——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程安景攥紧了拳头，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料。他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都屏住了，连风都仿佛停了，只有那盆摔碎在脚边的兰花还在无声地躺着，残瓣沾着泥土，狼狈又可怜。
突然，异兽的目光顿住了。
那双竖瞳精准地落在程安景脚边的碎花盆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没人知道它在看什么——是看那几片被踩烂的淡紫色花瓣？还是看花盆裂缝里渗出来的、带着湿气的黑土？
下一秒，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异兽周身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像燃尽的烛火，一点点褪成柔和的暖橘色。
挂在五条尾巴尖上的枯化者尸体率先有了反应，那些干瘪发黑的躯体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无声地蜷曲、碎裂，化作一缕缕灰黑色的飞烟，被风一吹就散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紧接着是异兽本身。
它那原本足有两人高的矫健身躯，开始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慢慢缩小。肌肉线条变得柔和，毛发的光泽从耀眼的金变成了温润的橙红，五条尾巴也跟着缩短、变细，蓬松得像一团团毛茸茸的绒球。
不过几息的功夫，刚才还威风凛凛、让人心惊胆战的异兽，竟然缩成了一只……猫咪大小？
程安景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呼吸。
那只“小猫”抖了抖耳朵，甩了甩五条短短的尾巴，动作轻盈得像片羽毛，“喵呜”一声（是的，它竟然发出了类似猫叫的声音），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程安回脚边的空地上。
它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围着程安回转了两圈，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确认什么。转第三圈时，它停下脚步，凑近程安回的裤腿，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轻嗅了嗅——那气息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摔碎的兰花的淡香。
程安回的心跳得飞快，却不敢动。他看着那只小异兽仰起头，用那双依旧赤红却没了戾气的眼睛望着自己，眼神里竟透出几分……依赖？
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异兽突然往后退了半步，周身泛起一层薄薄的红光。就像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它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连同程安景脚边那堆破碎的花盆、残瓣、泥土，一起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众人还僵在那里，程安回裤腿上仿佛还残留着那轻轻一嗅的温热触感。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气声，直到这时，众人才敢大口喘气，看向程安景的目光里充满了惊疑和探究——
那只异兽……为什么偏偏对他和那盆花另眼相看？
它最后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安景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地面，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忽然想起刚才异兽缩成小猫大小时，尾巴尖沾着的一片小小的、快要枯萎的兰花花瓣，只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最后一点赤红光芒熄灭，体育场里死寂了足足半分钟，才有个年轻警员腿一软坐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了句：“真刺激！”